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把周边几栋楼全都搜了一遍，既没发现罗笙和另外两个队友，也没见到恶念的踪影。
偌大的学校里除了散落着零星的监管者，只剩下麻木的学生在不断重复自己的动作，充满阳光的校园里生出一股本该格格不入却和环境浑然一体的麻木和绝望。
陈杪商走在末尾，看魏林和倪弋笛两人接连搜了几处矮楼都无功而返，短暂地交流完消息又匆匆往下一个可疑的地点去。
大家见识过陈杪商使用奇特的藤蔓，除了能搭梯子没有见到任何攻击能力。倪弋笛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最后面，每次停下来的几分钟都要来问一问她的情况，生怕因为自己疏忽让陈杪商受伤。
“累不累，精神还好吗？要不杪商你先在这歇一会，这两栋楼我去……”倪弋笛拉着她的手有些担心她吃不消。
魏林刚和何旗轮流跑了两栋楼，一坐下就听见倪弋笛在心疼陈杪商，震惊地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么久连气都不喘的，你还用关心她？连何旗流的汗都比她多，我看她偷懒偷得挺勤快。”
“杪商一路都跟着我怎么可能偷懒！魏林我警告你别再无缘无故找事，等我出了这看我怎么收拾你！”倪弋笛朝魏林攥紧拳头，威胁地挥了挥。
魏林对上一旁看戏的陈杪商戏谑的眼神，撇着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架不住倪弋笛不停劝说，陈杪商最终是被留在原地休息，去下一个地点之前倪弋笛还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自己则拎着魏林就往里进，丝毫不顾他滋哇乱叫要再休息休息的诉求。
等身边的人都走开，陈杪商不紧不慢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在识海里把刚才散在各处附着神识的树叶串联起来，打破最开始只有百米距离的限制，将这所学校一半大的地方用神识所笼罩。
这块区域对于陈杪商来说，凡所念之处存在植物，百无禁忌皆可通行。
只靠人力在这么大的地方找几个人颇有难度，更何况时间不等人，仅仅才找过几栋楼就花掉将近一个小时，何旗从最开始哪哪都冲在最先到现在已经开始产生同化状态，不能再慢慢来。
四人在教学楼区域地毯式搜索无果，只能往学生宿舍区碰碰运气。
魏林急不可耐，一马当先，往宿舍楼的方向一路狂奔。何旗刚拔腿想追上他被突然悬停在自己眼前的树叶打断，一回头发现陈杪商指着另一边方向在和倪弋笛说些什么。
难道不管魏林了吗……他有些担忧地朝魏林离开的方向看，只见一团硕大的绿色光团包裹着什么就往自己这里飞，等它靠近了何旗才发现里面装的是黑了脸的魏林。
“我去——”何旗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心里话脱口而出，猛地转头想看陈杪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眼前青色的光一闪而过，魏林被稳稳当当地放回地面。
“陈杪商你……”魏林哪受过这种贴脸的屈辱，咬牙切齿准备破口大骂，立刻就被陈杪商毫无歉意的道歉堵了回去：“抱歉啊，你跑太快没来得及拦你，没伤到吧。我发现越往那个方向走这里的限制就越大，飞是飞不过去了，想节省时间可以搭一下这里的便车。”
陈杪商极其敷衍的关心让魏林愣了一下，张张嘴把吵架的话在嘴里过一遍又咽下，嘟嘟囔囔地瘪嘴：“早点叫住我不就好了……”
“嗯？”陈杪商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下意识扬了尾音。魏林轻轻哼一声，仰头背着手走在最前面：“既然要节省时间那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走啊。”
“可是，你又走反了……”
已经走出去三五米的魏林明显顿住，在何旗和倪弋笛的笑声里噌地涨红脸。
四人运气很好，没走多久就碰上飞宿舍方向的公共飞艇。倪弋笛刚想上前拦车，却发现这些无关的NPC压根不理他们。
大家打算放弃飞艇老老实实走去宿舍区，陈杪商越过最后一栋教学楼时明显感受到自己被限制的神力似乎拓宽了部分边界，念头一动，藤蔓再次将四人托起直接送到飞艇上方。
即使离开教室有一会了，魏林在腾空的瞬间再一次吊起半颗心，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突然想到自己刚从教室出来时回头的那一眼。
四片树叶悬浮在教室的窗口泛着绿，屋里是毫无觉察的NPC，屋外是凭空出现的一条藤蔓编织的五层高楼梯。稀稀疏疏的藤蔓看上去根本承受不住几个人的重量，魏林只往窗外看了一眼就想驳回陈杪商离奇的提议。
在教室好好遵守规则不好吗，非得铤而走险从窗户出去，这要是摔下去……
魏林磨磨唧唧不愿意走，最后被倪弋笛拎着衣领往外丢。在踩上那以为是软趴趴的藤蔓时，脚下踏实的感觉反馈回大脑，魏林才放下心。
陈杪商从他身边路过时非常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害怕吗？别担心这很结实，不会掉下去。”
被一个小治疗安慰了，魏林哽住，难得没有呛声。
