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从陆芊羽身后袅袅而出,手捧宗门弟子服饰缓缓走向姚慕衣,笑意温婉。
她身着内门弟子服,却难掩窈窕身姿。精致的鹅蛋脸上未施粉黛,肌肤胜雪,透出淡淡红晕。眉如柳叶,樱唇琼鼻,盈盈秋水般的明眸望向衣衣,满是温柔与善意。
在这略显诡异的气氛中,三人身形一闪,飞身前往议事堂。
陆芊羽不愿衣衣同行,飞掠在前。苏盈霜与衣衣则落在后面,缓缓跟进。
起初,衣衣满怀兴致,俯瞰天照宗绝美风景,然及至议事堂,右眼竟不由自主跳动起来。
右眼跳灾?
衣衣暗中运用灵力压制,心情也跟着直线下降。
“姚首席,陆芊羽是我同门师妹,亦是丹药世家陆家掌上明珠,她年轻气盛,偶有脾气,也是在所难免。她从未见过你,听闻我要前来,便软磨硬泡,定要同往。若非我答应,便不会生出此等不快。我代她向你致歉。”苏盈霜眉心微低,略带愁容,低声说道。
衣衣强忍翻白眼的冲动。
几百岁之人,犹言年轻……
这修真界的年龄计算,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位师姐与那娇纵千金同门,想必也是深受其累,时常需要私下为她收拾烂摊子,着实有些惨。
衣衣故作释然,微微一笑,摇头道:“不过与陆师妹几句玩笑之言,师姐无需道歉。”
苏盈霜如释重负,眉头舒展,手指前方:“议事堂已近在眼前。”
三人落在议事堂外的长廊上,陆芊羽给那守门弟子一个眼神,那人立刻心领神会,欣喜地入堂禀报。
等待通传之时,衣衣颇觉无聊,四处张望。
有九位身着窄袖白色服饰的男子,皆双手托盘,盘上似是洗漱之物,他们步伐轻盈,从议事堂旁的院落鱼贯而出。
“那是专门侍奉掌门起居的侍从。”苏盈霜解释道。
修道之人,梳洗竟如此繁琐?
一个清洁术不就搞定了?
衣衣凝视他们离去的背影:“这九人都是做什么的?”
“提醒,穿衣,持剑,拭汗,漱口,洁面,沐浴,焚香,用膳。”
苏盈霜尚未说完,衣衣眼睛已越睁越大。
这哪是做掌门,分明是当皇帝!
“师姐暂代执事才几日,竟对宗门内务如此熟悉。”陆芊羽斜瞥衣衣一眼,语气夸张,满是炫耀之意。
苏盈霜只低头微笑,随后细细道来:“掌门精通长生之术,每晚亥时休憩,卯时起床练剑一个时辰,之后洗漱。所用皆是长留山的灵泉水,饮的是天元果甘露,点的是万俟皇室特供的龙涎香,食的是陆家精心炼制的辟谷丹,如此生活习惯,已保持整整三百年。”
衣衣:……
果然,人越老,越怕死。
“掌门是万俟皇族之人,生活讲究,山野村姑怎会知晓。”见姚慕衣面露思索,陆芊羽忍不住出言讥讽。
察觉到陆芊羽话中阴阳怪气,衣衣故作糊涂,反问道:“陆师妹出身名门望族,想必家中仆从众多,不知你平时有多少奴仆侍奉左右?”
天照宗门规严明,本门弟子需自立自强,严禁携带侍从入内。
“总之比你讲究得多。”陆芊羽嘴唇撅起,脸颊因生气略显鼓胀。
说话间,那弟子脚步迟缓,低头从议事堂走出,声音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姚首席,苏师姐,掌门请你们入内。”
他怎是这副模样?
