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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不见黄昏

陈郁的到来令所有人都惊讶了一瞬,毕竟陈郁是从来不参加结婚典礼和满月宴这类的席面的。

云想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林洽,毕竟云想听林洽说过,陈郁最讨厌这类的聚会了,所以从来不参加。

“你不是说他不来吗?”云想小声问林洽。

看到陈郁的林洽脸上瞬间浮现出裂痕,咬着牙回复云想:“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啊。”

“你别说,他说的这话,还挺解气。”虽然林洽和陈郁分手了,但云想和陈郁也算是半个朋友,再加上三年的同学情谊,总是要给一些薄面的。

不过在他和林洽的事情上,云想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林洽这边的。

陈郁做错了那就是错,林洽就算做错了,林洽也是对的。

“是来替我们说话的,”林洽自然听得出来陈郁是在替他们说话,所以并没有发作,而是继续道:“那他就是暂时的盟友。”

云想点头“嗯”了声,搂上林洽的胳膊,不自觉地抬了抬下巴。

她从来没这么有底气过,甚至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有些像那些小说中狗仗人势的反派。

她突然觉得,偶尔拿一次人人撑腰的反派剧本,也挺爽的。

张望是一次偶然间知道云想是张鑫高中同学的。

张鑫同她提起云想的时候,只知道她在班内是一个比较安静的存在,但高三的时候发生了一场意外的变故,她失聪了。

之后,他们就没了联系。

再次见到云想便是在短视频APP上刷到了云想的发疯视频,张鑫的评价是像极了冷宫里疯掉的妃子。

后来因为视频太过抽象,云想在短视频APP上火了。

突然爆火的云想有些不知所措,就断更了一段时间。

再之后就暴发了疫情,为了普及疫情维护知识,云想再度启用了当时的账号。

怎么说她也算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博主了,她发一发,总会有人看到的。

当时的粉丝都是因为云想的视频过于抽象才关注的她,好久不更新的她突然刷到一条正经的科普视频的时候,粉丝们还愣了很久很久,以为云想卖号了,可仔细一看,确实是他们关注的博主没错。

他们这才发现,云想还是一名医学生。

云想当时已经去医院实习了。

望着医院内那些痛苦挣扎的病人,云想再一次感受到了无力感。

垂垂老矣的老人、正值壮年的青年还有刚出生不久的新生儿。

因为疫情,医护人员和医用资源都十分紧张。

没有临床经验的云想被迫上了手术台,迎接了第一名新生儿。

可那名新生儿终究是没能活过那个冬天。

当孩子死在她的怀中的时候,云想再一次崩溃。

明明是她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可她却没有能力治好他。

带她的导师看出了她心中的愧疚与悲伤,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感受到导师触碰的云想缓缓抬眸看向站在身后的导师,泪水瞬间决堤。

“这是你人生必须经历的一课,”导师安慰她,“只有这样你才能成长起来。”

云想自然知道这是身为医学生的必经之路,只有直面死亡,才能更坦然地走下去。

可她永远都忘不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跟前的场景。

“老师,”云想哑声张口,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是我学艺不精,是我学艺不精他才会死。”

“这不怪你,”导师安慰她:“这次疫情来得太突然,死亡是在所难免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将疫情控制住,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那还要多久?”云想问他。

导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云想这个问题,历史上每一次疫情都长达两年,甚至三年之久,他不敢准确给云想回答。

“云想,我给不了你回答。”导师如实张口,“我只能告诉你,现在的你,应该自私一些。”

云想不解地抬眸看他。

“只有将他们当作医学道路上的经验累积,你才不会活得那么累。”

导师也不想将话说得那么难听,可这就是事实。

没有这一次的失败,哪里有下一次的成功。

这一次的疫情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如果死一个病人他们都要这般沉沦下去,那那些活着的人,该怎么办?

此刻,他们更需要自私一点。

只有自私一点,他们这次的路才能更好走一些。

听着导师的话,云想突然觉得心空了一块。

她明白导师话里的意思,但她做不到那么狠心,她只能快速整理心情,再次投入下一波的治疗当中。

她知道,她不该再因为心情而耽误救援的时间。

她耽误的时间,或许就是另一位病人的最佳治疗时间。

“我知道了。”云想抬眸朝着导师笑了笑,起身再次投入手术室。

望着振作起来的云想,导师欣慰地笑了笑。

疫情将近三年才得到控制,云想也拿到了优秀毕业生的奖章,顺利得到了保研资格。

但云想放弃了保研。

导师问她:“你为什么要放弃这次保研?”

