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无岸醒来时,身边的饮玉已经梳洗规整,腿上盖着被子,拿着本书慢慢看着。
他鬓边垂下几缕青丝,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遮住眼帘,搭在书页上的手指又白又嫩,时不时的点几下,看的人心痒痒。
荒无岸的心好像被什么毛绒绒的爪子挠了一下,他看着饮玉专注的神情,终于忍不住悄咪咪伸出手,拽了拽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头发。
“你干什么?”冷不丁被扯住了头发,饮玉下意识的捂住脑袋,瞪圆了眼睛看着身边之人。
说完才发现自己在对谁说话,声音霎时弱了几分,“主人……”
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然后调皮的溜走,荒无岸一翻身躺在了饮**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真细……他默默想着。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啊。”荒无岸把脸埋进饮玉的小腹处,深吸了一口气,懒懒的赖在他身上不动弹。
“已经是辰时了,主人。”饮**上一沉,身上便多了一个大号挂件,他不得不把书放到一边,手顿了顿,还是轻轻回抱住了看起来像是在撒娇的荒无岸。
赖叽了好一会儿,荒无岸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番,见旁边的桌子上空空荡荡,便问道,“你有没有吃早饭?”
“没有,主人一直没醒,我不敢擅自离开房间。”饮玉卯时就已经被生物钟唤醒了,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其实已经挺饿的了,但可能是因为昨晚吃的不少,又一直躺在床上,所以还处于一种能忍受的程度。
他刚才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书上,这会儿听荒无岸一提,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荒无岸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饮玉饿了,心里有些懊恼,自己不需要吃饭喝水,可怎么能让小粽子饿到呢,他坐起身准备下床,“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下次饿了直接把我叫醒,别忍着。”
“哦……哦”,饮玉看着荒无岸下床披衣蹬鞋,手上凭空比划了几下,长发便自行归顺到了身后,行云流水般的完成了出门的准备工作。
饮玉愣愣的看着面前风一样的男子,在各种原因的加持下,一时间成功的失去了言语能力。
“怎么又呆住了?”荒无岸弯下腰,伸手在饮玉眼前左晃晃右晃晃,“我们吃完饭就不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
“我没有什么东西,直接走就行。”饮玉回过神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自他八岁来到这里,已然过了近十年,虽然阁中之人蒙父母的恩惠,对自己多有照顾,自己才能安然无恙的生活这么久。
但更多的,却是不能了。
在这种地方能够吃饱穿暖,不受凌辱,饮玉已是心满意足,那些身外之物他其实不甚在意,不过这么多年他手中也攒下了着财物,折成了银票贴身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手指在身侧捻了捻,指尖感受到了银票的硬度,放下心来。
“那我们走吧。”荒无岸细致的帮饮玉拢了拢领子,牵起他的手,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南雨阁。
白天的街道要比晚上繁华了不知多少倍,毕竟晚上是南雨阁一枝独秀,而白天则是一条街的店铺百花齐开。
荒无岸站在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的街道旁,对这里的繁荣有了更深的认知。
他左右张望了一番,看到了好几家酒楼,不过他对本地的食物可谓是两眼一抹黑,便摇了摇饮玉,“小粽子,你选一家吧。”
“小……粽子?”饮玉仰起头,有些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
“嗯……咳”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荒无岸有些不自然的左顾右盼,“那什么,快选吧,吃完了带你买衣服去。”
饮玉从善如流的装作没听见那个外号,他指了一家挂着“诚”字幡旗的三层酒楼,“这家店的早点十分出名,现在吃正合适。”
荒无岸欣然同意,二人走进了“诚”家酒楼,门口的小二迎了上来,殷勤的招呼着,“二位客官,里面请!”
荒无岸掏出一角金子往小二怀里一扔,“要一个靠窗的包间,把你家拿手的早点都上一遍,饭钱另付。”
小二惊呆,他干了这么多年,就没收过这么阔绰的打赏,别说是普通人,就是来这里的王公贵族,也很少有连饭都没吃就眼都不眨往外扔钱的,更别说还是金子,虽然有些奇形怪状,但那可是实打实的金子啊。
小二的脸刹时间笑成了一朵堆满褶子的花,他笑容灿烂的一路将二人引到了二楼中间的一间屋子里,“二位爷,这间屋子是整栋楼里采光最好的,您瞧这儿,多宽敞,从窗户这里能看到整条街道和远处的湖,二位觉得怎么样?”
荒无岸环顾了一圈,这里吃饭用的桌子、喝茶用的小几、沙发等一应俱全,装修也风雅精致,便引着饮玉落座。
小二跟着他们到了桌前,从桌子侧面拿出一份食单,递给了荒无岸。
荒无岸按着食单,调转方向推到了饮玉面前,“你看看想吃什么?”
