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忙碌短暂结束，于泓峥给自己放了两天假。
彼时他正坐在茶房看方漓山挑剧本。
方漓山说茶室光线好，他的卧室没有书桌，茶室就当他的办公室，于泓峥由他去。
阳光透过竹帘落在方漓山身上，方漓山低着头，铅笔夹在他干净的手指间，于泓峥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问：“有喜欢的吗？”
“有几个，”方漓山闻言抬头，把自己手上的那一本拿给他看，“比如这个，很有挑战性。”
于泓峥翻开，读了几行简介，眉头逐渐紧锁。特种兵？于泓峥看了眼方漓山柔顺的头发，说：“要剪头发吧？”
方漓山点头：“当然，要剃寸头，前期还会有军事化训练……”
于泓峥“啪”地合上剧本，扔得远远的，说：“这个不许去。”
看来于泓峥也得给方漓山的剧本把把关了，他的人怎么可能想演什么就演什么。
方漓山不明所以，只好答应：“哦……”
金主不让去，他再想去也不可能。罢了，反正多的是本子。
方漓山一边看剧本，于泓峥回书房拿来一个平板，忽然想看看方漓山以前演过的戏。
方漓山正专注看剧本里的人物背景，听到坐在对面的于泓峥在放电视剧，心中疑惑。过了几分钟，方漓山只觉得电视剧的台词很熟悉，再过一会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于泓峥像在看垃圾一样看着那部剧，方漓山起身走到于泓峥那一边，果然，于泓峥在放一部方漓山早几年演的古装电视剧。此时剧里的方漓山戴着长发头套，身穿白衣，正在训斥男主角。
糟糕的妆造让方漓山感到羞耻，他伸手挡在平板前，急道：“你怎么在看这个，把它关了吧。”
于泓峥拉下他的手，抬眼望他，说：“我觉得这一幕戏很奇怪。”
于泓峥拉方漓山在他腿上坐下，手指着男主角的眼睛说：“你们演戏的时候他在看你吗？”
屏幕里的男主角目光空洞，在方漓山的盛怒指责下竟然不为所动。
方漓山解释：“当时这个演员轧戏，这场戏是我一个人拍的，他在别的剧组回来后补拍的，你看到的是合成后的画面。”
方漓山所饰演的男二号感情给得很足，而男主角没有接住，导致这一幕戏非常不和谐。当时剧放出来的时候，男主角的粉丝先发制人，骂方漓山用力过猛。
于泓峥在平板上点了两下退出去，搂住方漓山说：“以后不接这种戏了。”
方漓山点头，心中有所感，顿了下说：“以前没得选，人也不会逢迎，有戏给我就很好了。”
回顾自己的大学时光，方漓山总有些后悔，如果自己愿意多花些时间去结交别人，对厌恶的人也能露出笑脸，不那么固执，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于泓峥想到茶楼初见方漓山时的模样，分明在求于泓峥包养，姿态却不卑不亢。他搂紧方漓山，问：“现在会逢迎了吗？”
方漓山微微掀起眼皮往于泓峥脸上瞧，抿唇，说：“……在学习。”
于泓峥吻他的唇，说：“以后你只对我逢迎就行了。”
“……嗯。”
于泓峥的吻逐渐向下，在方漓山的脖颈处流连，方漓山往后躲开，于泓峥有些不悦，说：“这几天你没有行程吧？”既然没有行程，留下红印又有谁看见。
“明天我要回家一趟。”方漓山说。
距离上一次方青柏打电话让他有空回家看看已经几个月了，现在拍完戏有休息时间，没有理由不回家。方青柏再严厉再不好说话，可连翠是无辜的。
于泓峥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只是不常听见方漓山提起家里的事，便多问几句：“你父亲还在拍戏吗？”
“嗯，不过他现在拍戏比较少，更多时间在戏剧学院任教。”
“母亲是做什么的？”
“戏曲演员。”
于泓峥从来不看电视剧也不听戏曲，还不知道方漓山爸妈长什么样子，有点想知道这演员一家怎么相处的，勾唇说：“明天带我一起，我去拜访他们。”
方漓山骇然瞠目，摇头：“不了吧。”
于泓峥见方漓山的模样更抑制不住心里狡黠地笑，故意道：“你爸妈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此时方漓山看不透于泓峥在想什么，刚才他带给他的温存和安全感烟消云散。方漓山眉头微皱，嘴角不自觉耷拉，很为难地说：“他不知道，你不要说，好吗？”
这么紧张？传闻方青柏脾气古怪，于泓峥更想见见了，他们父子到底关系如何。
于泓峥抚平方漓山的眉头，柔声说：“我不说，明天我送你去，在楼下等你，好吗？”
方漓山绷紧的脊背松了些，只是仍然不解，为什么于泓峥非要去？
“好不好？”
“……好。”
方漓山想说“不好”，可他不能违背于泓峥。也许这些天于泓峥对他太好，他差点忘了他们的关系，不过是一个施令一个听令罢了。
