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变小了,轻轻敲打着窗棂。温稚颜攀着身子,伸手去接从屋檐掉落的雨滴。
“现在世子可以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她怎么还惦记着这件事?
晏行周闭眼假寐,选择性听不见。
入秋之后的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冷,温稚颜紧了紧衣裳,悄悄往晏行周身边靠了一点,道:“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输了你就告诉我,怎么样?”
晏行周察觉到她的呼吸逐渐靠近,略显不自在地问:“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还想做什么?
“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温稚颜小声道。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少女的声音如清风拂面,不知怎的,晏行周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耳尖越来越红,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终于要忍不住表白了吗?
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僵硬,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你想玩什么?”
就她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估计也想不出什么高难度的东西。
温稚颜认真盯着晏行周的俊脸,轻声道:“我们玩一个木头人的游戏,谁先动谁就输了。”
“......”
好无聊。
晏行周不想理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可温稚颜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他的睫毛上。
真的好长,感觉比自己的还要长一些呢。
她好奇心很重,反正他闭着眼睛也看不到,那不如趁机好好观察一下。
少女柔软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颊。
晏行周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去,试图躲避那令人心痒的感觉。
须臾间,耳尖擦过一道温热的触感。
温稚颜的袖子从手臂上滑落,手腕不小心蹭到了晏行周的脸,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就被睁开眼的少年抓了个正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直接从二楼飞下去。
她的手腕还被少年攥在掌心,如鼓声般的心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了,她方才怎么会想摸摸他的睫毛呢,这也太奇怪了。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温稚颜眼一闭心一横,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用另一只手轻轻刮了下少年的脸,顶着涨红的脸心虚道:“你脸上有个蚊子,我帮你拍掉了。”
晏行周眸光晦暗,抚平的眉头渐渐又皱起,满脑子都是方才一触即发的吻。
“温稚颜,你!”少年肉眼可见的无措,红透的耳尖已然出卖了他,想说的话顿时卡住,憋了半晌故作镇定道:“你不矜持!”
“对不起。”
没忍住。
温稚颜认错很快,态度也很好。
但晏行周此刻并不想听她说什么剖白的话,没想到拒绝了她的表白机会她竟然直接上嘴亲他,迅速起身与她拉开了距离,咬牙切齿道:“再有下次你就死定了。”
这么严重吗?
温稚颜抿唇不语,缓慢点了点头。
她这个喜欢好看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呢。
成日对着这张脸也太苦恼了。
缓了一会,瞧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温稚颜鼓起勇气试探问道:“那我们可以继续方才那个游戏吗?”
“谁动了谁就输了。”
这样一来,为了赢游戏她就不会忍不住乱动了。
“随你。”晏行周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烦闷。
两人四目相对,温稚颜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时间几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只可惜,不消一刻她就输了。
她忍住了没有乱动,却没忍住乱笑。
“愿赌服输,世子想听什么就问吧。”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吧?
晏行周心想。
“你的心思......是何时开始的?”
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但有些事即便问了也不一定会有答案。这种话他听的多了,那些人不是垂涎他的样貌,就是贪图他的样貌……
那温稚颜是为什么?
或许对单纯的她而言,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没有原因。
这世间,又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温稚颜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要坦诚吗?
可是坦诚的话,自己利用他完成自己赌约在先,他会不会不开心。
不知为何,明明是他先惹她生气的,可见到他今日像个可怜的大狗狗一般,又受了伤,她什么气都没有了。
见她一直在纠结,晏行周忽然觉得答案也没那么重要。
“你不想说就算了。”
“一个月前。”
温稚颜咬着下唇:“没错,就是一个月前,世子回京那日,我就注意到你了。”
她承认了。
她承认了?
少年趋于平静的心再次七上八下地泛起涟漪。
*
国子监因修缮藏书阁放了五日的假。
有人说藏书阁内闹鬼,用气力将书架全部推倒,亲眼所见深夜有两道鬼影从二楼窗户下飞过。
也有人说,所谓的鬼影乃是孔圣下凡,不可妄议。
对此,国子监内众说纷纭。谭司业为了平息流言,干脆放了假,并下令不许人云亦云。
假期的最后一日恰逢赶上永定灯会。
邱晴雪为了那日爽约一事特意来赔罪,缠着温稚颜去看花灯,说要好好弥补她。与邱晴雪一同来的还有在诚心堂新认识的姑娘,名叫宋辞。
宋辞是今年从金陵来的,性子温婉恬静,凭谁也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姑娘会跟叽叽喳喳的邱晴雪成为朋友。
大周信奉花神娘娘,每年永定灯会都会放开报名,到翌年二月花朝节前夕,便会揭晓选中的姑娘。被选中的姑娘就会扮上花神娘娘,乘坐华丽的花车巡游,风光无限。
三个姑娘精心打扮,挑了半天衣裳,这才满意地手挽手出了门。
灯会一年一次,每年的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燃灯到天明,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幸福安康。
街上张灯结彩,有动物的、花卉的,各种样式的彩灯应接不暇。空气中弥漫着各色小吃的香气,沿途的商贩一路叫卖嘴里不断说着吉祥话。
邱晴雪拍拍胸脯:“今日一切都由本姑娘买单,你们两就放心大胆地玩吧!”
