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潇洒,为难的却是林柚,林柚的双颊脸早已红透了,她将头埋得很低,话音也愈发低下去,“谢大人,对不起,我爹不是有意的……”
谢子婴稍微顿了脚步,又听林世材呵斥道:“你给老子闭嘴,还嫌你爹的脸面没丢干净!?”
林谢两家来往虽不能算多,但很早之前也算帮过谢子婴他们,何况林柚老往谢家跑,也算熟识了,这会见他脾气上来了,徐伯有些拿不定主意,便询问地看向谢子婴。
旁边的女人也站了出来,抱怨道:“你们一个个少说两句行不行,这亲还结不结啊?”
林世材却没理她,还冷哼道:“行啊谢子婴!那老子也一句话撂下了,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败我女儿名声,我倒要看看,你今后如何在百姓心中立足!”
谢子婴端是端不下去了,没忍住对林柚道:“他不是有意的,难道我还是有意的?”他说完就后悔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鬼话。
林柚没再说话了,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或者说,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离开。
谢子婴心虚,连忙道:“林姑娘,对不起,是我混蛋,你别往心里去。”
林柚慌乱地低下头,倒是林世材火气上涌,又气愤道:“想不到你谢子婴竟是这样的人,好啊,算老子看错了人!死丫头,你还愣着干什么,想继续丢人现眼吗?”
林柚实在左右为难,“爹,求你别这样好不好?”
林世材还待发火,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没错,是踹开的。也不知道哪个孙子敢踹谢县丞家大门。
谢子婴还在想哪个孙子又想找事,就见大门前站了个高个头的姑娘,身着一袭白裙子,就那样立在大门前。
姑娘可能是刚睡醒,起床气还没散,沉着脸望向众人,目光凌厉非常,冰冷的话音萦绕在四周,“吵什么?”
三个字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让众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还纷纷看向了她,就连林世材也不敢说话了。
姑娘目光触及谢子婴时,惊愕地眨了下眼,她欲言又止,似有忌惮地瞥了一眼林世材,随后清咳了一声,还故意揉揉眼,朝谢子婴走了过去,“大清早你们吵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位姑娘,你是怎么进……”谢子婴还没问完,胳膊就被那姑娘挽住了,他整个人随之僵在了原地。
姑娘倒没在意,飞快地接了一句,“踹门进来的呀。”
他其实是想说,你哪来的,为什么踹我家门,毕竟是个姑娘,就委婉了一下。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俩看呢,谢子婴干笑一声,尴尬地扒开她的手,一心想离她远点,却听姑娘突然唤了一声,“子婴哥哥!”
谢子婴吓得差点咬了舌头,还被口水呛咳了几声。
众人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俩,而林世材也早已气得脸色铁青。
还是徐伯惊奇地接着问:“哎,姑娘你怎么进……”
还没说完,就被那姑娘瞪了一眼,似乎想让他别多话。
谢子婴还是一脸懵然,没搞清楚状况,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握住了,低头一看,是那姑娘紧紧地抓着他,他这回慌了,连忙抽回手,试图向众人解释他跟这姑娘没关系。
奈何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姑娘就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像是在酝酿情绪,短暂的沉默过后,才眨眨眼,浮夸地哭着问:“子婴哥哥,我们分明有过婚约了,你为何还要娶别人?”
谢子婴第一眼看到这姑娘只觉得好看,然而透过那层胭脂妆容,却总感觉这张脸透着几分熟悉,只是一时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会儿看她这么表现得浮夸,个头还跟他差不多,仔细回忆了一番,突然留意到她左耳上有枚小小的银饰,熟悉的刻纹总算让回忆起在哪见过了。
就很无语。
谢子婴无奈地给他擦着不存在的眼泪,配合着温声道:“你不要闹了,我不是……他们不是冲我来的,别哭了,再哭脸要花了。”
最后一句是暗示他:你再这么浮夸,要暴露了。
然而这小子就不吃这招,装蒜上瘾了,还不依不饶地上手搂住了他的腰,“我不闹,你就跟他们走了。”
得亏不是姑娘,不然早把他掀开了,虽说也有点不自在,但也猜到这小子是想替自己解围,又强行忍住了推开他的冲动。
谢子婴实在没招了,只好道:“你我有婚约在身,放心,我不娶别人。”
林世材这回再也忍不住开口了,“你有婚约在身为何不早说!?”
似有了兴致,温昱装不下去了,还侧身白林世材一眼,故意道:“早说什么,谁知道你会逼迫别人成婚?”
林世材气急败坏道:“你既有婚约,为何还要坏我女儿名声?!”
