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二甲学生,瞧瞧你,给其他人带的什么头?”谭司业一脸恨铁不成钢,这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能压过众多男子考到二甲的好成绩,若非女儿身,将来定能成大器。惋惜道:“若非世子不与你计较,换做其他人,你还能免得了一顿手板子?”
温稚颜把头埋的很低,轻声道:“学生知错了。”
“今日之事,你就在此处好好反省一个时辰。”
为了顾及女孩子的面子,又念及她是第一次受罚,谭司业并没有罚她到人来人往的思过墙,而是在学正们休息的静廉斋后身。
此处人少僻静,鲜少人来,不至于太丢人。
这是温稚颜第一次被罚站。
谭司业并未明确指出是谁告发,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晏行周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谭司业就来抓她,将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怕不是一出门就迫不及待去找谭司业了。
她以为,晏行周三番两次帮她,至少对她应该是不讨厌的,可没想到竟然会在背后告她的状。
这人怎会如此小心眼!纵然她有错在先,但也不至于这么锱铢必较吧。
温稚颜越想越委屈,眼眶不听使唤地红了起来。
说来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娘亲总说,她是大姑娘,不能小孩子脾气,因此她差点死在马蹄下没有哭,被三公主推到湖里也没有哭。
她不怨他,毕竟确实是她犯了错误,他身为学正只是秉公办事。
可不知怎么,如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越抹,眼泪就流的越多。
好难过。
她天真地以为他们两人已经算是朋友了,可晏行周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愿意跟她做朋友呢。
温稚颜就这么乖乖站了一个时辰,默默擦拭眼泪,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万籁俱静,月亮渐渐爬上枝头,温稚颜哭累了,锤了锤发酸的膝盖,又揉了揉不争气的肚子。
也不知道邱晴雪给她留了什么吃的,希望今天会馔堂的饭食好吃一点。
想的出神,面前忽然笼罩一片阴影。一抬头,迎面撞上了害她罚站的“罪魁祸首”。
“你怎么在这?”晏行周踏着月色练剑回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少女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
“还不是托世子的福?”温稚颜泪眼婆娑,闷哼几声,一言不发地跑了,徒留晏行周在风中凌乱。
晏行周站在廊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句话。
“她哭了?”
玄知觑着他的神色,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低眉道:“属下瞧着确实哭了,世子不妨去问一问?”
“笑话,她哭不哭与我何干?”
晏行周收回视线,回了房间。
当晚,静廉斋的东厢房燃了一夜的蜡烛。
晏行周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一闭上眼就是少女眼泪汪汪的模样,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索性披上外袍起身练字,忽略掉那些不愉快的场面。
一连写了一整页的孙子兵法,可手中的笔仿佛也不听使唤,字迹潦草,不得章法,实在是难看。气的他将一堆废纸随意揉成一团扔到了纸篓里,又转身去院子里练剑。
翌日,玄知无精打采地立在门前嚼着葱油饼,苦不堪言。自家主子昨晚不睡觉拉着他出去练了一夜的剑,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白天上课还不够累吗?
一连几日,温稚颜都有意躲着晏行周,即便迎面碰上了,也只是简单行礼,不再给他一个眼神,应和了那句装作不认识的约定。
晏行周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冷淡,有些不明所以,那股无名之火又探出了头,思索半天才想出个有可能的答案。
莫非她是觉得那日在课上点了她看杂书这件事对他落了埋怨,所以对他的热忱消了不少?
那她的喜欢也消失的太快了些。
莫名有些生气。
*
马蹄声哒哒响起,皇家马场,两位少年策马驰骋。几圈过后,卫凛终究是占了下风,勒紧缰绳,道:“不比了,也不知你平时都哪来的精力,一边教书一边还能抽出时间陪我赛马。”
“你怎么不说你为何这么弱?”
卫凛:“......”
“你这张嘴,以后可真是苦了温姑娘了。”
晏行周拧眉:“怎么就苦了她了?”
“也就是我心胸宽广,不与你一般计较。”卫凛摇头轻笑:“对了,你当真答应皇上去刑部了?”
“嗯。”
“王爷同意了吗?”
“他何时能做我的主?”
卫凛自然是了解王府的污糟事,换了个话题道:“你今日说话怎么这么冲?跟未婚妻吵架了?”
晏行周近日确实有些不爽,做事也心不在焉,就是不知这种奇怪的情绪从何而来,所以也并不想承认。
卫凛低声:“我最近认识个有意思的姑娘,是温姑娘的至交好友。秋狩那日,你想办法帮我约出来。”
晏行周见他神情不似开玩笑,道:“哪家姑娘?”
