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轩拎着食盒来看处理政务的张子凡,一进大殿就看见他捧着张纸傻乐,上前揪住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
“好啊,又在偷懒了是不是,这回被我抓到了吧。”
“没,没偷懒,疼,疼,娘子先松手。是姑姑的信,有正事。”
陆林轩半信半疑地松开,迫不及待凑过去看:“真的?信里说了什么?你这么高兴。”
片刻,一声惊呼从殿里传出:
“成亲!”
陆林轩焦急地踱步,“姑姑要跟李存礼成亲了?怎么会是他……额,是他也正常,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们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但是怎么这么快,那,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叫他……姑父?”
“是啊,换个辈分和称呼,那我还得叫姑姑六婶呢。”张子凡顺口而出,“唉,不管叫什么,我都是最小的。”
“不对不对,你别打岔,重点不是这个。”陆林轩挠头,急得发簪都掉了几个,“重点是我去参加婚礼多尴尬啊,我前不久刚刺了李存礼一剑。”
“我不是说了吗,那是六叔的苦肉计,是改头换面的策略。而且你根本没伤着他,都是障眼法。”张子凡拉着她的手说:“六叔他,姑父他不是小心眼的人……好吧,他确实是。不过林轩你就尽管放心吧,我会护着你的。再说姑姑也在,不会让他做什么的。”
陆林轩咬咬牙,下定决心道:“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如果因为他不去燕云,我会后悔的。”
这段日子,整个燕云都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
他们的将军不仅治愈了沉疴,还即将娶夫。
李存礼抵达燕云之后不久,李星云也来了。
李星云知道,叶将军身上的毒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就像李存勖一样,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心中始终带着愧疚。
所以,中原的纷争尘埃落定后,他便过来继续为她施针,与裴辞一起研究药方。
不久前,最后一味药材现世。李存礼与李星云马不停蹄地前去寻觅,终于把救命的药材带回。
她服下解药后,一度陷入昏迷。
那半个月,对大家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无比。
李存礼几乎未曾合眼,日夜守在她床边。
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目光从未从她脸上移开。
终于,在某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上。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一直在床边守着的李存礼和言水,瞬间察觉到她的苏醒,迫不及待围了上来。
那时,她的意识还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象影影绰绰。
慢慢地,两人的面容轮廓逐渐清晰。她再一次看到了光彩,看到了在意之人。
以及李存礼眼中的血丝与疲惫,言水眼眶中的盈满的泪花。
之后,她的身体逐渐好转。先是味觉一点点恢复,接着模糊的视觉慢慢变得清晰。
终于,一个月前,她体内的十日绝被拔除,身体彻底痊愈。
她与李存礼的婚期,也随之敲定。
消息一传出,整个将军府瞬间热闹了。人人都忙碌起来,府里府外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尤其是言水,忙碌的身影穿梭不停,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还有李存礼,大事小事,他都要操心,每天恨不得过问八百遍。
叶则清望着外面紧锣密鼓筹备婚礼的场景,心中满是感慨。
李存礼从身后轻轻拥住她,怀抱温暖而有力。
她微微向后靠去,倚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气息将她萦绕。
“阿礼。”她轻声开口,“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既觉得这一天来得顺理成章,又有些美好得不真实。”
李存礼微微收紧双臂,两人相依相偎着,他的下巴触碰到她的发丝,动作轻柔而亲昵。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放心,我一直都在。”
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有千钧之力。
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丝丝温热。
“这一路,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雨,都一步步走过来了。我是六哥,也是李小六,无论身份如何变,我们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变。”
他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慢慢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其实……”李存礼的声音忽然顿住,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神情有些赧然。