翌日上午，于泓峥送方漓山回家，路上经过一家金店，方漓山进去挑了一条莲花项链，让店员包起来。方漓山正要付钱，于泓峥先一步付了，方漓山说：“这个不用你付。”
于泓峥揽着他的肩上车，无所谓地说：“小钱而已，你要过意不去就当是我送的。”
于泓峥知道方漓山这是买给连翠的项链，方漓山不再说什么。
于泓峥让司机把车停在楼下，方漓山一个人上楼。方漓山仍不放心，说：“你回去吧，别等我了，我还不知道要待多久。”而且就算于泓峥开了一辆最低调的车出来，在这个普通的小区里还是很打眼。
“我就在这等你，下午你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方漓山疑惑，事先怎么没有和他说。
“等你回来再说，”于泓峥的口吻不容拒绝，“快去。”
方青柏和连翠都在家，方漓山回家时，家中气氛凝重，连翠见到他扯出一个笑容：“漓山回来了。”
方青柏捂着额头垂头坐在沙发里，抬头看了方漓山一眼：“回来了？那就吃饭吧。”
连翠要去做午饭，方漓山拉住她，把项链盒给她：“妈，你先别做饭，这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连翠看盒子就猜到是什么，打开盒子，眼中发酸，“你这孩子，每次回来都这样，你回来我就开心，下次别买了啊。”
“妈，我就回来看看你们，坐一会就走。”
“不吃饭啊？”
“不了，我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方青柏坐直，“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虹姐中午约我去见一个导演。”
“……那你去吧。”
连翠收了项链会房间放好，方漓山在方青柏身边坐下，问：“爸，我回来之前你们在聊什么？”
“跟院里的老孙吵了一架。”
老孙是方青柏所在学院的主任，平时总能听见方青柏表达对老孙的不满。
“这次吵什么？”
“有个剧让学院老师推荐学生参演，我推荐的学生都是优秀的，专业能过关，老孙一个都不采纳，把那几个混子报上去，不知道背后收了学生多少好处。”方青柏越说越激动。
“收没收好处都是不知道的事，爸你不要放在明面上说。”
“怎么不知道，老孙手上那块表不就是……”
“爸，你这样吵也无济于事。”
“那能怎么办，我是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也帮不了我学生，就剩一口力气梗着脖子跟人家吵。”
方青柏如果能混得好一点，能在圈内再有话语权一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当年和他同期入行的演员，哪一个地位不比他高。
连翠从房间出来，叹气：“事已至此，又改不了结果，就忘了这件事吧。”
“唉……”方青柏靠在沙发背上，手背挡住眼睛。
就算受学生爱戴又如何，他这个老师对他们的演艺前途没有一点帮助。
“如果可能的话，可以主动联系那部剧的制片推荐你的学生，现在来学校招演员的剧组很多，多的是机会。爸，别和老孙关系闹僵，你学生都知道了以后还怎么上课。”
方青柏沉默，连翠点头表示赞同，方漓山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说：“爸妈，我先走了。”
连翠有些不舍，送他到门口：“真不留下吃饭啊？”
“哎呀，他要去干正事，你就让他去，饭什么时候都能吃。”方青柏不耐烦开口。
方漓山对连翠笑笑：“下次一定留下吃饭。”
方漓山下楼回到于泓峥的车上，于泓峥刚打完一通电话，他看了眼时间，说：“有我等你，你动作这么快。”
“嗯，怕你等太久。”
“我成为你家团聚的罪人了。”于泓峥自嘲。
“没有的事。”方漓山还在想方青柏的事，有些走神，眼睛盯着车内一处发呆。
于泓峥让司机开车，扭头看见方漓山这副样子，问他：“聊什么了，不开心？”
“没聊什么，没有不开心。”方漓山回过神来，家里的琐事没有必要和于泓峥说。
于泓峥伸手捏住方漓山的下巴道：“对我也不说真话？”
方漓山只好一句话带过：“我爸的事，他和院里领导吵了一架，心情不好。”
“还以为是什么事，”于泓峥收回手，“所以你也心情不好？”
“有点受影响，不过不要紧。”
方青柏的脾气向来如此，还不知道他要吃多少苦头，方漓山已经习惯了。
“我带你去的地方，会让你心情好。”
“对了，你还没说去哪呢。”方漓山转过身看他。
“到了就知道，先带你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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