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花了三五日的时间处理四叔的身后事,在此期间,一些风言风语传入意欢的耳中,她心怀疑虑,按下不发,官场上的人情来往,却不是她能涉及的,同时,叶爸也不让她插手四叔官场上的事情,他亲自来处理后续,期间,得知意欢怀孕,便催促意欢先回港岛养胎。
顾云棠提前一日回港岛处理公务,意欢多留两日,见自己实在是帮不上忙,这才回港。
意欢等爸爸处理好四叔的事,回港已是小半月后,爸爸头上的银丝比去京都前多了不少,原先精神矍铄的小老头一下子苍老许多,失去亲人,耗费心力处理后事,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
意欢心疼老父亲,叶爸有意让她接手家里的公司,这些年都是他在掌管,越发力不从心,她和沈樾结婚,一些商业会谈合作便由沈樾去谈,如今两人离婚了,他年岁又大,起了叫意欢去管理公司的念头。
晚间,父女两人围坐在海棠楠木圆桌吃晚饭。
这些年意欢苦于经营自己的婚姻,鲜少回港陪伴叶爸,这回离婚,打算多花些时间在家陪伴叶爸,弥补缺席的光阴。
席间,叶爸旁敲侧击的询问她和顾云棠的进展,“你俩如今怎么样了,不能再向对待沈樾一样任性妄为,云棠是个年轻有为的孩子,他的性子不像沈樾那样绵软,事事包容你……”
说到底,他是担心意欢再次受情殇,顾云棠不似好拿捏的主儿,身为女儿奴,自然事事为女儿着想。
频频提起沈樾,意欢脸色不大好,眉头轻蹙,她不吭声,夹了一筷子清炒小白菜,嫩嫩的绿色叶子被她狠狠的嚼着。
叶爸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口,示意她回话,不要装聋作哑。
“没怎么样,目前在尝试交往,不行就分了!他的性子我知道怎么拿捏,你老人家放心好了。”意欢拧着眉头,强调:“不过,爸爸你能不能别总提沈樾。”
“怎么不能提他,沈樾是个能包容你的好孩子。”意欢不愿意说两人离婚的原因,既然如此,叶爸不深究,等哪天孩子想说了,会说给他听,他对沈樾的整体印象不错,这孩子踏实富有耐心,很可惜他们明明是天作之合却走上离婚的结局。
意欢气馁,不再说话,默默的夹起一块糖醋小排。
叶爸又给意欢盛一碗莲藕花生炖蹄花,清汤上漂浮一层白花花的浮油,意欢以往不愿意喝这种汤,认为喝了会囤脂肪,她对自己的身材十分苛刻,饮食上要求严格,如今怀孕了,叶爸说喝蹄花汤补身体,她再不情愿,都只能皱着眉头喝汤。
喝大半碗,喝不下了,再喝要被顶到嗓子眼的那股子油腻的感觉弄得呕吐。
家里的座机响起来,意欢先一步起身,去接听电话。
“喂,叶家。”意欢接听电话,率先说。
那头没人说话,余下轻微的呼吸声。
恶作剧?
她不耐烦的说:“讲话。”
“不说挂了。”
却听见熟悉的低沉温润嗓音,他喊她的名字,一如从前:“意欢”。
意欢的身子一僵,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一般,冷得她的身子忍不住发抖,不知怎么的,眼眶立时通红,眼底泛起薄薄的一层水雾。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余下沈樾发出的沉重的呼吸声,透过电话线路传过来,隔着千百公里,传入她的耳朵里,他的喘息很重,似乎呼吸很费劲,吭哧吭哧的低喘。
彼时,沈樾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痛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身体削瘦,两颊凹陷,眼神失去光彩,从前的迷人风采不复,他连镜子都不敢多照,太害怕意欢看见他这副鬼样子,他晓得意欢多喜欢他的英俊皮囊。
如今,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像个从地狱中爬出的男鬼一样。
苍白又枯瘦。
胰腺癌晚期,他疼得越来越难受,打的止痛针效果越来越微弱。
他如今,连医院都离不开。
公司的事全权交予沈泽处理,好在他年轻聪明,上手很快,辅以他在公司里留下的骨干人才,即便是他明日撒手人寰,也无须担心公司的担子没人挑起。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突然问。
他不答,却低低的说:“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意欢不吭声。
“意欢,你还爱我麼?”
