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空气静了一霎。
魏薇挂了电话后，一时间没出声。
“怎么了？谁惹我们魏薇姐生气了？”闻野冲她无辜地笑了笑。
魏薇虽然已经拒绝了这档节目邀约，但觉得也有必要知会闻野一声，这是耀星传媒的规矩，公司会仔细考量每一次抛过来的橄榄枝，也会和艺人解释接受和拒绝的理由。
“一档旅行综艺，请一群艺人去国外玩，制片人提的那些地方你都去过了，我想着没必要再去一遍，已经拒绝了。”
闻野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怎么不能再去一次呢？”
魏薇有些惊讶：“你想去？但他们拟邀约的名单，都是一些二三线艺人，怕是要蹭你热度，这和我们为你打造的人设不符……”
闻野舌头顶着后槽牙，轻哼一声：“我还需要人设？”
魏薇：“……”
有资本的艺人，就是不一样。
可以随性做自己。
魏薇说到这，还是有些顾虑：“他们还想邀请一个过气艺人，变量有些大，我担心到时话题舆论会控制不住。”
闻野撩眼：“那个……苏渔？”
“对，”魏薇打开一个网页指给他看：“苏渔，倒也是个有潜力的人，演技形象都不错，你刚回国可能对国内情况不清楚，博奥的老总很想把她弄到手，被她坚定拒绝后，就把她封杀了。”
圈子里的人对这个八卦，多少都了解一二，并非外界谣传的上位未遂被封杀。
网页上，一张摄人心魄的剧照映入眼帘。
少女跪坐在竹席上，背对着镜头，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脊背薄瘦，骨肉云亭，柔和的灯光下愈发莹润，令人遐想。
这是《春枝细雨》当时的宣传海报，一经发布，引发无数讨论。
画面的禁忌感扑面而来，女孩侧着脸，只露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下巴，让人忍不住探究她到底长什么样子，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只不过这部电影随着主演被封杀，也禁掉了。
闻野眸光微敛，语气里带有明显的不屑：“就因为演了部露背的电影，就觉得可以潜规则人家？”
魏薇耸肩，表示已经习以为常了：“没办法，这就是娱乐圈，有资本就能得到一切，没资本只能任人宰割。”
毕竟魏薇是圈内老牌经纪人了，这些年带过得艺人十个指头都数不完，见过的肮脏事也不少，最初那点愤懑不平，早已被打磨得见怪不怪了。
“呵——”闻野双腿大咧咧的抻着，喉咙发出一道很轻的嘲讽。
魏薇看着眼前这个23岁的大男孩，还带着未被沾染的真实，有退路的人，总是能活得更恣意自在一些。
“总之，我已经拒绝了，”魏薇食指敲了敲桌面，“你不要想了，安心准备安导的新戏试镜，这部戏很重要，你好好准备，别让我揍你。”
说着，对着空气挥舞了下拳头。
闻野垂眸，没吭声，懒散地起身朝门外走去，单手插兜，朝身后的魏薇打了个响指。
魏薇：“……”
啧，有时还真是很想揍一揍这个顽劣不驯的小子。
*
出租屋内，苏渔将帆布包挂在门后，搬了张小板凳到阳台，手里拎着刚从便利店买的三罐啤酒。
她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敬了下，而后灌了一大口。
这几年手头拮据，非必要的生活品她从不会买，今天也是听说三公里外的超市正在大促销，才会坐地铁去那采购。
回来路过便利店时，将兜里剩下的几块钱，贡献给了眼前这三听啤酒。
她太需要找一个发泄的途径了。
思来想去，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索性不醉不归吧。
夜色朦胧，天空像一块蓝得发黑的幕布，温柔的笼罩着大地，远处灯火闪烁，苏渔这会才有点属于这座城市的感觉。
她打开手机，“范全风被带走”的这条新闻短时间内就冲到了微博热搜榜第一。
下面的评论全都是欢呼声，有人说XX和XX电视剧就是博奥出的，真烂，资本强行喂屎，以后终于能洗洗眼了。
还有人说，博奥最骚的操作就是喜欢整对家，把和旗下相同类型的艺人整了个遍，不是封杀就是买水军黑对方，逼得人不得不退圈。
大家欢天喜地，仿佛过年一样在这条新闻下各种留言。
苏渔想起刚被封杀那会，她才二十岁，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甚至做梦都会梦到被人捏着下巴灌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得知她得罪了圈内资本大佬，一些原本与她走得近的同学朋友，也渐渐疏远了，生怕被牵连。
