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风华庭的车库。张飏拿着杨筠溪的行李走在前面,步子依旧懒散。
杨筠溪追了上去,指着电脑包说:“这个我来拿。”
张飏淡淡地看她一眼,将包给她。
电梯里,杨筠溪靠后站着,还有其他人,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时不时偷偷打量前面的张飏,好在没被他发现。
这是杨筠溪第一次进风华庭,当然也是第一次去张飏家。
手心里全是汗,不紧张是假。
张飏输入密码推开房门,回头说:“进来吧。”
杨筠溪感到脚步变得有些沉,很难挪开脚。
张飏哂笑:“可怜的小羊不敢进。”
杨筠溪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很多长辈或者不是很熟的人都会叫她小杨。待她意识到张飏说的是小羊后,又羞又恼。
张飏自顾自地进屋,边走边说:“狼和小羊的故事有点记不清了,最后狼吃了小羊吗?”
杨筠溪瞪着某人的背影,刚刚的紧张感消失不见。既然面对狼这样的坏人讲理讲不通,下场都是死,那还不如死得痛快一点。
她进屋关门,打开鞋柜,里面除开一双略微泛旧的卡其色棉麻女款拖鞋外,全是男鞋,倒是有一双新拖鞋,不过尺码很大。
杨筠溪多看了几眼那双女鞋,有几分好奇它的主人是谁。
张飏也看见了杨筠溪疑惑的目光,不过并没有什么解释。
杨筠溪不准备动别人的东西,于是脱掉自己的鞋,光脚踩在地板上。
张飏微微掀开嘴角:“不错,有点女主人的姿态。”
“谢谢夸赞。”杨筠溪浅笑,“我先去收拾东西。”
张飏点头。
杨筠溪拖着行李往里面走。
房子很大,两百来平,有大客厅,健身房,收藏室,衣帽间。
可她转了一大圈,不太相信地返回客厅,问道:“只有一个卧室?”
张飏轻轻点头:“衣帽间我腾出了位置,应该够你放衣服。”
杨筠溪愣着没动。
“我妈等一下要来。”
杨筠溪惊问:“什么时候?”
“五分钟后到。”
杨筠溪瞳孔放大。
张飏淡定自若道:“别紧张,我们结婚是经过她同意的。”
杨筠溪笑得很勉强,不紧张才怪。
*
杨筠溪神色平静,但握在腹前的双手,左手食指抠着右手手背的行为却出卖了她。
如果纯粹只是见一见邹巧慧这种大人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大明星见到众多粉丝,见了就见了,哪能记得住她这个小粉丝。
可如今邹巧慧却成了她的婆婆,再加上婆婆女强人的身份,这很让她局促不安。
杨筠溪怕见邹巧慧,还有个原因:心虚。
而瘫坐在沙发里的张飏,却悠闲地打游戏。
站在他身后的杨筠溪脑中浮现出一幅画:富家少爷和他的丫鬟。
杨筠溪一直很反感母亲让她嫁给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容易自卑没底气,就像现在这个样,甚至觉得自己像个丫鬟。
可悲!
可是嫁给张飏又是杨筠溪自己的选择,完全没有母亲的逼迫。
既如此,那就忍耐吧!
反正她一直都善于忍。
杨筠溪脑海里正天人交战着,门铃突然响了,吓了她一大跳,惊慌地望着大门。
张飏轻抬眼眸看着杨筠溪,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的一举一动,那个眼神的意思就是让她去开门。
可一旁的杨筠溪却愣着不动。
张大少微恼,没见过这么没眼力劲儿的人,得好好调教调教。
但当他的视线对上杨筠溪慌乱,甚至有些无助的眼神时,他无奈地起身去开门。
杨筠溪暂时收起恐慌,紧随张飏走向大门。
大门打开,自带女王气质的邹巧慧笑着对儿子身后的乖巧儿媳说:“小溪,我们又见面了。”
杨筠溪紧张,脱口而出:“邹董,晚上好!”