云想只道:“老师,将它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从选择这个专业到来到医院实习并顺利毕业,这里所有的每一步都不是她自愿选择的。

或许她曾想过留下来,留下来就这样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可当她看到那些一个个带着遗憾而走的病人时,她觉得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一次,她想走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

她想活得自私一点。

她不想看到再有病人从她的手中离去了。

她不想自己的人生也如他们一般抱憾。

云想简略地告知导师她离开的原因,导师没有留她。

师姐问导师:“她真的将您当时的话听进去了吗?”

导师摇摇头:“听进去了,但并没有完全听进去。”

师姐不解,她偏头看向导师。

只听到导师说:“她还是太善良了。”

“只有太过善良的人才会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自己的身上,才会因此感到愧疚。”

“她坚持了三年,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直面死亡,所以选择了离去。”

“我要她学会自私,她告诉我她已经学会自私了,但实际上,她依旧没有学会自私。”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们又有谁真正的学会了自私呢?真正自私的人,从来不在手术台上。他们甚至没有站上手术台的勇气。

导师望着云想离开了背影深深叹息一声,只道:“留不住的人,永远都留不住,现在她也该去追逐自己原本的理想了。”

云想那三年实习的生活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视频账号也因此停更了三年。

再次出现时,云想已经成为一名小有名气的网络歌手。

从原本的翻唱,到后来一步步更新自己的原唱歌曲,终于被音乐制作人发现,签约。

参加各种对打节目,一炮而红。

张鑫就是那个时候再次刷到的云想。

班内的所有同学都知道云想在唱歌方面很有天赋,但高三那年云想突然失聪,所有人都以为云想不会再唱歌了。

刷到云想唱歌视频时,张鑫还以为看错了。

那时的张鑫和张望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

云想是乖乖女的长相,但那双眼睛很有记忆点。

张望记得她是张鑫的高中同学。

“这不是你高中同学吗?”张望凑到张鑫的身侧说了一句,感慨道:“没想到她现在都是大明星了啊。”

那时的张鑫已经怀了孕,想着孩子快要出生了,张望提议道:“结婚的时候她没来给咱俩随礼金,等咱孩子出生,总得把她请来吧?”

张望的这话令张鑫瞬间蹙起眉头,但她不敢惹恼了他,只如实说了句:“我和她已经没有联系方式了。”

“怎么可能没联系方式,你其他同学没有吗?”

张鑫摇摇头说:“都没有了。”

“高中毕业那年,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注销了,我们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她。”

“你骗我的吧?”张望突然站起身来,抬手就要甩给张鑫一耳光,但想到她现在怀着孕,终究还是将即将落到她身上的手收了回去,只骂道:“你就是怕我出轨!怕我找到更好的跟你离婚!”

张鑫没说话,只心里骂道,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人家能看得上你。

张望认为张鑫说谎,第一个孩子满月的时候,他是盯着张鑫微信群发的。

“你别的同学就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张望不死心地问。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高中毕业后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就全部注销了。”自从生完孩子之后,张鑫和张望吵得更凶了,望着眼前陌生的张望,她愈发的失望。

第一个孩子满月宴并不愉快,因为她生的是个女儿,来参加满月宴的同学再度见证了她不堪的一面。

张望依旧不死心地打探云想的消息,毕竟她是明星,到时候他说出去,他也是认识明星的人了,脸上有面。

同学们给他的回答也和张鑫说的一样,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云想,张望这才彻底死心。

直至今年突然看到了云想去花店给林洽帮忙的微博,他才知晓林洽和云想有联系方式,极力让她联系林洽,希望邀请云想来参加这次的满月宴。

那条发给林洽的微信消息是张望拿她手机发的。

张望被同学们针对,张鑫没有为他说一句话。

他频频给张鑫使眼色,她装作没看到,却被张望从床上拽下来,拳打脚踢,最后一点儿体面也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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