一年没戏拍，她安慰自己，还年轻，还没毕业呢。
两年没戏拍，她给自己加油打气，不行就去做群演。
到最后，群演也接不到，所有人都避着她。
后来是有人看不下去，偷偷指点她：“是那位资本大佬发话了，要让你在圈内无路可走。”
苏渔当时就“啐”了声，想这样逼她就范。
做梦吧。
再后来，她竟也逐渐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开始安于当一个素人，过着最普通的生活。
“终于，终于……”苏渔喃喃自语，拎着听啤酒又喝一口。
只是，被耽误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
*
博奥和范全风的新闻上了几天热搜榜，苏渔像往常一样，安静的做饭，生活，日子仿佛与过去六年没什么两样。
偶尔有一两个久未联系的朋友来问近况，她坦然告知，对方再惋惜两句，结束对话。
一个月后的一天，苏渔刚从公园长跑回来，接到了导演连白的电话。
“是苏渔吗？最近怎么样？”
这些年唯一还有联系的，就是《春枝喜雨》的导演连白。
当年连白也想帮她，只是那时《春枝喜雨》已经被禁了，她觉得是自己连累到了这部好电影，心中有愧，于是什么要求也没提。
后来连白直接给她账户打了五万块。
于是苏渔靠着这些钱和之前的片酬，在燕城郊区租了个便宜单间。
连白简单问候完后，温和地问：“你这孩子也不容易，还想出来吗？”
意思是，还想回圈内拍戏吗？
苏渔刚跑完回来，还喘着气在，听到连白这样问，几乎是震惊了。
她还有出镜的机会？
连白说：“博奥影视被查得七七八八了，范全风的罪……几乎是定下来了，这些年被博奥压着的一些公司也在寻找新的机会，虽然你被封杀了六年，但在别的影视传媒公司眼里，你还是很有潜力的，只是碍于博奥的关系……
你这些年太低调了，他们没你的联系方式，辗转找到我。目前暂时是没什么拍戏的机会，不过有个上综艺节目的机会，你想去吗？”
苏渔几乎是下意识说：“想！”
连白在电话那头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人。这样，我把节目组制片人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主动联系一下人家。”
苏渔应下，没一会，连白微信推送了个名片过来，她想好了措辞后给对方发送了好友申请。
对方是在傍晚才通过的，没等苏白打声招呼，直接打了个微信电话来。
“你好，我是《奇遇》节目组制片陆丰。”
“你好。”许久没和圈内人打交道了，苏渔抓了抓头发，还是有些紧张。
陆丰没绕什么弯子，开门见山：“我们最近在制作一档明星旅行综艺节目，目前已经邀请了XX、XX，你最近档期空吗，方便来公司聊聊吗？”
苏渔说自己有时间，陆丰便将公司地址和节目招商文件发给她，最后还是加了句：“涉及到节目制作经费，给到明星艺人的酬劳会很少，可能……比你想象中少很多很多，这点你ok吗？”
苏渔瞬间就懂了陆丰的意思，对方希望她零酬劳参加这档节目。
至于为何会邀请她，一是愿意零酬劳上节目的明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另一方面，苏渔猜测，他们可能是想抓博奥倒台这个热点，那么曾经和博奥有过过节的艺人就自带热点和流量。
不得不说，节目组很聪明。
见苏渔没马上同意，陆丰又抛出诱饵：“你知道闻野吗？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个顶流，他也会来，到时节目话题度少不了，对你来说，机会非常难得。”
闻野？苏渔听邻居家的小姑娘嘴里念叨过好几次这个名字，只是当时没在意。
“我来。”苏渔神情柔软安静，不是因为什么归国顶流也要参加，她不认识闻野，对方名气再大，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需要这个工作机会。
“好，那就这么定了，下周一见。”
陆丰挂完电话后，一旁做记录的实习生有些迷茫：“可是丰哥，闻野那边还没同意啊？”
“怕什么，既然苏渔要来，我们再和闻野那边沟通下就是了。”
实习生恍然大悟：“不愧是丰哥，从苏渔这边省下来的经费，可以补到闻野那边，增强对方参加节目的意愿，我说得对不对？”
陆丰笑骂：“不错，学精了你小子。”
“可是，闻野不差钱啊，他真会来吗？”实习生还是将信将疑。
三小时后，陆丰的手机响了，是星耀传媒的宣传总监，魏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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