邹巧慧和张飏的脸色均变。
杨筠溪恨不得咬舌自尽,同样的错犯了两次,容易给人留下愚蠢的印象。
*
上周周末,张飏带着杨筠溪去张家。
张家很大很美,可忐忑紧张的杨筠溪根本无心欣赏,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等待着忙碌的德安女首富召见。
杨筠溪也不清楚等了多久,然后被张飏带到书房,进屋便看到那个曾在电视上见过的女强人。
邹巧慧噙着笑,看上去要比电视上的人和蔼一些。
张飏把杨筠溪带到邹巧慧面前,介绍道:“妈,这是杨筠溪,我女朋友。”
杨筠溪心头一紧,底气不足,因为他们确认关系不过一周。
邹巧慧微微点头,打量着杨筠溪。
杨筠溪心里七上八下。女强人就是女强人,虽然邹巧慧在笑,但给人的感觉像是笑里藏刀。
慌乱时她说:“邹董,您好!”
张飏和邹巧慧皆愣住。
不过老道的邹巧慧转瞬大笑起来,站起身来,走到杨筠溪面前:“他们都说我严肃,看来不假,竟把你吓到了。”
杨筠溪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我经常在电视上网络上看到您,您就是德安的传奇,有幸亲眼看到您,我很激动。”
邹巧慧看向张飏,打趣道:“看来你女朋友很崇拜我。”
张飏搂着母亲说:“我也很崇拜您。”
“得了吧,没被你气死算我命大。”邹巧慧转头拉着杨筠溪的手,“你父亲就是杨峰?”
杨筠溪轻轻点头。
邹巧慧放下德安女首富的身份,以长辈的身份和杨筠溪聊着家常。
不过一旁的张飏却有点坐不住,突然插嘴:“妈,您要是没意见,我们就去领证了?”
邹巧慧大吃一惊:“这么急?”
杨筠溪震惊程度更大,目瞪口呆地望着张飏。
坐在杨筠溪旁边的张飏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半揽着她入怀,笑着说:“我这不是遵从您的意思,先成家再立业。”
杨筠溪还没缓过神来,只是像个木偶一样被张飏圈在怀里。
没想到,邹巧慧竟然很快就答应,还特别强调让杨筠溪不要叫她邹董。
*
再次见到邹巧慧,杨筠溪依旧紧张,甚至是不安。
邹巧慧毕竟是老江湖,很懂得控制局面,转眼喜笑颜开:“唉,我的失误,竟忘了传统,给儿媳改口费。”
杨筠溪羞愧着,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还不习惯。”
“没关系。”邹巧慧拉着杨筠溪的手,“一个称呼而已,张飏有时还直呼我名字呢。”
杨筠溪吃惊地看了张扬一眼。
张飏无所谓道:“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
邹巧慧无奈地看了一眼儿子,摇了摇头,转身打开鞋柜。
杨筠溪松了一口气,鞋柜里的那双女式拖鞋是邹巧慧的。
邹巧慧坐在换鞋凳上脱掉脚上的皮鞋,弯腰低头要套上拖鞋时发现杨筠溪光着脚丫。
杨筠溪发窘着,脚趾不自觉地抠着地板。
这不就是瓦伦达效应吗,越紧张越容易出错。
她强装镇定,脑海里组织着语言,想着怎样才能挽救自己的尊严。
只见邹巧慧狠狠地瞪了张飏一眼,训斥着:“你是怎么当老公的,都不给自己老婆准备些生活用品?你都多大人了,能不能靠点谱?”
张飏一脸不乐意:“我怎么不靠谱了?”
“你说你怎么不靠谱?成天游手好闲,正经事不做,非要干那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
“我干的怎么就不是正经事了?我又没偷没抢,没干违法乱纪的事。”
邹巧慧腾地一下站起来,吼道:“你在玩命,不知道吗?”
“我都给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知道分寸,会对自己负责。”
“等真出了事,你负得了责吗?”
......