衣衣心中虽有疑惑,却仍与苏盈霜相视一笑,共同进入议事堂。
见二人入内不久,陆芊羽如往常般拿出个沉甸的荷包,掷向那小师弟怀中,抬脚踏入门槛。
那小师弟双手捧着荷包,战战兢兢地挡在陆芊羽面前:“天照宗门规,所有弟子非传唤不得入议事堂。”
她脸色阴沉,手中幻化出一柄火红长鞭,目光凌厉地看向那师弟:“你今日骨头痒了?”
什么东西,也敢用门规压她。
那小师弟立刻吓得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师姐,刚才我进门禀报时,掌门突然提及此门规。”
陆芊羽撤回即将踏入议事堂的右脚,眉头紧锁,满脸狐疑:“姨父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见陆芊羽长鞭依旧未收,师弟已是汗流浃背,他小心斟酌着言辞:“师姐,掌门的命令,便是长老会亦不能轻易更改。且掌门近日行为确实古怪,先是打开尘封百年的私库,今日又突然训诫起门规。”
陆芊羽眼神带着困惑与懊恼,最终悻悻地收起鞭子:“你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椅子。”
“是,师姐,我这就去。”
那小师弟如获大赦,从地上猛地弹起,飞速从堂内搬了把椅子,还不忘施展两次清洁术。
“最近宗门里可有新鲜事?”陆芊羽坐下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倒是有一件。”
小师弟见四顾无人,便凑近陆芊羽,以手掩唇,俯身在她耳畔低语。
陆芊羽的目光紧盯着议事堂内,眼睛逐渐睁大,流露出震惊之色。
议事堂内,氛围凝重庄严。
衣衣心怀忐忑,跟随苏盈霜穿过门厅,向东转弯,入眼便是宽敞且瑰丽的大堂。
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伫立其中,每只蟠龙口中都衔着一颗大如鸵鸟蛋的鲛珠,闪烁着奇幻光芒。墙壁上,绘有祥云缭绕、仙鹤展翅之景,栩栩如生,为这大堂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之气。
继续前行,是一座平静的池塘。
塘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灵气盈溢。池塘之上,天窗巧妙开启,阳光洒落池水,波光粼粼,宛如一面金色的镜子。
大堂深处的高台上,一把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宽椅赫然在目,其前,一位身着阔袖缂丝紫袍的男子背影挺拔而孤傲,正是三百年前,一举打破楚家掌门世袭七千年之久的传奇人物——万俟长青。
天照宗门规,所有弟子见掌门必须行礼。
苏盈霜率先垂范,行了个十分标准的作揖礼:“掌门安好,我与姚首席已至,请问今日有何吩咐?”
衣衣目光紧随其动作,微微一怔。
师姐果真深谙门规,连行礼如此标准。
她迅速调整姿势,收敛心神,开口道:“弟子姚慕衣,参见掌门。”
话音未落,一股仙尊威压猛然袭来,探向她的内丹。
衣衣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但立即调动灵力,筑起一道防御之墙,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万俟长青缓缓转身,两人四目相对。
他看起来年约四旬,相貌堂堂,五官端正,虽蓄着淡淡的胡须,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姿勃发。此刻,他那稳如泰山之势的眉眼,透着令人难以洞察的复杂情绪。
那探寻的目光如同利剑般锐利,让衣衣有种强烈的抗拒感,仿佛深入骨髓。
难道掌门已知晓她内丹碎裂之事?