“邱祭酒家的小女儿,叫邱晴雪。”
晏行周“哦”了一声,好像有些印象。
“我为何要帮你?”
卫凛身形一顿:“这不也是方便你与未婚妻多相处相处吗?总不能你自己婚事有了着落,就不管我了吧。”
晏行周冷冷瞥他一眼:“指腹为婚罢了,我可没当真。”
卫凛知晓他嘴硬,指了指脖颈:“瞧瞧,玉佩都带着呢,还说不认?你若不抓紧定下,只待温姑娘一及笄,前来提亲的人怕是门槛都踏破了。”
“旁人不说,我堂弟一个十五岁的毛孩子见过她之后都念念不忘呢。”
“还有太子殿下,我看那日除了温姑娘本人,我们都能瞧出殿下对她的意思......”
晏行周正欲反驳些什么,余光瞥见一道娇俏熟悉的身影袅袅而来。
少女长发及腰,容色如玉,除了一根发带再无装饰。
而不远处的温稚颜,正一脸愁容地盯着面前这个小矮马。好不容易旬假,还要来学骑马,当真是一刻也不得闲。
温容时拍了拍她的头:“就这么不信任你哥我,难不成我还不如你那好友?”
温稚颜点点头。
不过今日的邱晴雪临阵脱逃,那暂且就当他们二人差不多吧。
明日依旧是温容时不靠谱。
温容时轻哼一声:“此马脾性温顺,不会伤人,你放心吧,这可是我特意给你选的。”
温稚颜想到那次差些死在马蹄下心有余悸,挽着温容时的手臂撒娇:“哥,我能不去秋狩吗?”
“不可以。”温容时拍拍马背:“上来吧,我牵着马。”
温稚颜抱臂,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多穿一些,这样摔倒也不会青一块紫一块的。
“温公子,温姑娘。”
兄妹二人闻声回头。为首那个桃花眼的公子身着一身白衣眼含笑意,如沐春风,而他身后跟着的黑衣少年脸色沉的发黑。
眸光对上晏行周的视线,温稚颜收敛了神色,低头行礼,随即退到温容时身后。
卫凛正欲开口,想到自己占用了人家崔公子的身份,恐怕要被戳穿,故作不经意地咳了一声:“姑娘无需多礼,上次我们见过的,叫我阿凛就好。”
牵马的温容时:......又是个觊觎我妹妹的?
晏行周:?
卫凛见这两位的眼神入洪水猛兽一般,顿时改了口:“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温稚颜绞着手指,低头看着脚尖。
还真是冤家路窄,躲了这几日竟也能在这遇见他。
“你在学骑马?”晏行周看着这匹小矮马,虽符合她的身量,但品相一般。
看样子,还有些呆。
温稚颜点头嗯了一声。
几人打过招呼准备各自去忙,远方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呜呜呜救命!”
温容时顿时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确认好方向后望去,一个看样子只有**岁的幼童正伏在马背上摇摇欲坠。顿时摩拳擦掌:“劳烦世子照看下我妹妹,我去去就来。”说罢,看了一眼卫凛,将温稚颜推到晏行周的身边:“多谢!”
一溜烟的功夫,消失地无影无踪。
温稚颜:......真是我的好哥哥。
卫凛觉得温容时护着妹妹的动作有些好笑,拍着晏行周的肩,道:“人家兄长都托付给你了,那就由你来教温姑娘骑马吧。”
“不必麻烦,我哥一会就回来了。”
应该吧。
这话说的温稚颜自己都不相信。
晏行周从她白皙的脖颈挪开了眼,道:“从前骑过吗?”
“没有。”
晏行周看了眼这匹小矮马,又看了眼这个苹果姑娘,起身拍了拍马鞍:“上来吧。”
“多谢,不必了。”温稚颜依旧看着脚尖,像是要把鞋子看出个花来,一动不动。
“......”她气性怎么这么大?
两人目光交汇,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出了一丝怨气,又默契的一同转过头去不看对方。
这下晏行周更不爽了,冷哼一声翻身上马,不再看她一眼。
他又不是非教不可。
傍晚时分,温容时迟迟未归。
温稚颜习惯了他的不靠谱,倒也没什么反应,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若数到一百只哥哥还不回来,她就自己回家去。
不过这个小马驹怎么带回去是个问题,早知道应该带苍兰一起来的,只可惜了这一下午的时光,若是在家还能多看些书。
她蹲了半天,腿都有些酸了,忽闻一阵马蹄声向她靠近,一抬头,晏行周去而复返,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少年语气生硬,像是极不情愿,别扭开口:“送你回家。”
狮子:今天也是嘴硬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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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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