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柜发出几声敲响，很近。
章灵秀只看见摆放整齐的辅导书籍，声音来自后方，人或许在这书柜之后，准备绕过书柜，去找岑敏。
趴在缝隙张望的岑敏看见她的动作，赶紧拦住她，从书柜与书籍的缝隙间钻出一只手指，朝上勾了勾。
“在这呢，快看过来。”
章灵秀微俯身，顺着手指往里探看，一双狡黠的笑眼映入眼帘。
“你好，学姐。”章灵秀打招呼。
“叫我岑敏吧。”岑敏无奈。
打过照面，岑敏快步绕过书柜，来到章灵秀身边，也跟着抽出一本红色《五三》，“准备买这本吗？”
“我只是来看看。”章灵秀买不起，但也没打算打肿脸充胖子，坦诚地回答她。
一本三四十快，文科全套还不到三百块，她买盒颜料就这个价格了。
岑敏垂眼找其余科目，很快怀里抱着五本《五三》，还剩下一个怎么也没找到，“灵秀，可以帮我下历史吗？”
章灵秀以为她也是来买教辅书，很快帮她找到了历史科目。
岑敏穿的是袖子偏短的T恤，手臂瘦削白皙，托着五本厚如砖头的教辅书，两臂被压得往下垂，濒临极限的吃力状态。
章灵秀拿过她怀里两本教辅书，“我帮你抱一半，挺重的。”
“太好啦，秀秀。”岑敏两臂一轻，松口气，与章灵秀拉近关系的心思又活泛起来，“我叫你秀秀好不好。”
章灵秀并不介意称谓，而且和岑敏打过几次照片，相处也没有尴尬的感觉，便同意了。
她抱着书，顺便也就陪着岑敏选购了颜料，素描纸，画笔。
一起走向柜台付钱的时候，章灵秀见岑敏买了一大堆东西，如果回学校的话，她能帮她负担一半。
岑敏满载而归，还和章灵秀关系更亲了点，一时开心没多想直接说，“不重，书是给你买的，等会让收银员装个袋子。”
章灵秀顿住，怀里的书成了烫手山芋，“我不要你的书，也不会答应的要求。”
岑敏见章灵秀沉下脸，暗自懊恼，怎么提前说了，但她真没有先斩后奏的坏心思。
她习惯对朋友出手大方，只是单纯想买教辅书送给章灵秀。
她虚心认错：“教辅书是我想送你的，你不用帮我观察沈星珩。”
章灵秀要从岑敏怀里抱走另外三本，“我去把书放回原位。”
“别啊，都要到收银台了。”岑敏背过身，挡住章灵秀枪术的动作，“真是我送你的，我发誓绝对没藏别的私心。”
“我不能收。”章灵秀声音闷闷的，无功不受禄。
“你别有负担，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岑敏苦口婆心劝。“喝杯奶茶就行了。”
其实章灵秀也没有过喝奶茶确定朋友关系的，都是上下课一起玩，聊天，放学一起回家，自然而然成了朋友。
但岑敏抱着厚厚一沓教辅书说交朋友，章灵秀紧急退而求其次选择奶茶。
学校小卖部的奶茶最贵也才11块，她也可以刷饭卡买给岑敏。
“下次喝吧。”岑敏不在意地说，侧着半边身体，护着《五三》不被抢走，边用肩膀抵着章灵秀往收银台走，“先让我把钱结了，哎呀呀，我还要去画室画画。”
章灵秀双脚稳稳钉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心里两股思想正在打架。
一方抱着怀里《五三》舍不得放手，劝着收下吧收下吧；一方拽着章灵秀的双腿要往回走，不能收不能收！
岑敏弓着腰，见推不动去看章灵秀表情，愁眉不展，眼瞳左右转动，她小心翼翼问：“怎么不走？”
“我之前忘问了，你为什么要观察沈星珩。”章灵秀垂眼看她。
说来话长，岑敏憋了一肚子话想说，没办法长话短说。
她不想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上交流，带着她往书店深处走，来到远离人，又有椅子做的地方。
怀里的东西堆在桌子上，轻咳两下，严肃开口：“我是美术生，想请沈星珩做人体模特，结果他不同意，我说出钱，他说不是钱的问题，你知道他拒绝的理由是什么吗？”
岑敏眉飞色舞，义愤填膺地讲述，章灵秀摇头：“想不出，是什么。”
“他说太暧昧了。”岑敏疑惑地摊开手，“做人体模特怎么暧昧了，我想不通。”
章灵秀也想不通，画家和人体模特应该是互相成就的关系，不能用普通男女关系来思考，但这也是她和岑敏单方面的想法。
沈星珩介意，认为暧昧也属合理的个人想法。
岑敏想起当时情形，越想越气。
她问完，沈星珩立即后退一大步，警惕色狼一样警惕她，就差双手抱胸护在身前，
活脱脱一贞洁烈男，抬抬下巴，无比骄傲地告诉她答案：“这是种特权，只给女朋友的特权，你不懂！”
岑敏对章灵秀说：“全都像他这么想，艺术事业还怎么发展，年纪轻轻，思想怎么这么保守。”
“他脑子有问题，我已经放弃了的。”岑敏不好意思笑笑，握住章灵秀放在桌上的手，“但是我看见你，你和沈星珩一班，希望的小火苗还没灭，还熊熊燃起来了。”
章灵秀看她川剧变脸的速度变得谄媚，被逗笑，又想到不该笑，压下嘴角，暼她一眼收回手，“这就是我被你惦记上的原因，离谱。”
“离谱但合理。”岑敏又笑，“你说他说的那句话，不就是告诉我只要当了我的男朋友，就会做我的人体模特吗？”
“就是旁敲侧击叫我追他呢！”岑敏斩钉截铁道。
章灵秀拧眉，是这个意思吗？
岑敏抬手伸向章灵秀，做出等下，别急的姿势，“但那都是从前了，我接近你的不纯目的已经变得非常单纯，我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
说交朋友的时候，岑敏豪气云天的拍拍胸脯，充满了武林江湖人士，看对眼就结交好友的豪爽。
“我帮你观察沈星珩。”章灵秀说。
“嗯？嗯！”岑敏瞪大眼睛，怀疑的提高音量重复：“你帮我观察沈星珩?”
