“对了，现在是哪个朝代？在任的是哪一位帝王？那肯定就是我主子了。”
骛睐憷着眉：“但是现在没有皇帝了。用人类的话说，就是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了。”
捺兒：“你糊涂了。如果你主子还是九天鲲鹏，他怎么帮你化身为人？他在这里肯定是人类啦。”
此言惊醒梦中人：“对啊！不知他怎么进入人道的。如此说来，他的第二第三任帝王任务恐怕都已经完成了，我错过了他后面两个任务！”想到这里，馫淼很是失落。
“不管啦，先找到主子再说，不管是人是鲲鹏，他都是我主子。”馫淼重新振作起来。
“美女大师～～美女大师请留步～”一行五人从巷子那头走过来，站定在馫淼面前。
其中领头的谦恭的欠了欠身：“大师好！我们老板非常仰慕您的才华，特邀请您到府上一聚。”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相隔两个身位之处，另外两人貌似不经意地继续往前迈了两步，形成了合围之势。
馫淼毫不在意：“你的口音很奇怪，不是本地人？”
对方顿了顿：“美女大师的口音也很特别。”
捺兒摇着手中的竹草：“嗱嗱嗱嗱，不管你是哪里人，我只知道你们很不懂礼貌啊。”
“邀请人做客，姓甚名谁，官职几何，家住何方，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呈上拜贴，我们寻个适合的时间，正正式式妥妥贴贴上门拜访。”
“是不是这个理儿？先回去学学礼貌再来吧。”
对方不卑不亢地又欠了欠身：“公子教训得是，是我们考虑不周。只是今天过于仓促了，而我们老板想见大师的心情很迫切，请美女大师原谅。”
捺兒还是吊儿郎当的架势：“这又是你不对了。岁月悠长，何必一定要赶一时一刻呢？悠然一点，你会发现生活更美好哦。”
馫淼不耐地挥挥手：“无须废话，我们的事情更迫切。再会。”
对方语调不变：“如此只能得罪了。”
“此”字仿佛是个口令，五个人齐齐动作，每个人左右手的袖口中“咻”地向对面某个同伴劲射出一条金属索，同时五个人齐齐顺时针迈步或逆时针跃起，金属索形成五套结索阵当即把中间的人紧紧绑缚――如果中间有人的话。
可惜当他们站定才发现，索阵绑缚着的只有空气。三个人早已不知去向。
五个人眼露惊赅――他们的索阵配合默契、结阵迅捷，还从来没有失手过。这三人是如何做到比他们速度更快的？
――――――
三人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连讨论的兴致都没有。馫淼往有主子气息的方向疾射而去，另外两个古灵紧紧跟随。
感知到了主子的气息，馫淼停了下来，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化出身体，转出来便是条熙熙攘攘的大马路。
“哪个是你主子？”捺兒和骛睐可不知道人家主子长什么样，只没有目的地陪着她左顾右盼。
馫淼摇了摇头，既急切又失落。
“你这定位的技术有待提高啊。”捺兒火上浇油。
“我才第一天化体，灵体和身体都未融合完全。”馫淼皱着眉头。
“亘古忠臣比干开机发布会。就是这里了。还有半个小时开始。”三人身后响起对话。
这句话中的关键词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尤其是馫淼和骛睐。
馫淼和骛睐震惊地对视一眼：比干！？亘古忠臣！？呸～自私自利的小人！
转过身，发现他们就站在一块巨大的宣传牌前面，宣传牌上印着好几个古装扮相的人。
“哎呀，你是刚才救人那个古装美少女战士！”有个女孩儿指着馫淼惊叫。
馫淼笑笑，又引来一阵低声惊呼。
“劳烦姐姐，哪个是比干？”
“上面不都写着嘛？这个不就是了。”女孩儿指着C位的那位，狐疑地看着馫淼。
“其他几位呢？不用看了，我真的看不懂这些字。”
“嗱，‘三圣’之一的周文王……”
“呵呵～～！”
“和比干合称‘三仁’的微子启、箕子……”
“呵呵～～呵呵～～！”
“还有商纣王……”
“等等，商什么王？”
“商纣王啊！”
馫淼鼻子一酸：果然！！
“纣”，残义损善谓曰“纣”。
“商纣王”――连称谓都被直指为暴君！
果然是“三世暴君，千年骂名”么？无论建立了多大的功绩，剩下都只是骂名！？
但是，为什么截然颠倒？叛乱的成圣！卖国的成仁！建立功绩的成纣！哪里出了问题？
深呼吸一口气，馫淼定了定神，忐忑地问：“在你们心目中，商王帝辛是个怎么样的人？也就是你嘴里的商纣王。”
女孩儿：“这么说吧，我们普通人一般都不太了解历史，历史那点知识多半都是来自电视、电影。例如那部《封神演义》，里面的商纣王就非常残暴可怕了。”
