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前洒扫的众人早在看见马头时就跪了一条长街。
顾棉踩着小厮的背,抱人下马车。
那小厮不过十一二左右的年纪,承不得两个人的重量,几乎被压趴在地上。
但他丝毫不敢有怨言,这位最受圣上宠爱的三皇子殿下,可是一言不合就打杀下人的主儿。
顾棉的眼神很淡漠,那是一种对卑贱生命的藐视。
马车停时周衍就醒了,大门在身后关闭,周围的脚步声很多。
他们像饺子皮裹着馅料一样裹挟着顾棉,直到顾棉冷着脸进了书房,才垂手退下。
顾棉怀抱美人坐在书桌前,心思却全然只在笔墨上。
周衍半睁了眼,偷看。
——《恭听圣事录》。
翻开首页,只用丑陋却认真的字迹反反复复书写着四个大字,“陛下圣明。”
后面每一页的开头也都是这四个字。
顾棉翻得很慢,慢到足以让周衍把每一个字都收入眼底。
——陛下圣明,奉源十四年八月,神都外有流民因无米可食饥饿难耐聚众闹事。
父皇言丞相曰:何不食肉糜?
儿臣深以为然,既无米,自然可以肉糜代之,可怜丞相枉活一把年纪,竟连如此浅薄之理也不懂。
父皇此番乃是圣人之训,内含至理,我等臣子当恭听谨记,吾皇万岁。
——陛下圣明,奉源十四年十一月,流民被尽数镇压。
丞相老匹夫妄图为刁民求情,杖三十。
儿臣以为,丞相实乃活该。
此多言饶舌之辈当斩立决,方大快人心。
愿父皇龙体安康,吾皇万岁。
——陛下圣明,奉源十八年三月边境来犯,南城王幕僚周卜易擅自领兵出征,十九年七月便已兵临他国皇都之下。
父皇连下十八道金牌,至奉源二十年冬周卜易这斯才肯鸣金收兵。
此番行径,可谓是目无天子,亦有拥兵自重之嫌。
儿臣以为,此人反骨,留他不得。
奉源二十一年春,父皇英明,果断将南城王及其旧部下狱,周卜易秋后问斩,此一大隐患除之,实乃我朝歌国幸。吾皇万岁。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
这本不算薄的册子一直记录至今日:
——陛下圣明,奉源二十一年夏,西域有大烟进贡。
父皇割城四十八座,才引进如此奇物,儿臣曾往烟馆一观,有百姓拖家带口吸食此物。
此所谓天伦之乐也,倾家荡产尚不足惜,及时行乐才是正经。
儿臣甚喜此物,日食三袋不过瘾。
还望父皇多赏赐些才好,吾皇万岁。
顾棉写完,合上册子,闭眼,轻念,“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愿父皇千秋万代,朝歌永盛不衰。”
周衍没忍住笑出声,“三皇子如此忠君,也不算陛下白疼您了,只是这册子却到不了圣前,可惜了。”
顾棉没搭话,他虔诚而恭敬,对着这本《恭听圣事录》垂首,“吾皇万岁——”
不在圣前,如临圣前。
周衍往后靠了靠,心安理得窝在顾棉怀里,“奴总听人家说,三皇子不学无术。”
“这《恭听圣事录》写得不错”,美人打了个哈欠,“只文采差了点,不够情真意挚。”
顾棉眸色渐冷,“容不得你放肆,醒了就滚下去。”
“周衍,你只是本王的私奴,不要僭越,你存在的唯一意义是取悦本王。”
周衍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奴走不动道,王爷不想抱便传人来抬。”
美人挑眉,笑意里带着一点玩味,“容王府不至于连这点人手都没有吧?”
顾棉盯着这不怕死的小私奴看了很久,抬头向窗外喊了一声。
——他越是荒淫无道,宫里那人才越是能宽心。
“去给本王的爱宠打顶金轿子”,顾棉随意挥挥手,“都给本王仔细照顾着,他若断一根发丝,本王就削一个人的脑袋,他若擦破一块皮,本王生剥了你们所有人。”
说着,顾棉站起来,抱着美人往寝殿走,“衍美人娇贵,脚沾不得地,日后在这府上,无论去哪都由你们抬着。”
王爷都身体力行亲自抱人一路了,日后谁还敢怠慢这宠奴?
“阿衍虽然与你们同为奴籍,但你们记住,他是本王一个人的私奴,而你们必须当他是主子。”
万般盛宠加诸一人之身,而那人却是个倌儿。
只怕他的父皇、皇兄听了,高兴得都要合不拢嘴吧。
顾棉动作无比轻柔,好似珍视极了。
只这温柔进了殿就顷刻无影无踪。
顾棉直接松了手,任周衍狼狈摔在榻上,也不管人疼不疼,伸手把人腰带一抽,就开始扒人衣裳。
那双轻易撩拨人心的美眸,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里终于多了一丝慌乱。
——周卜易,你不是总要胜券在握吗?你不是自以为事态永远不可能脱离你的掌控吗?
