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试试。”
秋宴答得平淡,说话的功夫反手挥剑弹开拐了个弯试图从身后偷袭的血镰。
这一次她没有受伤也没有服下不明药物,任何人想杀她都没那么容易。
显然苏溪也明白这一点,见偷袭失败她嘴一瘪。
“那师姐能不能放我走?”
水汪汪的杏眼收起戾气,语气也换成往常与秋宴撒娇时那样。
“不能。”
再一次挑开气势汹汹的血镰,清灵剑一个翻转化守为攻刺向贴得极近的少女。
目前还不清楚三界毁灭的原因,自然不能放身分不明的苏溪离开,最好是让她时刻呆在眼皮子底下。
“我就知道!”
随着撒娇似的轻哼,少女的眼神再度变得狠戾。
一击不成,她已经失去了短时间除掉秋宴的机会,再拖下去掌门他们就该过来了……
不行,她不能败在这里,相比起死,她更不能被抓住!
想到这儿,苏溪蓦地后撤退到离秋宴一丈远的位置,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项链,秋宴瞬间从她身上感受到极为浓郁的魔气,清灵剑霎时变得极亮。
上一次在禁池她说有克制自己的法子,就是这条从不见她离身的项链吗?
还没等秋宴开口,苏溪先问:“师姐,我都说了让你用上全力,为何你迟迟不愿?”
“待抓住你,我自会查清一切。现在真相未明……也许你我之间并非要你死我活。”
秋宴持剑而立,说话间丝毫没有放下防备。
苏溪却随意拎着项链笑得挑衅:“哦?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手里的项链链身漆黑带着陈旧的气息,只有被黑色的爪子包裹住的吊坠散发着莹白中带点蓝色的幽光,此刻幽光微弱地跳动。
秋宴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手中的清灵剑微微颤动,剑灵在不安。
“你说过,那是你家人留给你的遗物。”
“错了师姐,不是我的家人,是你的家人。”
“只不过并非是他们自己想留的就是了,毕竟……死人可没得选。”
手里的清灵剑抖得几乎要脱离控制,秋宴想到什么面色惨白,握剑的手青筋毕露。
“你说什么?”
“师姐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能遮掩魔气?我们魔族也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不管我们藏在何处变成何种样貌都能被秋氏找到。”
“所以~我们做了一个小实验,看看秋氏的骨血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秋氏,她知道秋氏!
可秋氏早就在两百年前销声匿迹,如今世人也已将这个曾昙花一现的族群忘得干干净净,苏溪怎么会知道两百年前的事……
秋氏一族向来隐居于世,只有少数弟子外出历练。
但秋氏的历练并非除魔而是行医,修真界每过百年总会出现几个游医尤擅处理魔族留下的残伤,有心之人整理信息后发现她们都姓秋。
渐渐的秋氏名声越来越大,在治理伤病的同时也有族人被请去宗派帮忙。
但秋氏一族对权利地位并不感兴趣,反而偏爱治理各种疑难杂症,为此甚至跨过黑雨林去了西边。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句话在人界权贵间流传开来:秋氏骨血可治百病,助人长生不老。
两百多年前,正逢族内百年聚论之际,有族人带回一个身患诡异病症的人。
就在族内医者轮番为病人医治时,魔族找到了秋氏的隐居之地,大开杀戒。
在那场屠杀中,清灵剑问世,秋宴凭剑撑到最后被顾浮岚救下。
魔族援兵源源不断,顾浮岚带着重伤的秋宴先行离开,可等到秋宴能行动时再回故地,却发现族人尸首全都消失不见。
隐姓埋名拜在苍吾宗门下,秋宴苦心修炼为的是报仇。
那场针对秋氏的屠杀是乃魔族和人界共同所为,魔也好人也罢,当年在场的所有人早就被她斩于剑下。
从那以后,她秋宴要杀的就是幕后策划之人,魔王。
可魔王竟早就派人潜伏在自己身边,苏溪遮掩魔气的秘宝,上百具族人不翼而飞的尸首……
“你瞧,这个凝聚秋氏族人骨血制成的小东西还挺好用的不是吗?只可惜我不喜欢它,倒是师姐似乎很喜欢戴着它的我。”
苏溪满眼同情地把视线从手中的项链移到秋宴阴沉的脸上。
“这不怪你啊师姐,我听说秋氏一族血脉独特对同源有天然的亲近,所以师姐才一直把我当成亲妹妹对待的不是吗?”