“他专宠坦己，那个坦己真的好恐怖，发明了炮烙之刑，就为了听人家从烧红的铜柱上掉下炭火死前的惨叫；为了观察正在成长的胎儿，竟残忍地让人剖开孕妇的肚子；想知道冬天光脚过河的农夫为什么不怕冻，竟叫人砍掉他的双脚，还有好多，太残忍了。”
“还有酒池肉林，在宫内建了个能行船的酒池，竖起像树林一样的木桩，上面挂满熟肉，叫一些陪伴他的人光着身子在这肉林里疯打疯闹。”旁边另一个女孩子补充。
“胡言乱语，子虚乌有。”馫淼气极：“就只说那个坦己，她是商王灭有苏氏的战利品，入宫第二年姬发(周武王)就攻入朝歌，商王也**了，一年时间商王连与她相熟都未曾，如何做那么多荒唐之事？”
女孩儿赶紧安抚：“反正电视电影是这么演的。”她指指身后的宣传板：“这部也是电视剧，也是大制作，肯定影响力也不小。”
――没有理由骂？杜撰也要杜撰出理由！
但这个引起骂名的理由实在莫名其妙得让馫淼无法接受。
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忿。她手一展，手上出现一支朴拙的毛笔和一个小小的陶制小瓶子。虽然都是毛制作的笔，但毛是捆扎在竹笔杆上的，充满浓厚的手工气息。
她用毛笔往陶瓶里沾了沾，开始在宣传画上潇洒挥毫――比干、周文王、微子启、箕子、商纣王，所有人的头像上方都出现一列字――只是，没有人看得懂。
“天啊，这是甲骨文吗？小美女你真的是古人啊？妈妈救命，我见到古人了～～”
污损宣传画的重点竟然被围观群众全部忽略了。
“喝～，你在干什么？F**K！发布会还有三十分钟就开始了，你搞什么飞机？”观众的喧闹终于引来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急得跳脚。
“什么亘古忠臣，那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什么三圣，那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什么三仁，那就是个卖国竖子。你们这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馫淼和他对跳，声音比工作人员还大。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草，我负不起这个责任。你们三个，和我一起进去见制片、导演。”工作人员咔地把变成大花脸的宣传板拍了下来。
“正好，我也要当面好好问问他，编的什么东西。前面带路。”
――――――
开机发布会是在体育馆里举办，所有主演主创团队都已经整装完毕，媒体的长.枪短炮也早已架起，只待时间一到便可开始。
“范导，有人闹事，您看。”工作人员向范导小跑过去，把手机屏幕递给他看：“我怀疑是隔壁剧组找来的‘艺闹’。就是这三个人。”
馫淼三人随着工作人员进到发布会现场，首先注意到了一身帝王扮相的商王帝辛。
馫淼和骛睐在“商王帝辛”面前肃然跪下：“鲲鹏剑古灵馫淼/飞廉将军的铜戈的古灵骛睐，见过我王，我王万安。”
捺兒只拱了拱手，没有开口。
范导：咔！现在的“艺闹”那么专业了？全副武装还带演的？
媒体霎时被点燃：最喜欢意外了！闪光灯摄像机马上唰唰动了起来。
范导瞪着“商王帝辛”：“你是隔壁周文王剧组派过来的？”
“商王帝辛”被面前跪着的两人搞懵了，再听范导的话，赶紧撒手摇头：“范导，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馫淼站了起来：“大王，那几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是不是又给您气受了？”
“您不用怕，现在您不是孤军作战了，我和骛睐都陪着您。”
她左右看看，从场边搬过来一张椅子，把“商王帝辛”按到椅上。
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绢扇，轻轻帮“帝辛”扇着风：“大王您坐。我帮您教训那几个竖子。”
“商王帝辛”惊惶失措：求放过！
――我只是个三线、四番，这里那么多大咖导演，哪里轮得到我坐？
他慌忙站起来身来，又被馫淼和骛睐合力按回椅子上：
“大王，三千年不见，您的气势怎么变弱了？”
“是不是因为人类都颠倒事非黑白，让您受了不少委屈？”
“我现在就质问他们。”
馫淼把绢扇塞进骛睐手里，骛睐接替了她摇扇子的工作。
馫淼手向“比干”一指：“你，过来！”
“比干”正兴味地看着三个神经病在那里演得活灵活现，突然被点名，不由愣了愣：咔！多长时间没有人敢以这样命令式的语气跟他说话了？精神病院的墙倒了吧？
“比干”看了范导一眼，范导也正被搞得云里雾里。