章灵秀点头,“因为我想要全套《五三》。”
光是三本《五三》抱在怀里，听岑敏说是买给她的，章灵秀的心从没跳得这么快过，在耳朵边狂跳。
魂牵梦绕一个月的教辅书。
无功不受禄，那就答应岑敏一开始的要求，她拿的也心安理得。
“但是......”章灵秀犹豫，“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早恋会影响学习，而且你还是高二生，马上高考。”
岑敏摆手，“我知道，我也没打算高考结束前谈恋爱，只是先做好准备，等我毕业......”只想她的学业有点自私，改口：“等他高考结束，我再去追他。”
章灵秀若有所思点点头，“好，我帮你。”
岑敏付完钱，两人分着提购物袋往外面走。
一箭双雕，收获意外之喜，岑敏情绪很是高涨，出了书店门口，不再压着声音，开心地说：“你知道美术生的愿望是什么吗？就是有个随心摆弄的人体模特，还随叫随到，多爽。”
章灵秀提着装着全套文科《五三》，身体里也开心地冒出泡泡：“嗯，我等会先做数学。”
各说各话，谁也没有发现，开心各自的开心。
回学校的车上，两人东拉西扯，话题早已换了八百个。
岑敏要去画室，章灵秀要回教学楼，两人在人工湖分道扬镳。
划分东西的时候，岑敏回过神说：“秀秀，你说了好多话。”
章灵秀有一瞬间短路，她说很多话这件事值得惊讶吗？
岑敏点头，“当然，我还以为你是安静美少女，全是我说，你只挂着蒙娜丽莎的微笑看着我，结果你说的不比我少，你说你的我说的。”
章灵秀分好东西，提着六本教辅书的袋子的掌心，很快压出道辙，改为抱在怀里，轻松点，“安静只是我和人不熟的面具。”
岑敏笑，挥着手和她再见，“周六见。”
“周六见。”章灵秀挥手。
她们在车上交换了手机号码，约好每周周六交观察笔记。
章灵秀迫不及待回到教室，迫不及待抽出高考数学《五三》，埋头刷题。
直到下午吃饭的时候，她才想起没讨论观察笔记要写什么。
本来应该在交换手机号时说，岑敏忽然向她讨教藏手机的秘诀，她是走读生，今年暑假要去集训，藏手机是一大难题。
回到宿舍，她才敢发条短信给岑敏。
岑敏也不懂观察什么，回条你看见什么就写什么吧。
章灵秀懵懵懂懂，但责任心驱使下，她取了本崭新的棕色笔记本，以后观察记录都写在这本笔记本里。
学业为重，无论是追人还是观察人。
有了《五三》，章灵秀伏案学习的时间更久了，她将时间分割成好几块，按照学习进度划分给各个科目。
观察沈星珩全凭缘分，但还好班级每个角落都会传来叫他名字的声音，偶尔听见了，就抬头找找。
几天观察下来，章灵秀发现沈星珩一个规律，他喜欢踩点。
踩点上课，踩点下课，时间把握得非常精准。
唯一次迟到还是上周的课间操，沈星珩晚了几分钟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教室门口。
懒散的语调报告迟到。
老班问他干什么去了。
沈星珩还没说，他的损友率先调侃他：“他嫌学生厕所脏，跑办公室的厕所去了。”男生们都笑起来。
女生们很有共鸣，男生厕所就是很臭，路过无不被臭气攻击。
于是七嘴八舌吐槽起来，男生们极力推托，是别的班级男生弄得，16班的男生可都是很干净的。
只是他们为了让老师也有厕所上，才不去办公室厕所。
有名女生鄙夷地看眼狡辩的男生。
老班板着脸维护课堂秩序，“都安静，都安静。”
章灵秀诧异地看眼懒散站在门口的沈星珩，爱干净倒是个优良品格，适合写在观察笔记本里。
她低头随手记录在数学草稿本上，还细心的备注来源事项。
班级混乱嘈杂的时候，他不经意看向窗口位置，无意看见章灵秀惊讶抬眼的动作。
目光略一停留，若无其事望回讲台上正在维系秩序的老班，向着黑白的侧脸，勾勾唇角。
教室安静下来，老班转头看着玩世不恭笑着的沈星珩，皱眉：“没个正形，下次早去早回，不许再迟到。”
《不经意》
回忆结束，下章时间线对接第一章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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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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