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之荣急得左右瞧瞧,指着他,颤抖着说:“你敢对我大呼小叫?真是越来越没家教了。”
看他在周围寻摸趁手的家伙事,卢钧惟态度迅速软了下来,趁机紧紧拉住他的手说:“爷爷你别累坏了,先歇一会儿,冷静下来,咱们慢慢说。”
拦住卢之荣的同时,他还转头给陶祉使眼色。
她也赶紧应和说:“对,卢爷爷您误会我们了,我刚才说了我是……”
卢之荣大口喘着粗气,刚要顺着卢钧惟的手坐下,没听她把话说完,就迅速又从沙发上弹起来。
“你个臭小子就和你爸当年一个样,当了总裁你了不起了,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今天你要是不安排好你女朋友的工作,你就别再叫我爷爷了。”
她没想到自己话都没说完,怎么就起了反作用,尴尬地对上卢钧惟的回眸。
连忙摇头说:“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啊。”
可别爷孙两个拌嘴,把她一个外人给拌出去了,天还没亮她就得收拾东西,准备另找工作。
卢钧惟像没听见似的,冷冷瞥了她一眼,转头对卢老爷子温声说:“爷爷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安排女朋友工作的,您不用操心。”
啊?
陶祉杵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不知道演的哪一出,连忙冲上去想反驳,被他抓住手臂迅速带走。
“我不是……哎……”
话又没说完,又被拽到门口,看着他的侧脸,眉眼冷峻,显然心情不好,陶祉不敢多做挣扎,直接换了鞋,跟出门。
“爷爷,您在家里等我一会儿,我先送她回去,回来再说。”
“卢总你别听……”
她还不想走,但奈何卢钧惟态度强硬,不想多做纠缠,甚至想直接拉她离开现场。
只是刚抬手,还没触及,就紧急收回。
陶祉出了门就回身解释,又被他冷言打断。
“先上车。”
“啊,不用你送……”
见他径直甩开她先上了车,陶祉气闷地偷偷瞥了一眼,小声嘟囔一句还是坐进了副驾。
“住哪里?”
她目不斜视,看都不敢看卢钧惟一眼,弱弱地说:“杏林小区。”
身边人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这次的冷漠语气中还夹杂些疑惑。
“哪个杏林?”
看他对着手机导航指指点点,陶祉又弱弱重复说:“春雨路中路182号杏林小区。”
导航语音响起的那一刻,瞬间挽救了车内的气氛,再安静下去,她都怀疑自己快要冻僵硬了。
但该说不说,这跑车光看起来好看,坐起来一点也不舒服,还不如出租屋里两三百的床垫子软和,也不知道贵在哪里。
手机导航里的指令都响完了,可卢钧惟还没有任何要出发的动作,陶祉抓着斜挎包背带的手跟着不自觉紧了紧,缓缓探过去询问的目光。
四目交汇的瞬间,惊讶于卢钧惟竟然一直侧目注视着自己,她忍不住问:“盯着我干嘛?”
对方听后更加不耐烦地说:“安全带。”
她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迅速给自己扣上后目视前方,不敢再看对方。
她算看透了,有钱人是说一套做一套的。
卢爷爷看起来慈眉善目,私下里却是个棍棒相加的一言堂家长,还不让她把话说完,害得她现在坐在车里,尴尬地扣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卢钧惟一怒之下让她当场下车,或者,明天就找个借口炒了她。
明明她也没说错话,却总有种占了人便宜的心虚,话还是得当面说清楚才好。
“那个……卢爷爷说……”
“我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又对爷爷说了什么,但既然他说你是我女朋友,那就是吧。”
就是个大头鬼啊。
她是想告诉他卢爷爷说的话不要听,他倒好,直接被洗脑成功了。
你说是就是啊,你找不到女朋友也不能随便就赖上我啊,我还得赚钱还债,好好恋爱,结婚过日子呢。
“不是吧,我们就今天刚见过而已,怎么就成男女朋友啦。”她尴尬地笑了两声,以示自嘲。
卢钧惟却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地说:“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既然他那么喜欢你,那我不介意让你占着我女朋友的身份,替我哄他开心。你也不用特意干什么,平时多替我见见他,送送礼物聊聊天,就当陪他解解闷儿就行了。”
她望着前方车灯照亮的一小块地方,周围车辆不断疾驰而过,眉心逐渐拧出深深的困惑。
怎么这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叫占着女朋友的身份,替他陪卢爷爷解闷儿。
卢钧惟倒是挺会物尽其用啊,有这么大孝心干嘛不花钱雇几个护工保姆,反正他又不缺钱。
他不介意别人占着女朋友的身份,她还嫌他挡了她的桃花呢。
就在她的思绪跟着车流一路飞驰时,卢钧惟再次开口:“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一毛不拔的人,不算你额外的花费,一个月两万,那些你花在爷爷身上的钱也可以来找我报销。”
好多钱啊,一年十二个月,半年就有十二万,七个月就能轻轻松松还完六哥的钱。
恍惚间,前路昏黄的路灯下,像是洒满了金光闪闪的金子。
“但你得保证对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只在爷爷面前说你是我女朋友就好。”
“我拒绝。”
“啊?”
