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盯着群里的消息发空,有一瞬间,他想撬开自己的脑子,问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想不开?!!!
等这批人复读完毕,头牌儿继续发:“安哥,明天晚上七点,雷霆不见不散!”
半钢奶盖:“安哥,不见不散![玫瑰][玫瑰][玫瑰]”
端碗火锅边走边吃:“安哥,不见不散![玫瑰][玫瑰][玫瑰]”
清华北大都得不到的女人:“一一啊,咋们乖,不和这帮臭男人一起嚯嚯啊。”
旺仔牛逼的最强小脑:“这怎么护人还带人身攻击的啊班长?我们哪臭了?我们都是香的!!!”
邪恶鸡蛋黄:“是香的!!!”
端碗火锅边走边吃:“是香的!!!”
“不去。”
头牌儿:“!!!”
旺仔牛逼的最强小脑:“!!!”
清华北大都得不到的女人:“!!!”
………………
安阳看着群里的狂轰乱炸,无比惬意的关了手机扔在旁边沙发上。抬头看向谢雨,这人还是原来的动作,安静乖巧,如果不是杯中的水少了,还以为他是个木头人呢。
他刚打算开口随便说点什么,就听到有人扯破嘶哑的嗓音喊他:“安阳,安阳嘞!!!我让一个小孩来咋家嘞,来了没塞?”
“安阳,安阳嘞!!!”
安阳:“……”
他听到第一个字,就起身往门口走,三个小楼梯一步跨,在声音刚落下的时候,就和跨门槛的奶奶撞上了。
周奶奶提着两大塑料袋的牛肉,抬头问安阳:“你是不是又装听不见哈,人到底来没来塞?”
安阳叹了口气,弯腰拿过奶奶手中的两大袋肉,说道:“来啦来啦,人在客厅呢。您这又是从哪捡的人?”
周奶奶没理他,一脸不屑,将安阳丢在门口,嘴里一边喊着“小雨唉”,一边欢快地加快脚步就冲向客厅,速度快得根本不像一个七十四岁的老人。
安阳:“…………”
安阳的目光跟着老太太移到客厅,谢雨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盲杖静静地站在客厅门前,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遗世独立的某人听到了奶奶的声音,连人带水带盲杖,慌里慌张听声辨位,越辨越乱,最后对着他左边一盆半米高的摇钱树匆忙道:“周奶奶好。”
站在右边的周奶奶:“…………”
提着肉的安阳:“…………”
这方向感差的简直太感人了!
烩牛肉是银城的一个小特色,周奶奶做的烩牛肉那更是一绝。把用大料煮好的牛肉片成薄片放去碗中,淋上用葱花蒜末炝好的牛肉汤,牛肉嫩滑多汁,一点都不油腻。
安阳喜欢吃,奶奶喜欢做。
他来到厨房,刚要把一袋牛肉放入冰箱,就听到了奶奶的嘱咐:“阳阳嘞,把那两袋都用冷水泡上。”
安阳边取盆边喊:“是不是有点多?”
“不多不多,小勤晚上也会过来。”
安阳:“你遇到他了?”
“回来的路上遇到的,给他妈买酱油去了。”奶奶喊:“他说你背叛组织,到家来擒你嘞。”
最后,安阳回到客厅,听到奶奶对着谢雨蛐蛐他:“这兔崽子塞,就看着人家小勤乖、老实,天天欺负他!你也是乖孩子,要是这兔崽子也欺负你,你就给奶奶说哦,看我不打死他!”
谢雨:“嗯嗯。”
安阳:“…………”
不是兄弟?你有嗯的必要吗?咋两谁跟谁啊?!
周奶奶口中的小勤,就是“头牌儿”,全名柯勤,是安阳的渊种发小,两人从小一起穿开裆裤在这里长大,双方家里的相册都有不少关于他两的合照。
柯勤小时候体质很弱,动不动生病,他父母最后没办法了,找了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他命格太硬,得打扮成小姑娘压命格。周奶奶看着被他妈送来的穿小裙子的柯勤,整个人都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和柯勤他妈妈一起商量为二人买了好多好看的小裙子。
安阳:……呵,乖?老实?人老了,果真眼睛都不好了!你的乖小勤他在十分钟前还撺掇着你的好大外孙出去打架呢!
安阳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回复头牌儿:你完了!
傍晚七点,橙红色的晚霞从远处水墨色的山脊处向这座城市晕染。肉已煮好,安阳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坐在小方桌前片肉,他肉片得极好,厚薄适中,酥肉也没有散开,一片一片,整齐摞在手边的小铁盘里。
周奶奶在灶台前准备着要炝汤的佐料,而作为这个家的小客人,谢雨本来是端着杯西瓜汁坐在厨房饭桌旁等着吃饭的,但安阳觉得不行,怎么的都得让客人有参与感,不至于感到孤独与尴尬,所以他当即决定不做人,提了一袋子青椒与红椒,又端来一盆水放在他的对面,取来菜篮、小矮凳,调整好几者的位置后,就将小盲人给拉了过来。
谢雨:“……”
安阳看着对面的人,谢雨坐在凳子上反应了一会儿,就挽起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摸桌上的东西。
安阳:“左边是椒,中间是水盆,右边是菜篮,洗完放里面就好。”
谢雨:“……哦。”
心安理得,万分愉悦,没有丝毫羞耻心的安哥,在看着对面从刚开始的不熟悉到成为绝佳流水线工人,还颇有些自豪。
周奶奶在安阳咕咕出出搬东西的时候,还以为孩子终于知道心疼人,主动找事做呢,谁知从菜园回来,就看到谢雨坐在无良主家的对面,挽着袖子在那框框一顿洗。
周奶奶:“……”
她气不打一处来,悄无声息来到安阳背后,看着混小子低头做美甲,弯腰在他耳边悄咪咪地问:“好玩吗?”