所有人在飞艇顶部落脚，倪弋笛看魏林心有余悸地偷偷呼气，调侃地拍了拍他的背：“好歹也是修炼的人，怎么胆子这么小？”
陈杪商听到“邦邦”响的动静，转身看见魏林吃痛的表情，她非常感同身受地“嘶”了一声，朝他送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行了不开玩笑，这里宿舍楼这么多，我们该商量一下怎么分配了。”
魏林生无可恋地揉自己差点被拍肿的肩，听倪弋笛开始安排接下去的行动。
“我和杪商一起，魏林你和何旗，别的事不管，先找到罗笙他们。半个小时，不管找没找到都先撤出来，我们在前面那个小广场碰头。”倪弋笛很快把区域划分好，开始在储物袋里掏东西。
各种颜色的药剂瓶被塞进魏林和何旗的手里，倪弋笛在出发前最后交代道：“只要碰上疑似恶念本体的，头也别回立刻就跑，离得越远越好。特别是你魏林，不要逞强，保命最重要。”
陈杪商跟在倪弋笛身边同队友们分道而行，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见两个孤零零的身影走远，心里生出些怜悯之意。
“怎么了杪商？”倪弋笛察觉到她变化的情绪，握住陈杪商的手有细微的颤抖，“不要担心，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对啊，他们面对的是只二阶恶念，那两个年轻人看起来很平静走得毫不犹豫，却也都带着恐惧。
陈杪商冲倪弋笛浅浅笑着回握住她，点点头不说话，在被拉着向反方向前进时，背在身后的手飞快翻动，一片树叶轻轻贴上魏林的后背。
倪弋笛带着陈杪商选择从最外层的宿舍楼开始排查，她们从没关紧的窗户翻进去。一间间紧闭的宿舍门从门缝里透出些光来，铁质的门上开着小小的窗口，透过窗口栏杆的缝隙能看见屋里的情形。
走廊的灯没有开，室内昏暗的光线淹没在长长的甬道里，一眼望去只有尽头亮着微弱的光。
像监狱。
陈杪商无端联想，明明是休息的地方却弥漫着比教室还要浓郁的绝望。
她们找到在中段的楼梯，连找了几层都没见到罗笙他们的踪迹。再往上一层，倪弋笛拉着陈杪商要走时被拽住，手被陈杪商主动松开：“这样找太慢了，我们一人找一层，在楼梯这集合。”
倪弋笛蹙着眉，陈杪商伸手抚平：“没事的，都在同一栋楼里，我有事会喊你的。你现在状态不对劲，我们要尽快出去。”
她感受到倪弋笛的状态有些变化，连续被这里的气氛裹挟，倪弋笛身上开始出现陈杪商最初闻到的那股麻木的味道。
不能再慢慢来了。
陈杪商决定的事就要立刻做，这下倒是换成她安抚地捏捏倪弋笛的手。她冲自己找的这位负责任的大腿点点头，在大腿担忧的眼神中转身走向通道的另一端。
阴影吞没了陈杪商的身形，逐渐看不到人的踪迹。倪弋笛心底冒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又没法叫回已经走远的陈杪商，只能带着担心继续找人。
陈杪商越往里走，各个宿舍里出现的声音越杂乱。
“都跟你说了我在睡觉的时候不要讲话！”
“我觉得我对岗位有较清晰的认知，能够及时察觉到顾客的需求，很快与顾客建立信任……”
“面试官你好，我毕业于xxxx学校，之前有过相关工作经验，曾参与过xxx项目……”
“好的老师我这就修改，这周内一定能把论文改好交给你。”
“就业协议就业协议，秋招春招都没用我上哪去签就业协议！”
“查重要在10%以下究竟是谁想出来的，想要我的命就直说！”
“妈我不能考编，都说了我的专业它没有岗位怎么考啊……”
“……”
明明是喧嚣的，吵闹的，陈杪商却因同化状态切身感知到无助。
她仔细听每一个房间的声音，接纳着一切信息，从小窗口窥视已经重复数年的困境。
“第十一间……第十二间……”陈杪商记着数就要走到走廊的尽头，十二间屋子都没有发现罗笙。
她正打算回头去和倪弋笛汇合，一抬头发现离尽头的墙壁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第十三间宿舍。
铁门隐隐呈暗红色，没有一点光从里面透出来。门上的小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陈杪商耳朵贴上门才听到小小声的啜泣。
这就被选中了，运气真好。
陈杪商沉默片刻，无奈地摇摇头。
她清楚在抬头之前旁边是没有多出来的房间，眨眼之间凭空多出一道门，也不知道是够幸运还是够倒霉。
思考两秒就最好决定，陈杪商向身后回望，在心底和倪弋笛说声抱歉，转头十分有礼貌地敲响铁门：“打扰，有人在吗？”
门是虚掩的，陈杪商没有客气直接推门而入，“我进来了。”
刚走进昏暗的屋里，背后的门自动关上。红雾顿时席卷了半条走廊，这扇多出来的门从墙上消失不见。
等不及的倪弋笛提前往陈杪商这边跑，知道看见走廊尽头的墙才停下。
这个只有一个出口的走廊空无一人，陈杪商已经不见踪迹。
一些角色名字含有身份彩蛋，后面会出现哦─。─
陈杪商（miaoˇ shang）
倪弋笛（yiˋ d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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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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