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九陇抄手道：“你们看看，连个孩子都无法吸引的辩题，你们真的觉得还有意思吗？”
“该创新和拿点真材实料出来了。”
众人应是。
元昭快晕了，又听郑九陇道：“我听其他夫子说你礼乐不行，数倒挺突出的，灵活思辨。”
元昭道：“学生于礼乐之上少了点天赋。”
“天赋，若人人只谈天资，还要夫子干嘛？可不能偏科，礼乐夫子该盯紧点。”
她的礼乐夫子连忙应是。
姬容看她战战兢兢，对郑祭酒道：“她的书射其实也挺好的。”
元昭抬头，只见太子容嘴角带笑看着她。
老大没认错，在外面还挺维护她面子的，元昭想。
郑九陇哈哈一笑：“公子是想说你辅导得好吧。”
他们离去，大队的人马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夫子落在后面。
元昭一脸沮丧：“怎么就逮住我了？”
夫子揪着她一头短发，恨铁不成钢：“你还说，你这头野人一样的短发谁不知道是你元昭，以后再不准剪了，让祭酒大人看见成什么样。”
元昭在他的威势下哐哐点头。
夫子见他乖巧，抬步跟上大部队离开，元昭原地叹了一口气：“夫子居然说我的头发像野人。”
虽然头发剪掉之后就没怎么修剪，但也不至于像野人吧。
许优摸了摸她粗糙像鸟窝一眼的头发：“别有趣味，昭的发型别具一格，夫子他们不会欣赏。”
元昭矮身避开他的手：“别摸头，长不高。当我听不出你在笑我。”
许优笑道：“还在为身高发愁啊。”
元昭望了望他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个子，少年风姿初现，身若青竹，四肢修长，宛如美玉。
元昭撇了撇嘴：“你是饱人不知饿人饥。”
许优劝道：“书中说男子本来就较女子发育较晚，也许再过两年就会好了。”
元昭心道可我就是女子啊，可能是早年体弱，再加上当质子后担惊受怕，她虽然努力锻炼，但起色不是很好，身高比同窗都差了一截。
姬瑶姬盈都比她高了。
可这话不能对外人道，她吁出一口气：“希望吧。”
两名学生抬着一个方形的沙盘进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夫子指着道：“这是祭酒大人出的一道博弈题，如果有人能提出不一样的解题思路，不仅学宫会奖励奖金，王宫那边也会授予官职。”
诸学子纷纷上前，惊奇不已，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军事沙盘，山峰、河谷、城镇、道路明晰，众人直呼逼真，精美。
夫子道来沙盘上的模拟情景：双方要竭力攻占对方，一方十万兵马，一方不足一万，除此之外各有优势劣势。学生自行选择一方，做出博弈。此题没有标准答案，只有最精彩的解题思路。
学子们听得热血沸腾，慢慢揣思起来。
夫子又道：“虽说祭酒大人没有严格要求，但作为学宫学子每人都应该尝试一下。七日后所有人在此模拟推演，不入成绩，不拘优劣，只为让大家勤学思考。”
“这七日，你们当好生准备。”
众人应是。
元昭则和许优约好下课后去她家学习。
最近的天气变幻莫测，许优回家时被一场雨的寒意击倒，请假在家休息，怕传染给元昭，叫她不要去看他。
这个时代风寒也是会要人命的，元昭不由有些担心，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天色阴沉，空气也闷闷的。
快要散学的时候，一场瓢泼大雨笼罩了学宫。
学子在仆的搀扶下迅速登进马车，马夫扬起长长的鞭子，驾着马车蹚进雨幕中，雨声、马声、车轱辘声混杂，使本就昏黄的场景显得更加模糊了。
元昭躲在屋檐下，缩了缩寒冷的身子，看着学宫外人慢慢稀少了，心想着这个雨还要下一会儿，还是先回教室里避避寒吧。
她走到教室外，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还有人没走吗？
“子都……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我送你吧。”姬盈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柔软，像蜜糖一样发甜。
“不用了，我还想再待一会儿。”一道清冽的声音。
“……好吧，那我先走了。”
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两个少女出来了，姬盈面带失落，根本没有注意到四周，姬瑶倒是看到了她，朝她点了点头，两人朝外面等候的马车走去。
元昭朝教室里探去，一个俊秀挺拔的少年站在沙盘旁，黑眸沉静，神情专注。
元昭想起了什么，追上姬瑶她们，跟在身旁。
“公主，送我一截吧？”
姬盈头也不回：“不顺路，你等雨停吧。”
“子都不也跟你不顺路吗？”
姬盈脸一红，回头瞪了她一眼，上了马车。
元昭两手抱在脑后，笑了一下，姬盈公主的心思也太好猜了。
她望了望灰暗的雨幕，转身往教室走。
“子都，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元昭其实跟夏侯子都不太熟，准确的来说都没什么交集。