饮玉说出了几道菜名。
“行,剩下的你看着上,还有,打听一下这里好的制衣店和成衣店,再拿个靠背过来。”
小二一连声的应着。
菜品上的很快,饮玉靠着软乎乎的垫背,小口小口的吃桌上的菜。
桌上的食物很多,大小碟子加起来不下二十道,饭菜鱼肉粥点心,应有尽有,满满当当的布满了整张桌子。
他一边吃,一边不由得想,这是不是太浪费了。
饮玉的饭量有限,很快就吃饱了,他看着几乎没有变化的桌子,又看着慢悠悠吃饭的荒无岸,有些心疼。没办法,东西太多,他每样吃一两口,一圈下来加起来分量也不少了。
“怎么?”荒无岸一抬眼,便看见小粽子目光沉痛的看着桌上的东西,“你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在想,这么多东西,吃不了该浪费了。”饮玉小声的说,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主人也是想让他吃好点,这么说也有点太扫兴了。
荒无岸诧异了一瞬,然后仿佛醒悟了些什么般的笑了声,也没辩解,只是保持着刚才的节奏,在饮玉的注视下慢慢的吃完了一整桌的食物。
饮玉:!!!!
“主人……”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被一扫而空的桌子,又看了看若无其事的荒无岸,终于忍不住跑了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平平的、完全看不出吃了一桌子菜的肚子。
“好神奇……”饮玉喃喃道,他眼睛亮亮的看着荒无岸,“这是什么有趣的戏法吗?主人好厉害!”
昨天的凭空生火和今早的自动束发都没看见饮玉这么惊奇,没想到自己因为吃的多而获得了小玉儿的崇拜。
荒无岸不由有些得意(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得意些什么),“这算什么,你要是想看,我能把这栋楼里的饭全都吃了。”
饮玉被震撼了一瞬,半晌艰难的说,“倒也不必,我们……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话说,主人他……究竟是个什么物种?
首先可以排除是人。
“我啊,这一世是个狐狸,青丘狐听过吗?我这幅身体的原产地就是那儿的白毛狐狸。”
荒无岸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饮玉在想着什么,他对自己的身份毫不避讳,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其实无论是“这一世”还是“原产地”亦或是“白毛狐狸”其实都充满了槽点,但饮玉的全部心神都被“狐狸”两个字所占据,眼睛控制不住的往荒无岸头顶瞟。
耳朵……没有毛耳朵……
荒无岸被他的目光看的我尾巴骨发热,他伸手挡住饮玉的眼睛,“别这么看我……”
直到到了成衣店选衣服时,饮玉还心心念念着狐狸耳朵和尾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当他的目光第三次隐晦的从荒无岸身后扫过时,荒无岸终于无奈的捏了捏鼻梁,一把抄起衣服拉着饮玉进了旁边的试衣间。
“主人?”饮玉有些惊慌的抬眼,见荒无岸插上了试衣间的门栓,用一种隐隐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看着他。
荒无岸弯下腰,牵着饮玉的双手扣到了自己的头顶。
“嗯?……嗯!”
饮玉的眼睛突然瞪得又圆又大——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顶着他的手心拱了出来。
他迫不及待的挪开了手,伸长脖子探望。
那是有他手掌那么大的两枚毛绒耳朵,雪白的毛毛能把手指都陷进去,三角形的狐狸耳朵不时左右转动,饮玉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毛耳朵被指尖按倒,又Duang的一下弹了回来,快速抖抖。
“好可爱”,饮玉喃喃自语,张开手指握住了两只耳朵,轻轻揉捏,然后沦陷在了温暖又柔软的手感里。
毛毛……毛毛好好摸。
荒无岸在他手下悄无声息的渐渐升温。
饮玉玩儿的专注,并没注意手边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好了好了,别玩了。”荒无岸按住了在头顶作乱的手,急匆匆的收起了毛毛被摸的四仰八翻的耳朵,气息已然有些不稳。
饮玉收回手,意犹未尽的捻了捻手指,那种柔软至极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他将视线转移到旁边自己挑选那几件外裳,一件抹茶色、一件草绿色、一件浅绿色、一件翠绿色,还有几件雪白的里衣和配套内搭,用头到脚应有尽有。
“不够吧,要不你再选几件?”荒无岸看着这一堆绿了吧唧的衣服,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在冒绿光,对于少年对绿色的喜爱有了深刻的认识。
“够穿了,太多也不方便拿。”饮玉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打算找一个包装起来。
“不必”,荒无岸摆摆手,手中捏诀,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袖子里。
饮玉:!!!!
饮玉又一次惊呆,他扯着荒无岸的袖子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东西呢?怎么做到的?”
“这叫袖里乾坤。”荒无岸任他扯着自己,像只小狗一样围着自己转来转去,“一个小法术,你要想学以后我教你。”
“要学要学”,饮玉小鸡啄米般点头,“哎?对了,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emmm”,荒无岸思索了一下,现在已经差不多是申时了,午夜动手的话还有很长时间,“要不咱们找家客栈住着,毕竟杀人放火这种事一般都是天黑之后做才合适。”
“好。”
二人来到了一间客栈,开了间房住下。
随着天色渐暗,饮玉显得愈发坐立不安,荒无岸将他的焦躁看在眼中,轻轻把饮玉搂在怀里,安慰道,“别担心,不会出问题的。”
“嗯”,饮玉低低应了一声。
“放松些……”荒无岸揉了揉他的太阳穴,捏了个法诀让饮玉暂时睡着,不然神经长时间高度紧绷,他怕饮玉大喜大悲身体承受不住。
做完这一切,荒无岸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静静的等待黑夜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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