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悯之从狗场回来已是深夜,霍尔在楼下客厅等他,听到车声便迎了出去。
司机先行下车,打开车门,秦悯之倾身下车,瞥了霍尔一眼,一脚迈出屋门的霍尔又将那只脚收了回去,侧身站在门里。
迁怒也好,为自家孩子撑腰也罢,走了这一趟,哽在秦悯之胸口那口气终究消散了些,再看霍尔这般言听计从,让他闭门反省,他便不踏出屋门一步,秦悯之没再冷面寒声:“晚了,去睡吧。”
霍尔跟在他身后上了楼,想为他准备好换洗衣服再去睡,秦悯之走进房间直接将门关了。
说过的话秦悯之不想再说,但霍尔要明白,他不是随口说说,固执的守在他身边改变不了什么。相比返哺之恩,悉心照料,秦悯之更希望他有自己的生活,他围绕的中心应该是他自己。
许是累了,这一晚秦悯之睡的还算安稳,转天起来,吃过早餐,秦悯之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说事情处理完了,今天回去。
晟卓带着小儿子在龙家小住,电话里说一切都好,转而问长子昨晚动气没有。
秦悯之自知瞒不过父亲,笑说:“没有,我是撒气去的。”
晟卓笑问:“撒的可还痛快?”
秦悯之:“痛快,昨晚睡的很安稳,今天气色都好了不少。”
晟卓:“那就好。不用惦记我们,你老师比你更会带小孩。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秦悯之不舍得父亲劳累,翀儿刚出满月就被他抱过来带了,小婴孩对人际关系毫无概念,误将昼夜照顾他的兄长当成了omega父亲,是以依赖哥哥甚于依赖父亲。秦悯之也惦念幼弟,怕他因为自己不在闹人。
秦悯之:“不用了,这边暂时没事了,我晚点就回去。”
结束了这通电话,秦悯之简单收拾了下就回去了,临行前对霍尔说:“静下心好好想想,别犯倔,少让秦叔跟你操点心。”
霍尔太熟悉这种语气了,每每哄他去做他极度不愿去做的事,秦悯之就会用这种温和之余带着丝无奈叹息的语气嘱咐他,同时还会用温和中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他,或者说胁迫他。
霍尔眉目微垂,不去与他对视:“秦叔,我不会再生事了,你让我回狗场吧。”
答应秦悯之的事他会尽全力去做,做不到的事他不会信口答应,秦悯之这次让他去做的事他就做不到,所以他没有答应。
“混小子,连说句好听的话宽宽我的心都不肯,我养你干什么?添堵吗?滚!”秦悯之变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一派拍抚着孩子的肩头温声嘱咐之色,下一秒就抬脚踹了过去。
霍尔没躲,生生挨了一脚。
“给我继续反省,敢出门我打断你的腿!”秦悯之说完就拂袖上车了。
车子开出宅院,霍尔才收回视线,又在屋前站了一阵才进去。
他不认为自己对秦悯之的感情是错的,也便无过可思,闭门思过的日子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会馆的账目,学着管账,他大学走的特招,让个打曲棍球的体育生看账目不亚于让小学生研读甲骨文,霍尔看的头晕目眩,对着屏幕直犯恶心。
管家说他喝太多咖啡了,给他换了一壶清热解暑的绿豆汤。
霍尔又就着绿豆汤研读了几天,还是不成,只能接受自己不是这块料的事实,把祁经理发给他的账目放在一边,改练字。
秦悯之收养霍尔的时候,霍尔字都不识几个,也不会打手语,和人交流很吃力。
他这种情况没法去学校念书,秦悯之就在私立学校给他挂了个学籍,请家教上门授课。
霍尔听他的话,他让霍尔好好念书,霍尔就用功念书,奈何念书是需要天分的,而霍尔在这方面毫无天分。
秦悯之高薪聘请的家教委婉表示令郎资质平庸,学成这样已是下了苦工时,秦悯之还不信邪,亲自辅导了几次他就信了,最后将要求降低到认字、识数、再有就是写的字要能让人认出是字。
练字对天分没有硬性要求,肯下功夫就能练出来,霍尔为了得到秦悯之的夸奖下足了功夫,最终练出一手可以入字帖的硬笔字。
