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天空烧得通红,荡着一点热气,窗外树上停着两只嘹亮的鸟,残夏还未落幕。
门锁那才有一丁点响动,房间里便蹿来只油光水滑的奶牛猫,四肢灵活,腾得跳上玄关旁的鞋柜立着,抖着长须子,对着刚进门的人喵喵叫唤。
“啪嚓——”是关门的声音。
江森没搭理自己的猫,他脑门上缠着一圈白绷带,表情从容,虽刚从医院出来,过于朝气蓬勃的年纪让他身上沾不上一点病气,脑袋上显眼的白绷带,反倒让人把视线全集中这张足够让人心情愉悦的脸上。
身上的校服是常见的纯白色外套搭配黑色裤子,外套的领子是黑色的,肩膀至袖口处,有一些黑色线段的图案。校服宽宽松松,胸前链子不拉,敞怀穿着,背上挂着书包,里头装着还没写完的试卷。
他右脚踩着自己左后脚跟,蓝色板鞋被踩着脱了脚,一只鞋侧翻,一只鞋歪的。
“我拖鞋呢?富贵,是不是你小子又给我叼走了?”江森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垂眼找着自己的凉拖,顺便把手边的小猫摸得喵喵叫。
低头看去,鞋柜下边三五双的,各种款式的,全是他自己的运动鞋,帆布鞋,柜里还有更多,鞋面和鞋边都挺干净,毕竟全是江森自己刷的。
出于习惯的原因,鞋子们没一个摆整齐的,全都歪歪扭扭,有些乱。
扎眼的是,属于江森的鞋堆里,今天多出了一双锃亮的黑皮鞋,这双鞋成熟得与边上那一片色彩款式都带着强烈青春活力的鞋子们格格不入,而且码放得很整齐。
江森确定不是自己的,他从不买皮鞋,因为穿皮鞋上学跑步臭脚。
怀疑的目光被投向了正蹭着自己的小猫咪。
江森蹙眉,脑子阵阵地晃,晕感并不强烈。下午从医院出来时,医生给的建议是最好多住院观察几天,讲到底,不大不小也是一场车祸。
可一个人住院太无聊了,况且他只是骑单车回家时,被突然转弯的小白车吓得急刹,一头跌进了绿化带而已。
手肘额头那蹭破了点皮,做了一堆检查,就查出了轻微脑震荡,倒是他上下学的单车,摔在绿化带边缘的砖上,车漆挂花了一片,比他严重多了。
江森晃了一下脑袋,定神在次望向那双锃光瓦亮的皮鞋。
下一秒,眉头便皱着,眼神深沉下来。
江森凝视着这双鞋,带着恰到好处的冷漠。
“......”
脑中想法一出,身体接收到了大脑的指令,即刻做出反应,他小腿抬起。
“啪嗒——”
清脆的一道声响。
那双碍眼的黑皮鞋被江森一脚踢歪了,踢得乱七八糟,鞋仰面翻。
江森挑着眉,眉梢上扬的弧度,表情是得逞后的满足,心里自然舒坦了,“鞋摆这么整齐?岂不是显得我很乱?”
“不过,我的拖鞋到底被你叼哪去了?”
“喵喵。”馋嘴的奶牛猫催促着主人给自己喂猫条,声音越发夹着,见江森还不理自己,便蹬着腿,用肥硕的身躯往对方身上挤。
怀里被撞了一下,江森骂骂咧咧地拎着肥猫。
叫富贵的奶牛猫,被捞上了江森结实的小臂,弯在胳膊上挂成长条,“知不知道自己很重?你老大我在外面差点死掉,你就这么对我?”
“喵呜。”奶牛猫叫了两声,说它不知道。
由于在玄关处没找到拖鞋,江森便直接穿着袜子往室内走,脱下的书包,被江森顺手丢去了沙发。
住家阿姨两天前就离职走了,家中还是很干净,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这独栋里,只住了他一个人。
不穿拖鞋在瓷砖上走路的感觉,怪凉快的。
“咔嚓——”门把转动,棕黄色的书房门倏地被打开的,然后是脚步声,鞋踏在地板上的啪嗒声。
江森抱着猫愣在原地,他离书房还有两米远。
门不是他开的,家里还有别人。
嘶.....刚刚只顾着自己心情,把这茬忘了。
“你怎么在这?”
与之对视时,江森还没做什么表情,倒是对面那个擅自闯入他家的陌生人,最先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江森抱着猫,看着面前那个长得斯文的男人,把自己要说的话,率先说完了,便长久陷入了沉默。
自己为什么在自己家,好问题啊,问得太好了......
“我住这,叔。”江森嘴角□□,最后一个字声音拖得有点长,因为他的眼睛看到自己寻觅了好几分钟的黑底白边的恐龙拖鞋,正被宋匀穿着。
“头还晕吗?怎么不在医院多住几天?”
