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特殊管理局的人已经堵在门外整整三小时。实际上他们早就堂而皇之的进入屋内,只被本淡和寿司坚决的拦着,这才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强行进入。
焦灼的气氛下,三人中为首的那位接过下属递来的烟,燃起前半抬手:“让你们管事的过来,我不想跟你们动手。”
温佑是在小逸的搀扶下出来的,苍白的唇没有半分血色,身体还因为虚弱而控制不住的颤抖。可别无他法,强行让自己身形稳住,端坐在那人对面的沙发上,故作气定神闲的抬起眼眸。
没等他开口,夹着烟的男人“咔哒”一声点燃火星。烟雾顺着寒风呛进温佑口鼻,激的他抑制不住的咳的浑身发抖。
笑容顺势从男人脸上扬起,指尖的烟点一点,没有半点熄灭的意思:“山海经陆吾,初次见面,还望你别逞强啊。”
陆吾。
剧烈咳嗽着的温佑呼吸一滞,放在宽大棉服下的拳头握紧,止不住的发着抖。
原来他就是民德中学背后的陆吾,代表着的正是特殊管理局总部的势力。
之前他们戳破了民德中学丑恶的一面,看来总部是别无他法,才选择以正义者的姿态惩处了春城分局。实际上民德的实验计划和雪城的地下实验室一样,都是总部所设立的秘密机构。难怪总部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让陆吾来找不痛快了。
可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陆吾,温佑心下紧张的发颤,却又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拖着残破羸弱的身躯,他压抑着胸腔中撕裂的痒意,努力不让自己咳的浑身颤抖。在对面的男人开口前,主动说道:“雪城这两日风雪大,谢绯才失了温,你强行带他走,他身体撑不住。相信你们也不想,让具有研究价值的对象搁浅在半路?”
陆吾手上的烟缭绕向上,不可一世的仰着头,好似什么也未曾听到。
小逸眼睛红了,还想说话,被寿司握住了手。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们本就是山海经里不出众的猫科小兽,跟强大的神兽陆吾比起来,与以卵击石无异,现如今只能相信温佑能有回旋的余地。
眼睛已然变得通红,温佑终于没忍住,咳出一口血来。刺目的猩红被他果断的擦去,眼神却格外坚定的看着对面:“鱼死网破对你没好处。”
“给个机会,让我跟他们多说一天话。”
空气安静了许久,陆吾才熄灭了烟头,直起身来:“就一天。”
温佑心中的巨石陡然落下。
一天的时间,也够了。
天边余晖落下时,谢绯才幽幽转醒。
睁开眼便看见靠坐在自己床头的人,跟自己同样惨白的脸色,许是有烦心事,眉头微微蹙起。
绷直的唇倒是显得有些不像他了,少了温和清润,多了几分严肃的厉色,看的谢绯有些新奇。
在他明晃晃的注视下,温佑也很快睁开了双目,墨色的瞳孔落在他脸上时,狠狠的颤抖了一下,转瞬却变为不加掩饰的冰冷:“醒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能让人听出来,没有半分温情,
“醒了就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即刻要出发。”
周身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力气,谢绯有些迷茫的看向他:“出发,去哪?”
“还能去哪?”
“爆炸案都是因为你才会发生,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总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会带你去总部接受调查,不管总部如何处置你,那都是你该承担的罪。”
声音里带着讥诮,甚至是厌恶,温佑的话犹如锋利钉齿,一字一句扎穿心脏。
谢绯愣了许久,才发觉即使是那样寒冷的雪里,他的心脏也从未像此时这样凉过。
“是我的,错吗?”
他不太确定,有些小心翼翼的问着。
直到看透了温佑眼底的嫌恶,他的手才控制不住的发抖,嘴唇动了动,最后却没能说出话来。
过了许久,温佑噌的站起身来,好似不愿再看到他一眼。
临出门前,身后的谢绯才再次说了话:“我也不想那样的,别怪我,好不好。”
温佑的身形猛地一顿,瘦弱的背影隐没在暗处,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神情,屋内的气温似乎愈发冰冷。
忽然他转过身来,眉目严肃的抓起桌面上的物件,恶狠狠的往谢绯身上砸了过去:“你总觉得自己过的不幸,可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妻离子散满屋子支离破碎,昔日家园变成废墟,爱人在眼前化为血沫!我曾经在丽水街闻到硝烟气,看得见那些苦难,你叫我怎么原谅你?”