想了想，他踱着方步走过去：“有何指教？”
他倒挺想看看这几个神经病玩什么把戏的。
馫淼把他上下打量一番：“你是比干？”
“比干”：“你有什么意见？”
馫淼往他身边凑近一步：“你是亘古忠臣？”
“比干”：“比干是亘古忠臣。”
馫淼：“比干凭什么是亘古忠臣？”
“比干”：“他一心为民，敢于直谏。即使为此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馫淼：“你把那个叫‘直谏’？”
“骛睐，你过来，我们还原一下当年的情景，让大家评一评这是不是直谏。”
骛睐心领神会，把绢扇塞进捺兒手里，端起帝王的架势，开始表演：
骛睐商王：“如今我殷商百废待兴，第一要务是让百姓仓禀充实。予欲减免农田三成税赋，鼓励佃农耕种……”
馫淼比干：“臣反对。目前朝廷国库空虚，若再减免税赋，更加入不敷出了。”
骛睐商王：“西北的西戎年年进犯我朝边境，皆因其没有自己固定的土地，资源匮乏。但他们拥有我们所缺乏的良马。予欲开通与这些异族的商贸往来……”
馫淼比干：“臣反对。若商贩中混进了内奸，我朝危矣。”
骛睐商王：“东夷年年扰我边境百姓，若不给予镇压，边境百姓永无宁日……”
馫淼比干：“臣反对。征战消耗国力，我们只需确保内城不乱。”
骛睐商王：“予欲……”
馫淼比干：“臣反对。”
骛睐商王：“予有一想法……”
馫淼比干：“臣反对。”
骛睐商王：“予……”
馫淼比干：“臣反对反对反对。大王说什么我都反对。”
馫淼停止表演，问旁边的“比干”：“你认为，这叫什么？”
“比干”：“反对派？对着干？”
馫淼：“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直谏？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亘古忠臣？”
“比干”：“但历史是这样写的。”
馫淼：“谁写的历史？拿给我看看！”
“比干”向编剧和导演招手：“老大，搞掂她，我不行了。”
范导和凌编剧齐齐走过来：“美女你哪位啊？三位来砸场的是不是？”
三人站成一排，默契地同时伸出右手，手上同时凭空现出本体。
光这个操作就让现场的人哑口无言。媒体则被打了第二管鸡血。
“我们三个都是殷商朝代的古物的古灵，馫淼、骛睐、捺兒。”
馫淼指着三件古物一一介绍：
“我的主人是商王帝辛，这是他随身携带的鲲鹏剑。”
“这是商王帝辛的重臣飞廉将军的武器铜戈。”
“这个，周文王姬昌用于串联各方国部落密谋推翻殷商朝所用信物，卧虎藏龙尊。”
她义正辞严、威风凛凛、不容辩驳：
“我们三个亲眼见证了商王帝辛和西周那段历史。”
“我告诉你们，你们编的那些东西，和当年实情截然相反，狗屁不通，必须更正。”
这……剧本和预设相差太远了喂！要不要玩得那么大啊喂！古灵是什么鬼啊喂！砸场砸得那么专业，我们怎么接啊喂！
范导和凌编剧脑中翻江倒海，脸上变幻莫测。
媒体的心思更复杂：
有意外有新闻有料，爽歪歪！
脑中狂转设想发文立场：艺闹越来越专业？开机发布会现场惊现灵异事件？历史的两面你站哪面？……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举着手机跑过来，一边翻手机屏幕一边跟范导和编剧耳语。
范导和凌编剧一边听，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范导挠了挠头：“所以，古物中真的有古灵？”
凌编剧看着视频：“大老板也在那边啊！他什么时候才过来啊。等他来处理最好了。”
范导：“你先应付着，我去给大老板打电话。”
凌编剧也挠了挠头，走到馫淼面前：“这位小美女，我们这部剧，实际上卖点就是高度还原历史，你看演员那些服装，是不是？”
“我们都是查了大量资料的，要说出错，也是历史出了错，不能怪我们啊。”
她走到场边，抱过来一摞书：“你看，《论语·微子》、《史记·宋微子世家》……”
看见最上面这两本，馫淼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这两本书的素材，都是出自微子启的手笔，他当然是把自己有多好写多好啦！”
――没有理由骂？篡改也要改到有理由。
――如果得罪的是小人，那么，只需要得罪一个，就得罪了全世界！
这个招来骂名的原因让馫淼又气愤又痛心！心里把那竖子鞭挞千万遍仍不解恨！
“你知道微子启是什么样的人？捺兒，你过来告诉她。”馫淼喘着粗气背转身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捺兒摇摇摆摆地晃过来：“西周呢，一直因为是个小部落，受尽欺负，从周文王的爷爷辈开始梦想就是要做大国。”