宋匀从房间里走出来,语气带着一点类似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口吻,他微笑着,理了理方才被人扯乱的衣领,随时保持端正的姿态,已是他的本能。
两人之间,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很熟。
其实两人满打满算,才认识两天。
眼前衣冠楚楚,气质儒雅随和的男人,就是前天下午让江森出车祸的“肇事人”。
当时江森眼前一晕,再次睁眼躺在医院的独立病房里。
床前,这个姓宋,叫宋匀的先生便非常温柔地关心他,做完常规检查后,还一直问他有没有事,需不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对方可以安排。
江森不知道对方对他这么周到,是为了车祸的事情私了还是什么别的,不过他很受用就对了。
不过,若是因为跌进绿化带里摔晕了而需要心理辅导......这件事传出去的话,一定会被朋友们笑死,那样,江森觉得自己才真要完蛋。
当时在病房会客厅的茶几上,他吃光了宋匀给买的三菜一汤,外加三碗大米饭,擦完嘴依旧表示自己不需要任何心理辅导,拒绝了三次,才让这个道德标准貌似很高的男人闭嘴。
“小同学,你家长电话多少,我和他们沟通吧。”宋匀笑着将插上吸管的牛奶递给吃完饭的江森,他自己则掏出了手机。
直到听见宋匀问出这话,江森才猛然想起来,今天他请假出学校是为了参加自己亲爹的葬礼。
这一打断,直接都忘了......
可是现在去的话,丧宴的剩菜都没得了,最亲的一批哭完丧了,压根轮不着他。
他爹死了,准确地来说死十几天了,这个消息还是住家阿姨打电话和班主任说的。
按照一般的流程,如果他爹有环保意识的话,现在已经变成了灰,环保意识缺乏的话,也进土里睡觉了。
“我爸死了。”话很直接,干脆极了。
十七岁的江森正处于怎么吃都会饿的青春期,轻轻一吸,就喝了大半瓶奶,咂嘴又补充道:“刚死不久。”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和他爹真不太熟。
江森的生父江海天是个土豪,人生一共有四婚,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基本上是一婚生一个儿子。
十二年前和江森妈妈离婚,娶了第四房老婆后,江海天就完全不管江森这个最小儿子了,派了个住家阿姨看顾,对儿子的要求也不高,活着就行。
江森从不抱怨,他对他爹的要求也不高,给钱就行。
“抱歉啊,我不知道你的情况,那你妈妈呢?”宋匀又往这个男孩身边坐了些,望着眼神空洞仿佛陷入某种哀伤的江森,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不忍惊扰对方,像是在面对春天的蒲公英。
已经把牛奶喝光的江森才没有一点悲伤,他发着呆事因为思维扩散得快,想着手中的牛奶是冰牛奶,会不会更好喝,可要是冰的,可乐雪碧才是王道吧......
直到宋匀靠近,江森嗅到了身旁淡淡的香水味,才被拉回了神。
不过,语文作文勉强及格,偶尔还需老师给同情分的江森,是形容不出来香水的味道。
当时他只觉得,这个叫宋匀的男的,挺讲究,身上还怪好闻的,一股下雨天在庙里烧香的木头味。
“我妈结婚好几年了,今年刚生了孩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等他们大一点我就去看他们。”离婚时,江森是被判给男方的。
听完对方的回答,宋匀不仅皱眉,眼底也浮现了愧疚,无意偏见病床名片上,那个年龄只有17的数字,他觉得自己中做了很过分的事,简直就是在揭人小孩的伤疤,整个人僵硬,瞬间无措。
父亲死了,母亲改嫁,难怪这个小孩这样能吃,礼貌又懂事,可见过得并不好......
宋匀心里陷入了一点回忆,清俊的面孔皱得泛苦。
而此刻的江森心里的念头,他爹江海天是不是祖坟风水有问题,结了那么多次婚,怎么全生出来儿子。
慢慢悠悠地想着,一转头,便与宋匀对视上了,江森愣了一下,他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人。
心里一边发毛一边疑惑,因为他觉得宋匀看自己的眼神,太过感情流露,对方同情的目光,比他上个星期吃的三层牛肉芝士堡还厚。
江森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可怜的,这个男的好感性啊,老了,一定很容易被骗吧。
空气静默了一会,仿佛为了缓解气氛,宋匀把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
江森跌进了绿化带时,书包被护栏划了一个口子,书散落了一地,后面全是宋匀给捡起来的,他还给江森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新书包。
捡书时,宋匀发现这个小孩成绩不错。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宋匀都在贴心地辅导江森写物理卷子,英语报纸,数学加练.....还不忘督促江森去背下一个单元的文言文。
本来脑子还有点晕的江森更晕了,直到一通电话把宋匀叫走,江森才把书塞回书包里,躺回病床上长舒一口气,给同桌李千帆发消息,还咬着牙齿骂着那个姓宋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开文啦!
攻是森森同学,受是成熟男人宋匀先生。作者很喜欢写狗血文,但本文的剧情是同居日常向的,不是很长的文,情节也比较幼稚和沙雕,虽然才一章,但森森同学的性格就是酱紫的!
还有,大家国庆快乐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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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别因为我长得帅,就误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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