“对血仇之人这般好,师姐该不会要愧疚到自刎谢罪了吧,哈哈”
银光一闪而过,戏谑的笑声嘎然而止。
好快!苏溪飞速收回项链侧身,仍被割去一大截头发。
要是再慢一步,被割掉的就是半边身子了。
与此同时,苏溪第一次听到向来温柔的师姐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我会先杀了你,再取魔王性命,这才是我的谢罪。”
好近,声音就在耳边,然而再想拉开距离已经来不及。
苏溪一甩右手把血镰横在身前抵挡近在咫尺的清灵剑,却不想秋宴突然收了剑右手化掌拍出。
这毫无保留的一掌震得苏溪踉跄两步,她整条手臂都被震得麻痹,掌心一松血镰跌落在地,秋宴瞬间化出清灵剑送出——
“扑哧”一声,幽蓝色的长剑穿透胸膛。
紧接着又是一次令人齿寒的利器穿透血肉声,执剑的手无情后扯,胸腔上空留一个血洞。
然而剑身依旧干净,掌心翻转,清灵剑随之而动漂浮在上。
“早就听说清灵出剑美轮美奂,确实很美啊,师姐……”
苏溪唇色苍白,她心口被剑刺穿的破洞越来越大,蔓延之处逐渐结晶化雾,最后消失。
没有一滴血飞溅,甚至痛感都不明显,但她确实要死了。
这样也好,苏溪闭上眼,嘴角勾起笑,这样他应该不会追究了吧……只可惜……
片刻后苏溪的身体完全消失,一只手接住半空中落下的项链。
吊坠中的光依然在跳动,频率越来越微弱。
秋宴一记清辉扫向禁锢吊坠的黑链,终于,手心中只剩一颗水滴状纯粹剔透的坠子。
感受到其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暖亲近之意,秋宴放开剑双手捧着坠子贴近脸庞。
“是你们吗?爹,娘,姐姐……魔王!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暗哑,清灵剑围绕着主人旋转,最终停留在秋宴手腕旁蹭了蹭。
秋宴抬头安慰道:“我没事。”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踩断枯枝的声音,转头只见残破的木芙蓉花墙后露出一截蓝色的衣角。
“谁在那里?出来!”
“师姐,是我。”
来人从阴影中走出,开口的瞬间,无人注意的角落另一道更为隐蔽的身影迅速远去。
“秋时?你怎么在这里?”
眉目精致的少年一半脸落在阴影中,秋宴不由得皱眉,上一次自己来送药秋时也在吗?那后面的事他可有参与?
这孩子是她刚出世时于一个大型魔窟救下的,他在地牢中瘦得不成样子,却偏偏比所有被关在里面的人都命硬。
当时秋宴凭一己之力毁掉整座魔窟后前去地牢,里面活着的只剩他一人。
但那时候秋时也只留一口气,秋宴将他带回宗门,前前后后照顾了半年才给他捡回来一条命。
也是正好碰上二师弟练成了养元丹,不然他很可能撑不过去。
掌门说他赶上了好时候,又是秋宴捡的,就取名秋时。
可秋时并不亲近她,哪怕他还住在秋宴的青阁时半夜梦魇醒来抱紧她不肯松手。小孩子一身瘦骨头硌得她生疼,但第二天他也只会远远地躲着秋宴。
直到后来掌门带回苏溪,秋时也长大了许多,秋宴便给他单独安置了院子,把苏溪接到自己院中照料。
再后来秋宴外出的时间多,回宗的时间少,人在宗门也多是修炼,转眼间两个孩子都长大了。
苏溪粘人得很,秋时一如既往甚至比从前更拒人于千里之外。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到后面可以说是哪里有苏溪哪里就有秋时,她那时还想,秋时总算有了愿意说话的人。
可如今看来,他与苏溪到底是什么关系?苏溪的谋划他是否有参与?
还是就像曾经她以为的那样,秋时只是单纯的喜欢苏溪?
“我来……看看苏溪的伤。”
虽说是来看苏溪,说话的人却站在墙角一步也不愿再靠近。
正欲再问,芙蓉阁门口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出了何事?宴儿?秋时?小溪呢?”
顾浮岚原本坐在殿中直叹气,跪在门外的儿子他是多看一眼都嫌烦。
半夜接到消息说秋宴去了芙蓉阁,过一阵另有弟子来报芙蓉阁有异动,他心道不好生怕两人打起来。
慌忙之中赶来芙蓉阁只见秋宴和秋时立于院中对望,并未看见苏溪的身影,还好还好……
“我杀了。苏溪是魔,潜伏宗内百年之久……”
“什么?!”顾浮岚面露惊诧,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另有一道声音自身后比他更快。
“不可能!宴师妹,是不是弄错了?淮山秘境之中……”
顾卿怜急急跑到秋宴跟前,许是跪得久了脚下一阵踉跄。
顾浮岚撇他一眼跟着走近,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其推开,转头对着秋宴声音严肃。
“宴儿,此事当真?”
正欲开口,突然手心传来一股异动,秋宴低头看去掌心那颗坠子不知何时悄然变得血红,从内里透出一点黑。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啪嗒”,坠子沿着血线碎裂。
秋宴大喝:“快退开!”
她用最快的速度一掌将师父、顾卿怜连带着墙角的秋时推出芙蓉阁。
“轰!”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山头碎石滚落,屋内桌椅床榻一阵摇晃,宗内几乎所有弟子都在迷茫中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魔族打来了吗?”
“不是,好像是芙蓉阁那边……”
“芙蓉阁?那是大师姐跟苏溪打起来了?这么大阵仗?!”
远在北境之外的另一端,一个人影背身坐在朴素的院落中。
窗外大雪漫天飞舞,屋内鲜花绽放温暖如春。
原本悠闲烹茶的人动作一顿,似有所感地望着一个方向。
停顿只在一瞬间,人影继续不紧不慢地投茶、冲茶、刮末……
直至终于把一盏冒着热气的茶送到嘴边,他才慢悠悠道:“失败了啊……”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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