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婴心绪不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便到溪水边把脸洗干净,又回来靠着老树坐下,继续守着昏迷不醒的陶晋。
夜风很凉,呼啦啦地吹打着树叶,发出阴森的“呜呜”声,也吹得谢子婴浑身发凉,他不禁环抱起手臂,想以此取暖。
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恍惚中听到林子里传来一声呼唤:“公子!”
谢子婴一个激灵,慌忙直起身,循着声源喊道:“流玉,我在这儿!”
随着灯笼微光的靠近,青年已然来到谢子婴面前,乍一看这小子有些狼狈,便没忍住调侃道:“公子你果然在这儿,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谢子婴没说别的,目光示意昏迷的陶晋。
谢流玉立刻正色道:“他是谁?不会……死了吧?”
“还没有,”谢子婴道:“流玉,我……”
“你小子抽风抽出境界了?”谢流玉一本正经地打断道。
谢子婴轻哼道:“才没。”
谢流玉故意叹口气,说道:“公子,丞相知道你在孔铭的事了,我出来的时候他就在发脾气了。”
“随便!”
谢子婴又看向陶晋,“等他醒过来再说,反正也晚了。”
谢流玉犹豫了半晌,才鼓足勇气道:“那个,公子啊……除了任公子,其实还有个人也来了……”
谢子婴心力交瘁地问:“谁来了?”
谢流玉:“我来时有点鬼鬼祟祟……不小心被谢夫人撞见了……”
谢子婴眉头一皱,质问道:“你说了?”
谢流玉连忙举手道:“是夫人一直追问你去哪了,我又没胆子骗人。”
谢子婴咬牙切齿道:“谢流玉!”
谢流玉:“……公子我错了。”
“算了。”谢子婴扫了一遍四周,没发现人影,便问道:“我娘在哪儿,你不是说她来了么?”
谢流玉抬手蹭了下鼻尖,道:“方才夫人说有事要处理,让我先来接你。”
谢子婴无言以对,只好瞥一眼旁边的陶晋,问道:“你有没有办法把他弄醒?”
谢流玉道:“方法有的是,弄点水就行。”
虽说着,人却没动,还盯着陶晋的脸看了好一会,才状似惊讶地道:“温晋,怎么是他?”
谢子婴挑眉道:“你说他叫什么?”
谢流玉却反问道:“他欠你钱了,你还寸步不离地堵着他?”
“要你管?”
谢子婴冷哼道:“废话那么多,滚去打水。”
谢流玉不废话的时候行事干脆又利落,很快弄来个残破的陶皿打来了水,很有经验地将水尽数往陶晋脸上一泼,再轻哼道:“公子,看吧。”
果然,陶晋一个激灵,身体猛颤了一下,他动了动胳膊,总算睁开了眼睛。
陶晋茫然了片刻,后知后觉地爬坐起来,又被面前的人影吓了一跳,他警惕地问:“谁?”
谢子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是你,方才……”他揉揉太阳穴,也看清了谢子婴的脸,火气顿时冒了三丈,他又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谢子婴气急败坏道:“又是你!”
他以手捂住大腿,瘸着腿来到谢子婴面前,张口就骂道:“谢禅,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啊!?”
谢子婴眼里掀不起一丝波澜,“哦。”
陶晋正想往谢子婴脸上呼一拳,却被谢流玉精准地截住了手腕,谢流玉手下稍微用了些力,便将陶晋甩出了几步开外。
谢流玉冷冷地警告道:“我家公子也是你能碰的,不想死就给我滚!”
就这么一招,陶晋便能清晰地感觉到谢流玉武力远在他之上,他不敢随便跟谢流玉动手,只得憋着一口奇耻大辱,冷哼道:“好好好,今日之耻,他日定百倍奉还,走着瞧吧!”
谢子婴接话道:“好啊,我等你。”
谢子婴虽有些害怕,却作势追了上去,还故意提高音量道:“是我又怎样,我扮鬼吓你,谁知道你这么容易被吓?本来还想放过你,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便杀人灭口吧!”
经过这么一遭,陶晋步履未敢停下,哪怕他看不清前路,偶尔撞到树身,也不甘心地回击道:“谢禅,既然你天不怕地不怕,行,那咱们明日见,看看到底是谁的死期……”
后面全是一通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碎骂,谢子婴却毫不在意地紧跟其后。
直到陶晋消失在黑暗中,谢流玉也提着灯笼追了过来,“公子,慢点!”
听到谢流玉喊他,他本有停下来的意思,却不料走得太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膝盖当即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痛楚无边际地蔓延至整条腿,谢子婴却呆呆地望着眼前模糊的枯草,竟就那么趴着起不来了。
他心里很烦躁,便也骂了一句,“去他娘的。”
谢流玉忙将他扶起来,“怎么了,摔哪儿了?!”