杨筠溪手足无措,这对母子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
她大气不敢出,可是也不想就这么看着他们吵下去,于是轻轻地咳了咳,小声道:“天挺热的哈,容易上火,我去给你们倒水喝。”
邹巧慧意识到自己失态,停止了争吵,叫住杨筠溪让她不用倒水。
张飏转身,气冲冲地走向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将手机扔在一旁。
杨筠溪见邹巧慧一只脚穿了只黑色低跟皮鞋,而另一支脚光着踩着地板。她急忙蹲下去,将拖鞋放到长辈跟前。
“您的鞋。”
邹巧慧苦笑,坐回换鞋凳,脱掉了另外一只鞋。
不过她没有套上拖鞋。
“年轻的时候,我经常在家打光脚丫,有时在户外也不穿鞋,特别是夏天,舒服得很。这双脚成天套在皮鞋里,感觉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邹巧慧光着脚站起来,“今天也给它们放放假。”
杨筠溪颇感震惊,她觉得邹巧慧此举是为了缓解她没有拖鞋的尴尬。
像邹巧慧这样的大人物能如此行事,真令人受宠若惊。
杨筠溪将拖鞋放进鞋柜,又把邹巧慧的皮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鞋凳旁,方便她走时穿。
邹巧慧坐到沙发的另一头,跟她儿子仿佛隔了一条大江。
杨筠溪为了缓解紧张气氛,又要去给母子两倒水,可邹巧慧不渴,拉着她坐到身旁说话。
邹巧慧平日里很忙,得知张飏跟杨筠溪领了结婚证后,特意抽出时间来看这对新人。哪知那个不孝子又惹她生气。
关于婚前还未跟杨筠溪母亲见上一面这事,邹巧慧很过意不去,连着说了几声抱歉。可是这段时间她很忙,等忙过这一阵后,她会宴请杨母并商量婚礼一事。
谈到婚礼时,张飏嘟囔了一句:“麻烦死了,办什么婚礼。”
邹巧慧没好气地说:“怕麻烦还结什么婚?结婚不是过家家,那是一辈子的事。婚礼不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它是在想亲朋好友宣告你长大了,组建了新家庭。结了婚,你就得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担负起责任来。”
“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
“你只是性别男,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张飏直起腰背,脸色难看,在尽力压制怒气:“您今天是特意来数落我的?”
“没错。你成天不回家,我当然得抓住机会教训你。”
张飏冷笑一声:“说得好像你有多喜欢回家一样。”
邹巧慧气恼地瞪了张飏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逆子。”
从得知邹巧慧要来后,杨筠溪的心情就没平静过,这下那颗不安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害怕母子两再吵起来,而且她还搞不清他们的关系为何如此紧张,也不知该怎么去调节,只能干着急。
眼看母子两的怒火越烧越旺,杨筠溪心一横,得做点什么。
“妈妈。”
邹巧慧愣住,半怒半惊。
而不远处的张飏同样一滞,诧异地望着杨筠溪。
杨筠溪自己何尝不讶异,叫一个几天前还是陌生人为妈妈,而且叫得还挺顺口,不知她亲妈听了会是什么感受。
“妈妈。”杨筠溪又叫了一声,叫得比第一次响亮自在,“您别生气了。您累了一天,要不我给您按摩一下?”
邹巧慧依旧处在震惊中,一惊是儿媳突然改口叫她妈妈,二惊是儿媳体恤她要给她按摩。
她那个不孝子除了气她还是气她。
怪不得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
杨筠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脸微微泛红,解释道:“我妈累了的时候,我常给她按摩,她说我技术还不错。”
邹巧慧笑了笑,哦了一声。
杨筠溪当婆婆默认了,于是绕到沙发后面,抬起双手食指按压邹巧慧的太阳穴。
“力度合适吗?”
邹巧慧点了点头,开始有些别扭,不过没多久便闭上眼睛,开始享受来自儿媳的温暖。
杨筠溪按照太阳穴、睛明穴、头顶、脖颈、肩膀、后背的顺序,专心按摩。
按摩是个技术活,力道轻了还没有挠痒痒舒服,力道重了别人受不了,把握力度很关键。这方面她有分寸,长期给自己母亲按摩总结出了许多经验。
只是,邹巧慧有些发福,肩颈后背比林月娇厚了些,杨筠溪得多使些力才行。
按摩也是个力气活,双手没有点力量的人还真干不了。
按了十来分钟,在空调房里的杨筠溪已出了一层薄汗。
一旁打游戏的张飏时不时看看享受中的母亲,瞄一眼认真按摩的杨筠溪,心里头怪怪的,也无心打游戏。
杨筠溪原本还要给邹巧慧捏腿的,却被制止。
邹巧慧拉着杨筠溪的手,赞美了一番,把人夸得都红了脸,然后满足地离开了。
杨筠溪见邹巧慧有话要跟张飏说,便先行回屋,临走时说:“再见,妈妈。”
邹巧慧笑得心花怒放,挥了挥手告别。
等电梯时,邹巧慧并未再数落张飏,还夸了一句:“找老婆的眼光还不错。”
张飏没说什么,掀起嘴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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