“其实,我也很紧张。阿清,每天早上醒过来时,我都会想这会不会是我做的一场梦。”
如果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婚礼准备得很顺利,很快到了成亲当日。
张子凡与陆林轩前些日子便抵达了燕云,给他们送上贺礼。尸祖与五哥等人也都来参加婚礼,一时间热闹无比。
李星云这段时间用天暗星的名义,一直在燕云住着。姬如雪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狠狠打他一顿。
婚礼上,他们都无双亲在世,就不讲究那么多规矩。堂前既有叶长河夫妇的牌位,也放着李存勖的灵位,她还把墨玉放在父母牌位旁边。
无论是父母,二哥,还是老祖,都能见证他们这一刻的幸福。
拜过天地之后,他们便去宾客处敬酒。
今日邀请的皆是熟人朋友,没有诸多拘束,倒轻松许多。
李大白,侯卿,李星云,张子凡和陆林轩几个人一桌,他们去敬酒的时候,李大白正拿着酒杯,侃侃而谈。
“阿清啊阿清,没想到我还能喝到你们的喜酒。”李大白仰天大笑,“这酒一定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
李大白拿起酒杯又酌了一口,眼睛眯成了缝:“你们一路走来不容易,现在都过去了,以后一定会一帆风顺。”
侯卿脸上带着几分调侃:“我以前就觉得你们俩有缘分,还真成了。李存礼,她可是我师父,以后你们要是吵架了,我可要帮她好好教训你。”
她忍不住开口:“尸祖,这话你都说了两次了,上次在蚩梦姑娘那也这么说的吧。话说回来,他这性格,能跟我吵起来?”
他顶多别扭几天,稍微哄哄就好了。
李存礼知道侯卿话里的好意,难得没和他呛起来:“多谢尸祖费心,我与阿清会好好的。”
敬过侯卿,林轩看到他们过来,心里有点虚,不敢直视李存礼的眼睛。
张子凡心领神会,赶忙替她举起酒杯:“姑姑,我敬您一杯。”
李存礼眯起双眼,笑着打趣:“凡儿,光敬你姑姑,把我这姑父给忘了?叫声姑父来听听。”
张子凡立马应和:“是是是,姑姑、姑父,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听到这话,李存礼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和张子凡紧挨着的,是李星云。
她举杯,对他和裴辞道:“我能痊愈多亏两位公子,多谢。”
“都是我应该做的。”李星云闻言,摆了摆手,道:“将军不必挂怀,此乃我分内之事。”
裴辞拱手道:“能保将军平安无虞,裴辞的使命也完成了。”
她转而看向裴辞:“我也祝愿裴公子一路顺遂,诸事平安。”
明天裴辞就要离开燕云,继续云游四海、悬壶济世。
李星云望着裴辞,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羡慕。曾经,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之后,他们来到将士们所在之处,几个副将早就按捺不住了。
公布婚期后,他们与李存礼又一次切磋武艺,没有一个胜过他。
何风当时就放出狠话:“咱们打不过他,难道还喝不过吗?大婚那天非得把他喝趴下。”
瞬间,一只只海碗大的酒杯便在李存礼面前堆成了小山。
“你行吗?”她小声问。
李存礼自信,“不在话下。”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跟泥鳅似的,从人群里溜了出去,把他独自留在包围圈里。
她叮嘱说:“你们悠着点,晚上还有洞房花烛夜呢。”
何风拍着胸脯向她保证:“大人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耽误今晚的大事。”
李存礼朝她笑笑,对递过来的酒杯来者不拒。
这一喝,喝到月上风霜。
李存礼眼色朦胧,步履有些蹒跚。
“行了,就到这吧。”何风知道分寸,再灌下去,李存礼估计要倒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叶则清嘴角抽搐。
她上前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指尖刚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李存礼像是早有准备,顺势牵住她的手。
两人十指交叉紧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温热。
一路上李存礼烂醉如泥,整个人绵软无力地微微倚在她肩膀上。
回到房间,刚一跨过门槛,她就把李存礼往床上一扔。
原本迷糊的李存礼,两只胳膊一用力支起身子,从床上稳稳坐了起来。他眼神明亮,哪还有半分刚才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她双手叉腰:“酒醒了?之前是谁说不在话下的?”
李存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缓缓起身,上前几步,双手环在她的肩膀上。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我哪是怕喝酒,只是怕误了良时。”
“夫人,就寝吧。”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依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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