谢流玉抓着谢子婴一通检查,没看出什么明显的伤痕,便问道:“你怎么得罪他了?”
谢子婴摇摇头,低声道:“流玉我们回家吧。”
谁知刚抬眼,又撞见一名模样看起来尚且年轻的妇人,谢子婴一愣,怂兮兮地唤道:“娘亲。”
谢流玉略微行了一礼,眼中不卑不亢,却也充满恭敬之意,“夫人。”
陈幽若常年累月板着脸,似乎忘记了“笑”为何物,谢子婴的狼狈模样引得她略有些心疼,面上却不显现半分,只是点头道:“跟我回家。”
谢子婴却不由分说一头扎进了她怀里,他紧紧地环住陈幽若的腰,似乎有千般委屈憋在心里。
陈幽若被撞得后退了一步,话音也情不自禁地柔软了几分,“没事就好。”
谢子婴“嗯嗯”两声,似有若无的撒娇了一声。
谢子婴抱了有一会,陈幽若才推了推他的头,本欲温柔的声线又不经意间冷了些,她道:“好了,回家吧。”
谢子婴这才低低地“嗯”一声,松开了她。
本来想去找任思齐的,没想到陈幽若会来接他,便琢磨着等到家了,悄摸翻墙出去。
他们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谢余真还在外院侍弄花草。
谢子婴心情本就不太好,这会看到那小兔崽子,一时更糟糕了,便不顾身旁还有陈幽若,冷冷地问道:“谢……余真,爹呢?”
谢流玉则恭敬地冲谢余真行了一礼,“二公子。”
谢余真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反而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你问我我问谁?”
他又看向陈幽若,无比乖巧地唤道:“娘亲。”
这兔崽子绝对是皮痒了。
谢余真和他本是一胎双生,谢子婴早了他半个时辰,所以是长兄。
谢余真打小体弱多病,巫医说是娘胎里带来的,还说是谢子婴这个兄长抢了他的胎气云云。
故而从小到大,谢文诚极度宠溺谢余真,生怕他磕着碰着,哪怕他犯下什么错,只要不算严重,都不会跟他计较。
反观谢子婴,随便作个死都会挨骂,动不动就被家法伺候。
因此,他总怀疑谢余真才是亲生的。
偶尔心血来潮,他也会忍不住问谢文诚,“所以我是别人丢在路边,被我娘捡回来的?”
谢文诚往往回他一句,“找揍?”
然后就没了。
多少因为老爹偏心眼,所以谢子婴总看谢余真不顺眼。
当然,谢余真也不是什么好鸟,有这么个不好相处的哥哥,他也不乐意,于是两人的小恩小怨越积越深。
“爱说不说!”谢子婴翻个白眼,又问道:“流玉跟你说话你没瞎吧?”
谢余真冷笑道:“那是谁,关我屁事?”
谢子婴警告道:“你信不信!?”
谢流玉连忙拉住他胳膊,以免他一冲动,跑去揪着谢余真一通揍,回头又得挨家法。
谢流玉急道:“公子先回房,我还有事跟你说。”
谢余真却拍拍手上尘土,上前道:“想打架是吧,来啊,谁怕谁啊?”
陈幽若听他俩闹了半晌,感到很头疼,终于开口道:“行了,这么晚了,都回房休息去。”
谢余真不依不饶道:“娘亲,是他先找茬的!谁想跟他吵?”
谢子婴立马跟话茬道:“你以为我想跟你吵,有本事……”
陈幽若看他俩还没完没了了,平日都懒得管他们,现下这么晚了,就感到很糟心,便道:“子婴,长兄如父,还有余真,别对两位哥哥没大没小,都回自己房间休息,不许再闹了。”
谢子婴哑口无言,不想惹娘亲生气。
虽说谢文诚偏心了点,娘亲平日也表现得很淡漠,但每每发生什么,总还是向着他的。
谢余真也冷哼一声。
他正准备跟娘亲道个别,然后回房休息,家中管事就来找他了,“长公子,丞相让你去一趟书房。”
谢子婴愣了愣,又抿了下唇,估摸着谢文诚是想把他叫过去揍一顿,一时间便无话可说。
倒是陈幽若按了下他的肩膀,温声道:“去吧。”
谢子婴也不想跟谢余真纠缠下去,便对谢流玉道:“你先回去,我一会找你。”
谢流玉轻声叮嘱道:“别跟丞相置气,我等着你。”
谢子婴苦着脸道:“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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