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到的果然是李随。
冬日里的暖阳,是让人喜爱的。
可这么好的太阳下,站着的却是李随。
余布浓只看他一眼,就要往前走,可才跨出一步,就被小厮拦住了去路。
随即,传来李随让人恶寒的声音:
“诶,美人是要去哪儿?”
余布浓往边上躲一步,拦着她的小厮,也跟着走一步。
李随将随时拿在手上的扇子,悠悠打开,闲庭漫步似的晃到余布浓跟前。
“你可知道上次害惨了我。”
他依旧是寻花问柳似的模样,只是看向余布浓时,多了一丝狠厉。
余布浓直视着他,“嗤”了声,道:“那这次又何必来惹我,不怕更惨吗?”
启凡看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发浓重,忙上前以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企图缓解尴尬。
他硬着头皮,挤进两人中间,阻断李随的注视。
“李公子,何必与女子一般见识,你说是吧。”
李随双手举在胸前,安抚似的摆动着手掌,满脸皆是讨好。
余布浓甚至不用正面看,都能想象到启凡的表情。
这表情,她在茶楼见了无数次。
他就是凭借圆滑的说话方式,摆平了一次又一次的闹事。
对于老板来说,他无疑是好的。
但若是对于未来夫婿来说……
余布浓对于自己会想到这点,毫不意外。
她早就到了该许配的年纪,除了父亲的唠叨,整个村的人,都觉得她理所应当地与启凡成婚。
且不论他们青梅竹马,单凭启凡就算进了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让村里的人看了几年的八卦。
她也曾认真想过这种可能。
老大不小的年纪,她知道村里的每户,都是搭伙过日子。
哪有几家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与对方成婚的。
更别说,有的女子连夫家的脸都没见过呢,就要嫁进去的。
成婚,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称呼罢了。
实际上,在余布浓的眼里,到了年纪的他们,与那种猪并无二异。
————
这不是在酒楼,既然不在宋家产业,李随的胆子便更是大了。
他高高举起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在启凡脸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跟我说话?”
力道之大,启凡被带着倒地,捂着脸抬头望着李随,眼里满是震惊。
清凉的巴掌声,让余布浓吓了一跳。
转眼间,启凡便已然在地上,眼里有受伤、有震惊、更多的可能是不解。
李随看他模样就来气,毫不客气地抬腿就是一脚,骂骂咧咧道:
“你娘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若不是在宋家的茶楼,我会当你个人?
你就是给我提鞋都不配!!”
启凡到底不过是个乡下人,在这镇上无权无势,只能抱着头保护着关键部位。
这也确实符合启凡的性格,畏惧权势的个性,似乎已经深入骨髓。
余布浓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村好友被打。
所幸是从小做粗活的,还有些力气。
她上前一步,推搡了李随一把,道:“要打死人了。”
她的语气满是焦灼,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甚至不敢吱一声的男人。
李随一个踉跄,被俩随从扶住。
看着李随站定,余布浓又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护着启凡,道:
“你真是失败,成就感只能来自于欺负弱小了是吗?”
李随登时眉目倒竖,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你个臭娘们,竟然敢推我。”
这边的动静,开始引来不少人。
看着越围越多的人,李随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加过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卡住余布浓的咽喉,企图将她往上提。
许是他本就羸弱,没能将她提起,但手部的力道,也足以让她窒息。
空气被隔绝,余布浓的脸越发张红,双手开始无意识的到处乱挥,可咽喉的窒息感未曾消失。
她甚至脑袋中开始走马观花,放映着她并不好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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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穷户,没人愿意将女儿嫁于他,因为换不回一点彩礼。
但余布浓的母亲,却不知为何,铁了心的要嫁给余父,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
余父虽穷,但却是个宠媳妇儿的。
在这年岁,扫地做饭、带娃折衣,自然是女人的活儿。
但余父却除了农活外,还包揽几乎全部家务。
不过,因着他穷,十里八乡倒是无甚女人羡慕。
余父穷,就是余母生病了,都拿不出钱医治,最后只能卖掉了唯一的水田,给媳妇儿看了一个月的病。
只是等到筹够钱,已然失去了最佳时机。
余母去世,余父便身患恶疾至今。
余布浓从小就担负起了家庭重任,好在她长得乖巧、嘴也甜,倒是惹得乡亲们疼爱。
每家每户在农收之际,都愿意稍微帮衬着点。
某天,余布浓帮人放养羊时,见狗蛋被人欺负,她就像今日这样,帮他打跑了欺负他的人。
两人伤痕累累回家,倒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狗蛋家条件好,他母亲把他送到五公里外的私塾读书。
他每天回家,都会把学到的交给余布浓。
余布浓好学,最后竟是学得比狗蛋还要好。
生活一直不温不火,岁月从不停歇,转眼狗蛋就到成家的年纪了。
某天,狗蛋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有人说,狗蛋跟他母亲吵了一架,就去了城里。
有人说,在城里见到狗蛋了,精神很多。
余布浓从没有刻意关注他的事情,但所有人,只要一有狗蛋的消息,就会跑来告诉她。
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厌烦。
余父开始总把她的婚事挂在嘴上,她便从拿照顾父亲为先搪塞。
一年后,狗蛋回来了,带着村里不常见的新鲜物什,但几乎一大半都送进了余家。
听说,那日狗蛋又和他母亲吵了一架,回了城。
再之后的见面,就是余布浓进城的前一天。
在这之前,她看到了仙女,飘飘然如遗世独立。
这世间的喧嚣,好似与她格格不入。
……
仙女?