那你为何沦为阶下囚?
顾棉把美人不住推搡的手用腰带捆在一起,然后用手把他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鞭伤、烙伤还有……
顾棉指腹摸到一个个尖锐的凸起,诏狱连针刑都对他用了吗?
那些针如今还留在他身体里。
顾棉捉住美人的足,顺着足背往下摸,果不其然——五根趾骨里全部入了针。
他不是不穿靴袜,是再穿不得了。
他本是一代传奇,是战场上只要有他指挥就永远不败的神话。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走不得路、睡不安稳、夜以继日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
顾棉忽然记起周衍不肯坐椅子,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把周衍翻了个面,拉下人亵裤,手指顺着脊柱往下一点点摸过去。
他们连尾椎骨都给他入了针么?
顾棉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一身傲骨的人,被一群豺狼饿虎围着扒光了衣裳,被吊起来上刑,被粗暴地按在地上一根根埋针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是破口大骂?是心如死灰?
那些针已经长在了肉里,融进了骨髓,换而言之,它们取不出来了。
他的身体废了。
——周卜易,你活该,谁让你冲动行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既有灭一国的能力,父皇怎能不畏惧你?
怎能不摧毁你?
“周衍,你该不该给本王一个解释”,顾棉轻轻拍了拍挺翘的美臀,这大概是周衍身上唯一有几两肉的地方罢,“你身上的痕迹,很像是诏狱的手段。”
“你出身不干不净,甚至有可能是个重刑犯”,顾棉将手移至美人纤细的颈后,摩挲着那一朵血色鸢尾花,“本王现在给你机会坦白,你究竟什么来历。”
美人趴着,身上衣衫被解了大半,连亵裤都让人扒了去,偏偏没有力气反抗,说不恼那是不可能的。
可再要恼又能怎么样呢?
“奴当然是您的人”,美人娇笑着,眸底却一片冰冷,“劳驾王爷去取阮壶,免得贱身脏了您的龙根。”
“你可能误会了”,顾棉觉察出这种冰冷,抬手漫不经心顺着美人脑后的毛发,“你还不配……”
“瞧不上奴,就别急冲冲剥奴的衣裤”,周衍冷笑一声,“容易叫人传闲话。”
顾棉有一瞬失神。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周卜易。
顾棉把美人抱到腿上,避开入针处,给人把衣裳套回去。
周衍体内到处是针,衣带是系不成了,只能任那衣衫松松垮垮了。
周卜易曾经的脾气是很差的,动不动就阴阳怪调。
那时候顾棉还小,南城王顾泽舟是他小皇叔。
顾泽舟生辰的时候,顾棉去他神都的府上赴宴。
印象里,这位小皇叔比他大不了几岁,与神都奢靡的风气不同,顾泽舟十几岁起便要镇守边南关,军饷吃紧,南城王一贯是节俭的。
顾泽舟是个温润到骨子里的人,容安这个字就是顾泽舟给他取的。
顾棉,字容安。
周卜易很早就跟着顾泽舟了,当年他也才十几岁,还没长开,却已出落得如天上谪仙。
顾棉那时候多大呢?好像**岁吧。
他曾像仰望仙人一样仰望过周卜易。
仰望那个朝歌军队永不败的神。
周卜易却不曾在意他,目光更是从未在他身上停留。
顾棉知道自己不正常,不过神都有龙阳之好的人不在少数,南风馆与青楼一样生意兴隆。
那年顾棉鼓起勇气拉住周卜易的袖子,却被他像打量物品一样的眼神给深深伤到了。
周卜易蹲下来,与他对视,眸子含着一抹讥讽的笑。
周卜易一边拍着他的脸蛋,一边说,“小殿下,喜欢我,你还不够资格。”
当年比他高那么多的人,如今在他面前娇小得可怜。
小可怜,就那么一点点重量,缩起来的时候,可能还没有枕头大。
那个曾经健康的人已经只剩下一把枯骨裹在皮里勉强不那么快散架。
曾经穿盔带甲的人,如今只能披薄纱。
——他要怎么过冬?
顾棉想,那关他什么事,周卜易那么讨人嫌的家伙,他凭什么要心疼?
“本王想要你,你无权拒绝”,顾棉抱人去前厅用膳,“但你现在还不配。”
——晚上还是叫人送进来吧,来回折腾对周衍身体不好。
“等你什么时候有资格了,本王自会临幸于你……”
上一秒的顾棉:不,我绝对不可能心疼那个家伙
下一秒的顾棉:要不以后还是就在床上吃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把他摸了个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