爱,怎么不爱。
意欢的泪水吧嗒吧嗒的坠个不停,她吸鼻子,用手背擦拭掉泪水。
每回吵架,她的心肠开始冷硬起来,他总是三言两句化解风暴,叫她消气。
如今,又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松勾起往昔对他的爱意,这让她变得软弱,他知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沈樾听不见她说话,轻细的抽泣声传来,啪嗒一声,却是她匆忙慌乱的挂断了电话。
他听着声筒里传来的忙音,眼神有些茫然,心似被蜜蜂蛰了一下,很轻微的疼痛,比起病痛的折磨,这疼痛微不足道,依旧痛得他呼吸不过来,他扭头看向窗外,寂寂夜景,繁华如故。
他有些……后悔如此。
*
意欢身形高挑,四肢纤细,如今四个多月不显怀,穿一些宽松的连衣裙完全看不出来是怀孕的女人。
叶爸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和她商量好公事,直接让她空降公司,给了副总的头衔。
顾云棠和她通话得知这件事,不太赞同的拧了拧眉头,最终没把积压在心头的话语给说出,只道,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直接给他来电咨询。
意欢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被沈樾养得太好了 ,几乎要养废!
叶爸原先就不赞同她婚后当全职主妇,偌大的公司无人接手,可惜,意欢的心思不在自家的生意上面,大学时代一意孤行,选择去跳舞,后来喜欢画画这些艺术,没法,叶爸花甲之年独自扛大梁。
意欢简单了解家里公司的情况,他们家公司的大头在建筑行业,其余新兴行业粗略涉及。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一,意欢正式空降。
公司里的董事、老股东对于意欢的空降明面上没有意见,私底下有没有闲言碎语,意欢懒得理,叶爸生怕她压不住公司里的老人,亲自召开董事会,把她介绍给董事会众人。
大家客客气气的喊意欢“小叶总”,直接省略一个“副”字。
意欢对待人情世故有自己的一套,她办事手段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冷下脸时,冰冷得不近人情,如此,过去一个星期,意欢渐渐上道。
她虽然是个新手,但是,她身后有老鸟带她这个菜鸟,别提还有顾云棠作为她的资深顾问,顾云棠难免在两人共进晚饭的时候抱怨她太忙碌,连独处的时候都要咨询他公事。
他开玩笑说自己现在是“三陪人员”,不仅要陪小叶总吃饭、睡觉 ,还得解决公事。
意欢用刀叉把一块切好的牛排送入嘴中,一边咀嚼一边说:“怎么,你不乐意?”
“没有的事。”顾云棠说:“我乐意至极,你别太拼,累着自己,要知道,你肚子里还怀着BB。”
意欢不说话,只觉得顾云棠怎么也开始啰嗦起来了,喋喋不休的,不知情的以为他是孩子他爹。
她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毕竟,这对孩子来说,算一件好事,多一份喜爱,多一份关怀。
顾云棠又开始憧憬起,如果她肚子里的宝宝是个女孩子的话,一定会长得像她一样好看。
他的眉眼流露喜意,脉脉温情。
“如果是个男孩呢?”意欢吃饱,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男孩?
顾云棠皱了皱眉头,如果眉眼长得像沈樾的话,即便是意欢的孩子,他很难爱屋及乌,于是,默不作声的啜了一口透明高脚杯里的红葡萄酒。
意欢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追问:“是男孩就不喜欢吗?”
顾云棠含糊过去,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意欢不在意他的答案,只是心血来潮同他开个玩笑。
近日晚睡早起,忙于公事,两人鲜少见面,晚饭结束,意欢坐上顾云棠的汽车一块儿回他的别墅,司机开车,两个人坐在后座,顾云棠伸长胳膊把她揽入怀中,意欢枕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姿态亲密的低声说话。
上一天的班,意欢累了,闭着眼说:“对了,你的小鸟呢?”
“什么小鸟?”
意欢说:“那一位叫什么的小姐。”
顾云棠沉吟一会儿,反应过来她嘴中说的“小鸟”是他先前养的金丝雀,说是小鸟也没什么毛病,贴着她的耳廓轻蹭,说:“她有名字,叫程娇。”
“哦,”意欢低语:“你记得挺清楚的。”
顾云棠失笑,他说:“意欢,你吃醋了?”
意欢缓缓地睁开眼睛,车窗外的霓虹灯映照在她绮丽秀美的侧脸上,她认真的想了想他的话,吃醋?
不至于。
她记得上回他说的话语,只是不想再被绿,人不能总是掉入同一个坑里面,万劫不复。
这个不行,换一个;
下个不行,再换。
总有契合,让人满意的。
特别是男人。
她觉得他这想法挺有意思的,觉得她在吃醋。
她没辩解,男人有自己的一套思维,喜欢女人们为他们争风吃醋,仿佛这样能显现他们的无穷魅力。
她伸手抚摸他的面颊,说实话,他长得不比沈樾差,风格不同罢了。
顾云棠蹭了蹭她的掌心,难得的乖巧,在她跟前,他对外人的冷漠无情荡然无存,乖巧得像是一只狗。
意欢想起沈樾的温柔,又想起沈泽的邪气,两个男人像是走马灯一般,在她的念头里一闪而逝,她凑近男人,吻上男人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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