她模糊的视野,仿佛看见那仙女破开人群朝她急促走开。
缺氧的大脑,竟然还能思考。
她想着,仙女走得那么快,就一点都不像仙女了。
下一秒,冰冷的空气钻入鼻腔,闯入口腔,霸道地在整个肺里横行。
她大口喘着粗气,手不自觉地捂住生疼的咽喉。
突然而来的空气,让她的肺疼到炸裂。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恢复,嘈杂的人声,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打他,打死他,让他平时作恶多端。”
“对,宋小姐,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
声音突然同意,一波高于一波的声浪,硬生生将余布浓拉回现实。
她迷茫地仰头,看向宋清欢。
只见她亲自上手,用力甩着谁的巴掌。
她跌跌撞撞地起身。
人群中似乎有人小声在说:“那姑娘起来了。”
宋清欢停下了手,转身看向余布浓,泪珠毫无预警地从眼眶滑落。
“你没事吧?”
余布浓张了张嘴,想说话,咽喉却疼的难受。
音调才以一种奇怪的声音出现,便被那香软的身躯纳入怀中。
“吓死我了,我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出来。”
余布浓顿了下,抬起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忍着咽喉的疼痛,却只能发出气音。
“我没事,你别担心。”
宋清欢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开,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颊看,好半天才说:
“你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余布浓牵强地扯着笑脸,被迎来一记白眼。
宋清欢没好气道:“你都这样了,还笑什么?”
她将余布浓拉倒李随跟前。
李随被两小厮压住,脸上肿的不成样子,低垂着脸满脸是泪。
宋清欢上去,随手又是一巴掌。
大概是吃痛,她立马甩着自己的右手,委屈巴巴地看着余布浓道:
“你看,都是为了给你报仇,我手都要打红了。”
余布浓没理会她,扭头看向另一边。
李随的两个小厮,也被宋清欢的人压在地上猛打。
可,启凡被俩壮汉压着,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宋清欢看出她的不解,主动上前一步解释道:
“他虽然是我的人,但今天让你差点丧命,怎么也该收点惩罚。
但想着你们是乡亲,所以还让人打他,想着等你自己发落。”
余布浓点着头,看了启凡一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今日之事不能怪他,这李随的错,何必强加到不相干之人。”
宋清欢眉头微微皱起,很快便又放下了。
她的语气很是不善,对着压启凡的小厮道:“放了。”
随后,她对启凡道:“这个点,该是你回乡的时间了。”
启凡深深地看了余布浓一眼,随后低垂着脑袋走了。
余布浓看着启凡离开的背影,嗤笑了声,
宋清欢见她看着启凡远去,心中更是不爽。
她不明白这股子的不爽是为何,眼下也只有李随能撒气了。
她三两步便到了李随跟前,扯着他的发冠,让他直视自己。
她的笑容,几近鬼魅,声音低沉地不似她一般:
“呵,上次因为你已经教育过李家了,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
经过短暂的休息,李随的脸开始慢慢肿起。
鼻青脸肿的他,还是颇为不服,咬着牙喊:
“臭娘们,有本事放开我,让我不打死你。”
“哼”宋清欢见他还是嘴硬,朝着一个小厮招手,道:
“小五,你去让李老板过来。
我倒要看看,是这畜生的嘴硬,还是他老子的嘴硬。”
小五领命,一溜烟便跑没了影子。
李随开始拼命挣扎,朝着小五的方向绝望吼叫:
“你他娘的给老子回来,你敢去,老子搞死你。
求你,你回来。
啊,给我回来。”
显然,宋清欢很满意他这状态,双手抱胸站在她跟前,好似看戏般:“怎的不求我,偏生求个小厮?”
李随的气焰,陡然消散,再抬头已是眼泪鼻涕满脸。
“宋大小姐,求你,别让我爹来,我求你。
上次他就打我,让我半个月下不来床。
我求你,别让我爹来,我求你啊……”
李随的声音,越来越轻,
宋清欢手朝着俩小厮挥了挥。
他们松开了李随,他像坨烂泥,软瘫在地。
宋清欢蹲下身来,轻声道:“我不光要让他过来,我还要让他知道,因为他的宝贝儿子,将要失去一切与我们宋家的生意来往。”
李随跪坐在地,震惊地看着宋清欢,丢了魂似的连连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我李家每年给你们宋家创造多少收入,怎么可能凭借你一句话,就能断了与我李家的声音。”
宋清欢站起身来,笑的招摇:
“哈哈哈,你还真当你爹是个人物了,我爹不过是看他老实,才带着他做事罢了。
没了一个老李,我宋家自然可以再带出一个老吴、老沈、老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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