他是大名鼎鼎的郑九陇的弟子，听说出身申国的王室，此次跟着老师来到楚国学习。
他还长得特别好，气质也好，是个让人一眼万年的俊秀少年，美而不柔，冷冽清贵，引得无数楚国少女为他芳心大乱。这其中也包括姬瑶公主。
元昭没有和他交际的意思，但教室里两个人都不说话也太尴尬啦。
子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回复道：“最近我都回去的比较晚，马夫他们会晚一点来接我。”
元昭走到他身边，诧异看了一眼：“你在推演祭酒的那道测试题啊？”
子都看了她一眼，心中一动：“要来一局吗？”
元昭愣了一下接受：“好啊。”
子都：“你选红方还是黑方？”
元昭：“都可以。”
说着她站到子都对面，那里有一个红色的小旗杆。
子都笑了一下：“看来你是站在红方了，你只有不到一万兵马，小心了。”
元昭：“放马过来吧。”
两人各自布局。子都移动黑砂，黑砂代表他的军队：“我从三路包围进攻你的主城和侧翼，要退吗？”
“退而势屈。”元昭移动红砂，“我选择守城，派两路骑兵烧毁你的粮草，断你的补给。”
子都笑：“你怎么做到的？你的人马不够，还被我围着。”
元昭挑眉，全力进攻他最薄弱的右方。
子都如瓮中捉鱼，把东边的大军掉过来的对付她。
哪知元昭只是虚晃一枪，所谓的全力出击只是佯诈，她的军队实际去往的是他已空虚的东城。
她的军队故意丢弃辎重逃跑，等东城士兵抢夺财物的时候，杀了一个回马枪。
那里被她打下来了。
子都抿唇，嘴角轻松的笑意渐失。
东城需要支援，只好调中部的军队救助。
而中部的军队后面就是他的粮草后备处。
元昭没有留恋东城的短暂胜利，她的精锐骑兵直袭他的粮草处，烧得干干净净。
他垂下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感，他完全被对方牵着走了，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对弈，而是在与一个古老而智慧的文明对视。
那文明如巨人居高临下，俯瞰着他。将他一举一动掌握在手里，然而降下无比精准的打击。
元昭如果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会说是的，她就是在用另一个文明的经验包对付他。
元昭露出白白的牙齿：“看吧，我一开始就说了要断你的粮草补给。”
子都握紧拳：“我还有战船和士兵。”
元昭用小船靠近他们。
子都缓缓道：“你的小船恐怕破不了我的船阵。”
元昭挑眉，命士兵射箭，箭上带着火焰，甫一靠近便点燃了放置了薪材、泼了油的小船，小船和大船挨得很近，此时风力一扬，火飘上大船，滔天火焰迎风见长，迅速席卷了连绵的船队，霎那间水域上连亘着一片火海。
全军覆没！
子都双手撑在沙盘边缘上，双眼死死盯着沙盘中代表军队的筹码，但无论如何，他也找不到对方的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时元昭看了一眼外面，惊喜地站起来：“雨停了，我回家了，子都你也早点回去吧。”
她走出教室，大雨停了，蒙蒙的细雨飘洒在她手心，问题不大，元昭把书袋顶在头上，吸了一口气猛地冲了出去。
身后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她跑得太快了，没有听到。
第二天元昭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摸了摸额头，微烫，应该是昨天那场小雨加冷寒天气导致的，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回家了。
她喝了邹伯熬的药，抽着鼻子去学宫，许优回来了：“我一好，结果你生病了。”
元昭捂着口鼻摆手：“离我远点，你太脆弱了，我怕传染给你。”
许优不信，笑着凑近她。
“元昭。”子都叫住了她，声音沙哑。
元昭回头一看：“你也生病了？”
这不怪她怀疑，子都眼下带着通宵般的青色，眼中布满血丝，神情激动。当然，就算是这副憔悴模样，也还是个阴郁美少年。
子都摇头：“昨晚我一直在想你我的博弈，我脑中演绎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胜过你，今天夫子会让我们进行正式推演，我希望你选我做对手。”
今天也很喜欢笔下的女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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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漏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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