宋辞还未曾见过这等盛景,美的叫人挪不开眼,轻轻拉着邱晴雪的袖子:“我一会想放个河灯,听说可以祈福。”
“好呀,不过那个要最后去放,我们先去玩。”
宋辞腼腆一笑,一转眼,温稚颜正停在一处摊贩前猜灯谜。
“今日这谜面分为三等,最低等,任意猜中两道,就可选一个小灯。”贩夫指了指最前方的一排小灯,简单的元宝形状,约莫不过掌心大小。
“第二等自然是比较难一些,需要答对五道,可选上方这些大的。”
温稚颜的目光停留在最后面的一盏五彩琉璃灯。
以木为骨架,琉璃为皮,镶嵌宝石做点缀,在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觉得倒是跟晏行周很相配。
“请问,那盏灯需要猜对多少谜题?”
贩夫揉了揉眼睛,不知从哪来的这一位仙女似的姑娘,笑嘻嘻道:“这个啊,乃是最后的谜面,需要将全部的都猜出来。”
邱晴雪也来了兴致:“那全部灯谜有多少?”
贩夫伸手比了一个“一”。
“啊?要十道吗。”宋辞显然被吓了一跳。
贩夫摇头轻笑:“是一百道。”
邱晴雪财大气粗地将钱袋子拍在桌子上:“直接买了行不行?”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不可坏了规矩。”
“无妨,我们再去别处看看。”温稚颜摇头,一百道有些浪费时间,她们难得出来玩,没必要因为这个灯耽误好姐妹的兴致,她可以再选一些其他的作为礼物。
这边几人刚走,另一边晏行周兄弟二人也到了灯会上。
“哥啊,你真的要去登州那么远的地方吗?”晏行止手里拿着个糖人,边吃边问。
“嗯,秋狩后便走,你若无聊可多进宫去陪陪皇祖母。”
晏行止虽然年纪尚小,但他并不愚钝。这些年父子二人感情不合都是拜张氏当年陷害那件事所赐。哥哥是因为张氏才不愿意在家住,甚至前不久还被父王打了几鞭子。
小少年越想越气,握着拳头义正言辞道:“放心吧哥,等你成婚就可以搬出府里了,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走。”
晏行周戳了戳他气鼓鼓的小脸:“谁说我会成婚了?”
“成婚有什么好的,多一个人束缚自己。”
“你不喜欢温姐姐吗?”晏行止思忖一会:“温姐姐长得很好看啊。”
“八字没一撇的事,以后不许乱说,平白误了人家名声。”
晏行止似是不解,问道:“可是,你最近总是提起她,嘴角还带笑。”
晏行周立马否认:“什么叫我提起她嘴角带笑,明明是她的名字读起来比较好笑。”
“不信你读一下试试?”
“啊?是这样吗......”晏行止挠挠头,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于是郑重开口:“那,哥,你要不喜欢温姐姐,等我长大替你履行婚约好了。”
“女大三,抱金砖嘛!”
晏行止自顾自地吃着糖人,丝毫没注意他亲爱的哥哥此时脸色沉的发黑。
街上人多嘈杂,小少年的话却如雷贯耳,听的格外清楚。
晏行周漠然道:“吃够了吗?”
“还没......啊啊啊我错了!”晏行止揉揉耳朵,开始思索方才哪句惹到他了。
反正先认错就对了。
真是他的好哥哥,下手也太重了。
“哥,你其实是喜欢温姐姐的对吧?”
“没有。”
“那你还不许我娶。”
“再说就把你丢进河里做成花灯。”
“......我错了。”
行至一处灯摊前,晏行止眨巴着大眼睛,不断晃着晏行周的手臂:“哥,我想要那个!”
贩夫收拾着灯摊,今日赚的盆满钵满,见两位小公子如此俊秀的相貌,忍不住笑道:“方才有一个仙女似的姑娘也看中了这盏灯,可惜被我这一百道谜题难住了,公子不若试试?”
“要!”晏行止兴奋不已:“我哥可厉害了,你出题吧。”
“我何时答应......”
贩夫捋了一把胡子:“白又方,嫩又香,能做菜,能煮汤,豆子是它爹和妈,它和爹妈不一样。”
晏行周:“豆腐。”
“一人一心一张口。”
“恰。”
一来一回不过五十题,贩夫早已没了墨水。他压根没想到真的有人能连续答对五十道。
根本没背下来那么多呀!
贩夫擦着汗,实在问不下去了,道:“公子实乃才识过人,在下并未准备那么多谜题,这灯就送给公子了。”
“不愧是我哥!真厉害!”晏行止接过琉璃灯,拿在手里显然比挂着更好看了,每个角度看都有不一样的光芒。
兄弟两玩得尽兴,晏行周也难得带着笑意。
“欸?哥,你看那个像不像温姐姐?”
晏行周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温稚颜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发间只坠一支珍珠珠花,在夜晚也很耀眼。
晏行止一脸懵懂:“不过,她怎么跟太子哥哥在一起?”
注:灯谜来源于网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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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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