管家寻思着写什么都写,就拿来几卷经,让他用钢笔抄经文,反省不反省的,起码可以静静心。
霍尔心不在此,再加上不解其意,总是抄着抄着就走神儿,管家再来送绿豆汤的时候,发现他在“一切我今皆忏悔”后面写了半篇秦悯之的名字,神情复杂道:“霍尔,你要实在静不下心来,就去找点事做吧。”
这孩子做事认真,做着事该不会胡思乱想了吧?但愿如此,不然秦悯之看见他反省成这样,又要一把一把吃救心药了。
霍尔闷声不吭的把自己抄的东西收起来,去打扫爬宠室了。
秦悯之这些宠物物似主人型,个顶个的难伺候,时节更迭,湿度变化,喂养的不精心,都可能让它们生病,甚至没命。饶是最被秦悯之喜爱和娇气不好养的那些被秦悯之带走了,剩余这些管家和佣人也不敢疏忽大意,霍尔愿意伺候它们,并且能伺候的很好,人们自然乐于让他去伺候。
霍尔本就是找事做打发时间,并不急,一个人打扫了四五天。
清理爬宠缸,更换垫料,消毒除臭,协助无力自己蜕皮的小守宫蜕皮,给鬃狮蜥泡澡,抓趁乱逃跑的洪都拉斯卷毛,解救险些被角蛙当新粮一口吞掉的果核泥龟,被什么都想尝尝的角蛙尝了尝手指能不能吃,这玩意儿有牙,咬人还挺疼的。
最后实在无事可做了,霍尔又带着喜荫还对光照有要求的黑尾蟒去花房晒太阳。
这可不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家伙,成年体黑尾蟒可以长到六米,能够生吞一头活羊,秦悯之养的这条小一点,也有四米半了,比秦悯之养在身边的那条黄金蟒还要长出半米,粗壮两圈儿。
它有一间独立的爬宠室,平素由霍尔照顾,霍尔不在管家才硬着头皮进去喂食,家中的女佣更是退避三舍,深怕被它成活食吞了。
黑尾蟒在潮润且光照充足的花房里颇活跃,霍尔便坐在旁边看它爬来爬去的探索环境,不觉失了神,直至秦悯之的声音倏然传进耳朵,他方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棚顶上的摄像头。
秦悯之轻咬着牙问:“我让你干什么?”
霍尔想了下才答话:“反省。”
秦悯之:“你在干什么?”
秦悯之盯了他好几天了,这几天里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扎在爬宠室里做清洁工,一看就知道他是闲极无聊找事打发时间。
霍尔人站了起来,头低了下去,家长面前听训的孩子似的,却不是个乖乖听训的孩子,他说:“秦叔,你别为难我了。该反省的我已经反省过了,也保证了不会再生事,我不知道还要反省什么。”
秦悯之刚要骂他,翀儿就凑上来了,探着小脑袋看他的通讯器,认出屏幕里的人是霍尔,用小手拍了拍通讯器,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只有他自己懂的幼儿语。
秦悯之把到了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让育婴师把小家伙抱走。
翀儿扭着小身子不给育婴师抱,还想把通讯器拿过来,秦悯之没拗过他,把通讯器给他了。
翀儿把通讯器放在爬行垫上,低着头怪腔怪调的打招呼:“瀑瀑,泥哇。”
小家伙说话费劲,叫不上来霍尔的名字,就把霍尔的姓氏给简化了,双语环境又让他发音不标准,普兰德就变成了瀑瀑,至于“泥哇”什么意思,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好喜欢这个怪腔怪调的小家伙,虽然晟卓和老K生出这么可爱的娃严重不合理,但不影响我爱他。还有,霍尔,你应该给你翀叔鞠一躬,听你要爱骂,话都说不利索还出来打圆场,多疼你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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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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