“但靠一个小西周怎么可能成事？小西周可比殷商弱小几百倍落后几千倍。”
“于是，你们口中的‘三圣’之一的周文王，刚当上西周之主没多久，就开始带着我，到处串联各方国部落，密谋要推翻殷商，自己接手富饶的殷商大国的一切啦。”
“许的好处呢，就是，愿意参与的，成事后全部可以独立封国。”
“独立封国啊，多么吸引人，你们的三圣真的很懂得利用人心。”
“所以，你有没有发现西周的独立封国特别多，西周初年的国家有八百多个，你翻翻前前后后有哪个朝代是这样的？你们有没有想过原因是什么？”
“商王帝辛好不容易才令中原统一一点点，西周又为了一己私利把它当作饼分得七零八落！那就是个小媳妇抢着当家接过钥匙却又没有能力管好家。”
“你们人类怎么会把一个这样的人称为‘圣’？”
“微子启就是其中一个被周文王收买了的，当时在牧野出现的所谓殷商奴隶兵，绝大部分是微子启召集起来和周武王一起发动叛乱的，他才是推翻殷商的主力。”
“所以成事后就有了他的独立封国宋国啊。”
“你们人类怎么会把一个这样的人称为‘仁’”
馫淼平复下情绪，心平气和地说服面前的人类：“你们知不知道微子启、比干、箕子三个都是有争位资格的？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兄长，两个是先王的弟弟帝辛的叔叔。”
“殷商的传统一直是兄终弟继，先王却选了儿子、而且是小儿子继位。”
“以为自己最有争位资格，却失了位，会有什么反应，你们可以想象得出来吧？”
“所以你知道比干为什么大王说什么他都是反对反对反对了吧？”
“你可以想象微子启有多么的不甘心吧？”
“这个逻辑，是那么的浅显，是不是？”
骛睐也耐心地提供他所知道的信息：“商纣王的谥号就是微子启和周武王一起定的，想借此埋没大王所有的功绩，让后世只以为他真的暴虐。”
“要让前朝帝王被千年谩骂，什么方法最好？――当然是给他定个暴君谥号了。”
“要让自己的谋逆之举显得名正言顺，什么方法最好？――当然是把前朝编得要多残暴有多残暴了。”
“微子启一个卖国求荣的可鄙可耻之徒，什么篡改历史的事情干不出来！”
媒体和众主创工作人员：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凌编剧：好像逻辑还挺通顺？
――等等，那么大件事，我可担不起责任。
凌编剧迅速找到了很好的理由：“我们也不可能只凭你们几个的一面之词就推翻流传了三千年的历史啊。”
对于人类的冥玩不灵，馫淼既憋闷又气愤，胸中一股火腾然而起：“三个不够是不是？等我两刻钟，我给你找更多的古灵来作证。比干、微子启、周文王身边的古物，全部给你找来，你等着～～”
话没说完，三个古人就消失在了发布会现场。
凌编剧：“……！！！！！！”
范导拿着电话过来：“人呢？大老板说那是他大恩人，要我们对她客气一点，当贵宾对待！他马上就到。人呢？你把大老板的恩人气跑了？”
凌编剧：“……她不气我都好了，我还气她！说去找更多古灵来呢。我的天，我能不能先睡一觉？玩得那么大，我心好累！”
“比干”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噗嗤一笑：“又倒一个。”
查史料，西周对商王帝辛也就是给了个“纣”的谥号，什么酒池肉林之类吧啦吧啦一堆，都是后人添砖加瓦的成果。
顾颉刚著的《纣恶七十事发生的次第》指出，帝辛的罪恶在周人的《尚书》中只有六点，战国书中增加了二十七事，西汉书中增加了二十三事，东汉增加一事，东晋增加十三事，于是帝辛就变成自古未有的残忍暴君。无语问青天。
*
商王帝辛大量任用奴隶是周武王的《牧誓》中都说了的。奴隶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当作牲口随意坑杀了，最后又说牧野时奴隶因为受不了商纣王的暴虐而临时倒戈，这，通么？
*
PS：可能有人会提出商朝是不是已经有毛笔了？这么说吧，没有实据，但通过碑上的刻纹、陶上的画痕所带的一点点用笔痕迹，考古学家推测商朝已经有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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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被杜撰篡改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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