被玩了的安阳吓了个半死,整个人都撞上了桌子,胳膊磕在桌子边缘,从肘关节一路麻到头皮!谢雨看不见,但也被对面的人吓了一跳,水盆里的水因为碰撞,都溅到了外边,整个人茫然无措,双手捧着个洗了一半的青椒,极速站起来看向对面。
整个厨房只充斥着小老太太幸灾乐祸的声音。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安阳听到另外的笑声,捂着半麻的胳膊,对着厨房门口笑狂的人笑眯眯的说道:“你不会是想知道我屁股底下的小木凳是什么滋味的吧?!”
柯勤:“……”
“碰——”
放大话的某人在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头上就迎来亲外婆的一顿抽。
安阳:“……”
刚搞明白的谢雨:“嘿嘿。”
这声笑在这会儿死寂的氛围中非常清晰,在场的三人齐刷刷的将目光移到谢雨的身上,即使看不见,他都感受到目光的强烈,以及某人深深的谴责。
谢雨:“……那个,呵呵,没忍住。”
安阳盯着人,接道:“到不用如此诚实!”
柯勤倒是乐了,今天这顿饭是真来对了。他将手里给周奶奶提的水果递了过去,移到谢雨旁边,道:“朋友,你好勇!!!是真汉子!!!”
这顿饭,除了某人,其他人都很舒坦。
碗筷是安阳和柯勤一起收拾的,吃完饭有些迟了,老人精神不际,太阳落下就要睡了,在睡觉前安顿安阳将谢雨送回去。
柯勤家里有门禁,帮着收拾完也就走了,整个院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谢雨右手拿着盲杖,左手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是周奶奶装的片好的牛肉,回去直接可以吃。他静静待在门框边,吹着晚风,等着安阳。
“你怎么回去?”安阳收拾完,拉下挽着的袖子,问道。
谢雨回头:“收拾好了?”
安阳:“嗯。”
谢雨:“我叫了人来接,麻烦你将我送到巷口就好。”
安阳应了声,将他左手的肉接过来,站在了他前面,“我们走。”
谢雨嗯了一声,但没有像下午进门时那样,搭着安阳的肩膀,而是抓住了他的右胳膊。
“这样顺一点。”
安阳:“……哦。”
天已经黑了,但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月光撒在路上,像起了一层霜。
这个社区是一个老旧社区,但环境不错,设施也很齐全,周围都是平房小院,邻里邻舍关系都很好,巷子很深,得走一会儿。
安阳带着谢雨,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的走着。
快到巷口的时候,安阳看见了一辆车,车旁站着个中年男人,在看到他们时,就走了过来。
安阳对着谢雨说:“有个寸头魁梧的□□头头朝你走过来了。”
谢雨:“……那应该是接我的人。”
安阳:“那我是不是改口比较好?”
谢雨:“……改,什么?”
安阳:“□□小少爷?”
谢雨:“……”
在两人胡扯中,人已走了过来,男人将谢雨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确认没什么事,就对着安阳道:“今天谢谢你照顾小雨,给你们添麻烦了。”
安阳见来人没什么恶意,确认是接谢雨的人,就将手里的牛肉递过去,礼貌道:“没事,不客气,谢雨今天也有帮忙的。这是我家自己做的牛肉,外婆给谢雨和家人带的。”
递过去的袋子被谢雨截胡,他对安阳道:“替我向奶奶说声谢谢,我今天玩的很开心。”
“安阳。”
“啊?”
“也谢谢你。”
安阳一人站在巷子口,注视着人上车,又注视着车离开,直到消失。抬头看了一下白玉盘似的月亮,嘟囔道:“这么亮到底干啥?”
……
谢雨坐在后座,膝盖上放着袋子,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里。
“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
“从医院出来,想逛逛,就到这了。张叔,对不起,让你和张姨担心了。”
车里又是一阵沉默。
张叔是母亲生前认识的朋友,曾经是一名军人,退伍后就在他们家当了司机。张姨是张叔的妻子,是一位很温柔的女人,这段时间,都是他们两位在照顾自己。
但有些话,终究是说不出口的。
“医生怎么说?”
“没怎么说,就那样吧。”谢雨笑了笑:“说不定哪天睡醒后它就恢复了。”
张叔没说话,二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我和你张姨要回老家了。”
一句话,让本就沉默的气氛变得更加死寂,谢雨咬紧下唇,咬得有些用力,他尝到了铁腥味。“是吗?那很好啊。张姨应该很开心,你们不是一直盼着回家嘛。”
车开得很稳,但谢雨心很乱,他在这沉寂温暖的环境中发冷,耳朵里充斥着嗡鸣声。有一瞬间,他多么希望来一辆大货车,能从这辆四平八稳的车身上撵过去。
他用力平复自己渐渐不受控制的情绪,道:“你们是担心我吗?不至于的,您和张姨只是我妈妈花钱雇的,时间到了,走就好了。”
开车的人没回应,半天后,只有轻轻的一声对不起。
谢雨想:这其实没什么对不起的,合同期限一到,人走是应该的。再说,家里现在也没有什么大人,只有自己,走就更应该了。没什么对不起的。
谢雨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手紧紧抓着盲杖,他不想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不想让自己变得很可怜。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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