话及此,谢子婴瞄了林柚一眼,心中无比愧疚,只好叹了口气,好脾气地看向林世材,道:“流玉和林姑娘相互欢喜,你又不同意。”
端着说话当真累,反正也撕破脸了,他懒得端着与林世材周旋了,还主动握住温昱的手,轻笑道:“放心吧小昱,说好了,我不会娶别人的。”
温昱倒是整个人僵了一下,不自然地抽了下手,余光扫过众人,他又握紧了。
谢子婴清咳一声,故意扬声道:“徐伯,送客吧。”
徐伯:“哎。”
那女人也不再唱白脸了,一眼扫过二人的手,鄙夷地低骂了一句,“大白天的,要不要脸了。”
谢子婴想起什么似的,又脚步一顿,回头对林柚道:“林姑娘,我谢子婴以千金为聘,为我兄长向你提亲,你愿意吗?”
林柚满眼的不知所措,她分明很想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踌躇片刻后,又不敢答应了。
林世材则阴阳怪气道:“千金?你拿得出吗?”
谢子婴没搭理林世材,又轻声问林柚:“还是从始至终,你不喜欢流玉?”
林柚摇摇头,忌惮有林世材在,没敢多话。
温昱话音冷冷地插了一句,“再不答应,日后就没机会了。”
“我不愿意!”
谢流玉应该是来很久了,仔细观赏了一会闹剧,这会听不下去了,才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谢子婴一个激灵,惊愕地偏过头看他。
谢流玉张口就质问道:“子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怎能不过问我的意愿就私自下决定?”
林柚则在一旁很卑微唤了一句,“流玉哥哥。”
谢流玉瞄她一眼,又慌忙避开了她的目光,没说什么。
眼下谢子婴这个亲是结不成了,只能被迫转向谢流玉,林世材即使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至少还有千金为聘,林柚出嫁就不算丢人。
谢子婴挑眉道:“你想好了,人可只有一辈子,现在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要在黄泉之下做你的春秋大梦?”
谢流玉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今日的状态一直都怪怪的,此时听到这话,更是没压住火气,“我说了,我不喜欢,不愿意!谢子婴,你别多管闲事了行不行?!”
“混蛋!你……”谢子婴从未见过他这样,着实被他吓着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看向林柚,果然那姑娘很勉强地笑了笑,“流玉哥哥,你不用往心里去,我不会再来烦你了,我、我……我就先回家了……”
她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所有人都在看她,林世材更是恨不能现在就打死她,她一腔委屈憋在心里,再也说不下去,红着脸跑了出去。
眼见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谢子婴急忙道:“谢流玉你抽什么风?!”
林世材也气得掀了茶盏,在一阵清脆的碎响过后,咬牙道:“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行啊!算老子瞎了眼,也是那死丫头没长眼会看上你!呸,晦气!”
他说着又瞪一眼身侧的侍从,怒喝道:走啊,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
那女人也跟了出去,路过他们时,可能是忍无可忍,还低骂了一句,“不知羞耻。”
温昱的话音徒然没了温热,“你说什么?”
眼见温昱要追上去,谢子婴赶紧拉住他,“别闹了,快回来。”
他没再上前,却异常冷淡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那女人被这气场吓得一哆嗦,忙闭嘴了,但嘴上不敢再乱说,心里却直骂娘,又一溜烟逃了。
谢子婴无奈道:“别闹了。”
待他们将箱子搬走,谢流玉这才朝敞开的大门看了一眼,似乎才从方才林柚的状态里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才倍感无奈地问道:“子婴,你为何一定掺和这些事?”
谢子婴微微一怔,而后道:“谢流玉,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混蛋?我可警告你啊,再不把那林姑娘追回来,后悔了别来烦我!”
温昱也道:“你若是现在追,兴许还能追上,若那姑娘一伤心,到处乱跑出点什么事,你就只能追悔莫及了。”
谢流玉终于注意到这位多出来的,惊奇中微带着些冷意道:“你是谁?”
温昱一愣,随后没好气道:“你这么凶干嘛?”
谢流玉:“……”
谢子婴:“……”
谢子婴一脸“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他”的表情,也感到了万分的无奈,只得道:“无妨,一个朋友,你快追林姑娘去。”
听他说是朋友,谢流玉一时放下了戒备,混乱的脑海也实在没精力琢磨她是谁了,只能道:“子婴,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谢子婴心下担心林柚,并不想在这时候跟谢流玉争执不休,便认真道:“你不是也没信我?你还磨蹭什么,若林姑娘想不开做出傻事,你也不管了!?”
温昱继续附和道:“你猜这小姑娘回去会不会被她爹凑个半死,再强行嫁给哪个老不死的?”
谢流玉一怔,短暂的沉默过后,二话不说,埋头追了出去。
谢子婴稍微松了口气,“这混蛋终于开窍了。”
温昱道:“要去看看吗?”
“嗯。”谢子婴看他一眼,瞅着他这一身装扮,还是打心底觉得好看,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后,他尴尬地咳嗽一声,道:“走吧,我带你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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