“掌门,你这是何意?”衣衣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直视着万俟长青,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万俟长青声音平静而深沉:“只想试探一下,你闭关期间,功法是否有所懈怠。”
见姚慕衣轻易抵挡,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释出更强灵力,试图冲破她的防御。
衣衣亦是毫不退缩,以全身灵力相抗衡,二人对决瞬间攀升至白热化阶段。
五阶仙尊对阵一阶仙尊,美名其曰是指教,实则更像强者对弱者的欺凌。
无妨,修为不够,灵气来凑。
她单手迅速结印,一边引气入体,一边抵御。
此刻,她的身体像是一个管道,灵气在其中畅通无阻,丝滑无比。
她觉得自己可以打一整天.jpg
二人你来我往,灵力在整个大堂肆意涌动,鲛珠轻震,波光粼粼,花草微颤。
余光中人影摇晃,衣衣目光一转,顿时怔住。
苏盈霜双手紧握成拳,交叉于胸前,正艰难地抵挡着他们斗法时产生的锋利灵刃。
此刻,她姣好的容貌和那双白玉柔荑被灵刃刮破,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是灵力即将枯竭,无力护住体肤的表现。
即便苏盈霜有仙君修为,在仙尊斗法中,亦受到强烈的影响。
如此下去,师姐的灵脉恐遭重创。
衣衣秀眉微蹙,认输的话几欲出口,却又生生咽回。
一道锐利目光自苏盈霜身上掠过,转而停留在衣衣之上,满含冷漠与不屑。
服下护脉丹的碎丹修士,若过度使用灵力,则会加速丹药消耗,提早暴露破碎的内丹,因而出手时往往有所顾忌。
她今日全然不顾,肆意施展灵力,或许已打消掌门的疑虑。
可身为一门执掌的万俟长青,非但无视弟子受伤,反而执着于胜负。究竟是自尊心作祟,还是另有图谋?
若继续抵抗,恐怕会背负伤害同门、目无掌门的恶名,被众人唾弃。若放弃,既能探查她的内丹,又能给她一个下马威,一举两得。
一股寒意袭上衣衣脊背。
不过,想逼她走上别人安排的路,实属妄想。
电光火石间,衣衣唤出碎云剑,化作一道坚固结界,将苏盈霜牢牢护在其中。
苏盈霜身形一松,呼出一口气:“多谢首席。”
衣衣移开目光,默不作声,满心愧疚。
若非因她,苏师姐何以遭此无妄之灾?
她眸光微沉,做了一个决定——与其受制于人,不如主动出击,掌握自己命运。
衣衣身体轻盈悬浮空中,飞至与高台相近高度,与万俟长青平视。
万俟长青眼神逐渐凌厉,既含警告,亦带不满。
衣衣手腕轻转,瞬时堂内四散的灵刃调转方向,直指万俟长青,她从容言道:“掌门,请指教。”
话音语落,数万道灵刃犹如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疾射而出,直逼万俟长青。
万俟长青眼底划过一抹惊异,随即凝结灵力,全力反击。
灵力相撞,发出震天声响,堂内地动山摇。
鲛珠从龙嘴掉出,滚落一地。池水冲向天窗,却被结界所阻,复落回池中。花草残破,堂内一片狼藉。
衣衣稳稳落地,收回碎云剑,与苏盈霜对视一眼,二人同向掌门行礼。
“掌门内功深厚,一招便破了弟子功法。弟子今后必将勤加练习,不负掌门厚望。”衣衣不卑不亢,眼睛坚定地看向万俟长青。
万俟长青展露宽厚的笑容,语重心长道:“你修为大有长进,灵力运转也比往日更加顺畅,但,”他语气一顿,“对决之时,切忌分神,若对手并非是我,而是狡猾的敌人,必会乘虚而入。”
衣衣神色淡然,内心却猛地一沉。
若非分神,恐怕早已被扣上残害同门的罪名。
“是,弟子定当刻苦修炼,护好自己,亦护好身旁之人,不让敌人有可趁之机。”
万俟长青未加反驳,衣袖轻挥,自高台飘然而下:“慕衣,你沉寂多时,此番突破仙尊之位,乃宗门之幸,必能担当大任。”
衣衣心中腹诽,掌门怎又捧起她了?
一股不祥之感悄然升起。
“若非宗门庇护,容弟子潜心修道,不问世事,慕衣岂能安稳修炼。”衣衣谦逊地低下头。
万俟长青转身望向天窗,陷入回忆:“楚洵楚掌门在位时,常赞你虽年幼,却心性沉稳。能耐修炼之苦,修为高深却不张扬。若非领取月钱需你下山,恐怕我们都要忘却宗门尚有你这般出色的弟子。”
这话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弟子......”衣衣一时语塞。
她能说那并非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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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掌门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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