“我没法替那些人原谅你,所以,这是你需要偿还的罪。”
看见谢绯面上的慌乱和无措,温佑心底划过悲哀,又扯下他背包上的毛茸雪团子,随手扔在一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将刀子扎进柔软处:“我为自己喝过你的血,而感到恶心。早知道,你该让我死在雪山里。”
屋外的雪有声音,像漫天鹅毛扑簌簌的盖住大地,又如柳絮绵密的落下,直到填满地面残留的缝隙。
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接着从空中飘落,厚实到明媚的日光再也无法被看清。
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逐渐弥漫上了湿意。
心碎的声音都仿若在耳畔响起,温佑再次转过身:“跟我走,我会让你弥补曾犯过的错。”
嘴上的话是这么说着,可他在心中许愿。
他怕就怕在,他真的会跟他走。
好在,寒风陡然变大了。
刺骨的寒意顺着棉衣缝隙穿透羸弱的身体时,温佑心中闪过窃喜,唇角甚至扬起了笑。
再回过头,印入眼帘的只有敞开的窗户和屋外的风雪。
温佑独自坐回空无一人的床上,手心叠着手背,餍足的闭上双目。
耳侧却骤然响起谢绯颤抖又卑微的祈求:“我跟你走,你别不要我。”
他就那样站在窗外,眼中充斥着幻想的湿意,泪珠还未滚落,就被冻结成眼角的冰霜。
“等我赎罪完,你还可以给我做柠檬蛋糕的话,我就跟你走。别让我再变成流浪猫,好不好?”
放在被子下的手已经掐出血来,温佑抬眼,神色冰冷的看过去:“我说了,我不会原谅你。如果你不愿意再次被关在实验室里,接受那些残忍的折磨,你就滚出我的世界,死在风雪里。”
双手握住冰凉的玻璃窗叶,温佑将它们猛然合上。
扑面而来的风雪散去时,窗外已然空了下来,只留下无边的白茫茫的雪景。
寿司推开门时,只看见扑在窗边发着抖的身影。他燃起了暖气,没有戳穿他的脆弱,只是说:“他都那样求你了,你真是忍心。”
“……如果你曾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折磨和苦难,等你再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你会希望获得爱还是自由?”
温佑平静的说着,手心的血却不断滑落。
无奈拿来纱布和酒精棉球,寿司的眼眶也有些红,“所以你就舍得,让他再变成流浪猫?那你在未来的某一天,是不是也打算对我们这样。”
“丽水街偏僻,特殊管理局制度严明。猫咖里的,大多是孤身一人走在世界上的。温佑,其实你不知道,直到你来了,你说丽水猫咖这个名字太没情调,把名字改成温温猫咖的那天,我才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你总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流浪,可有你在,我们就不是流浪猫。”
温佑没有抬头,及时纠正了这一点:“你们从来都不是流浪猫,而是自由的小猫。既然特殊管理局不如我们想象中的正义,你们就不该被困在这里。”
他于特殊管理局信念上的崩塌,让他最近总能梦到丸美的死。
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坚持的正义就是假的,那他想不到丸美牺牲的理由。
这正是让他最为痛心的。
温佑深吸一口气,推开纱布、酒精,和寿司的双手:“你们三个,带上李约走。”
“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吗?”寿司坚决摇头,“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我有办法把他们拦下来,但你至少得保护小逸活下去。我会再来找你们的,我保证。”
眼神坚决的对上寿司目光,温佑因为紧张,濡湿的手心混合血水,带来刺痒的痛意,“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谢绯走了,那可是陆吾。时间不够了,快走!”
屋内的暖气效果很好,让人生出绵绵的困意。
温佑靠坐在床头,手肘半支起身子,等着陆吾过来。
他过来的时间比温佑所想象的还要慢。几乎是笃定了寿司一行人在雪城的风霜里,即使有再久的时间也跑不出他的掌心。所以漫不经心的燃了支烟,眉眼冷漠不屑:“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有我在,他们走不出雪城的。”
见床上温润的青年没有回答的意思,陆吾心中莫名涌出不悦,大步走过去,对身侧的手下吩咐道:“把人带回来,记得用点手段,免得又惹出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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