他像是根本就没想过会有被拒绝的可能性,意外地偏头看了她一眼,脱口而出的惊讶都比平时说话高了八度。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她一个眼神也给他,整个人倚着靠背,声音沉闷闷的,像浓雾一样氤氲不开。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改天会让秘书给你一份合同,白纸黑字写上你的职务和工资,内容轻松,薪酬优厚,何乐而不为。”
他最后那一句话让陶祉想起今晚出门前,她躺在床上幻想着自己轻松得到三十万,独自在国外逍遥自在的生活,还有金发碧眼的深情帅哥。
她还从来没谈过恋爱。
“我拒绝。你开的条件再好、再诱人,我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可以拒绝,而你……”她清脆的声音顿了顿,斟酌片刻,“你不可以强迫我的意愿,我虽然没有你那么有钱,但怎么说我也是一个人,有尊严的人。”
闻言他朝她瞥了一眼,有些纳闷地嘀咕了一句:“这跟尊严有什么关系。”
“那好,你自己说,要我答应什么条件,你才能同意在爷爷那里和我做契约情侣。”
陶祉刚要开口拒绝却忽然想到今晚此行的目的,使劲扣了扣指腹说:“我想继续留在三号店后厨。”
“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的,我可没跟卢爷爷说我是你女朋友,本来聊得还挺开心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回来,他就那么说。”
她垂下视线,盯着手心被指甲压出的白月牙,越说越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一家子人都莫名其妙。
“哦,我想起来了。”他漫不经心地转动反向盘,望着周围路况说,“你为什么非要留在门店后厨,而且三号店也不是公司最高级别的经销门店,待遇不算多好。”
“因为在那儿工作习惯了,同事都像朋友一样熟悉,况且我只是个烘焙师傅,每个月有五千多就很满足了,我没有研发的经验,恐怕很难胜任。”
“你不是参加了那个,”他忽然停顿片刻,似乎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什么创意甜品的比赛,我觉得你在创新上的想法还不错,很适合做研发。”
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肯定,陶祉意外地偏头看过去,只看到卢钧惟忽明忽暗的侧脸。
扬起脸,眨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欣喜追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比赛做的甜品,也有可取之处对不对?”
面对她直勾勾的期待目光,他却选择视若无睹,始终盯着车前的挡风玻璃。
“我只是认可了你做的蛋糕胚,但苹果酱真是一塌糊涂。”
“那小锦呢?你去三号店的时候还尝过店里的可颂,都是我们做的,你觉得她做面包的手艺如何?”
她仍旧不死心地望向他,期待从那张阴冷的侧脸中吐出肯定的话,谁知道对方皱着眉头想了许久。
“还可以,属于卢之荣点心铺里的正常水平。”
“那她可以去研发中心吗?”
“不能。”
冰冷低沉的两个字迅速拉垮陶祉脸上最后的笑意,她忍不住气愤地问:“为什么?”
“你当总部的研发中心是什么地方?随便谁都能进来?她有耀眼的大赛经验?还是真的水平堪比国际高级甜品师?连你这样只有点想法的烘焙师傅也只是进去打打下手而已,你还问为什么?”
这一连串的冷言冷语,平静却和他本人一样,充斥着傲慢寒气,问得她哑口无言,重新恢复了理智。
虽然他说得不无道理,但这些话对人打击实在太大,太过残忍。
她们这些平平无奇,从学徒身份做起,在后厨里摸爬滚打一路走过来的烘焙师傅,确实没有任何傲人的背景做支撑。
可那也不代表,她们并不优秀啊。
怎么到他嘴里就只是打下手的。
望着车前没有路灯的这段路,仿佛金灿灿的灯光并不眷顾普通人。
她还有那么多钱需要还,未来漆黑一片,还没有着落,某个瞬间真的很想破罐子破摔,直接对着他那张死人脸破口大骂。
“你知道什么是烘焙师傅吗?你知道面粉和水的比例是多少,面团发酵的最佳温度是多少吗?恐怕你连什么种类的面包需要用什么牌子的面粉都说不出来,你整天西装革履坐在办公室里,嘴巴随便动一动就有人替你干这干那,卢之荣卖出的每一款点心都没有你出的力,你不过只是仗着家里长辈的功劳,才能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一个富二代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劳动人民?我告诉你,烘焙师傅亲手揉好面团,送进烤箱,再看到那些金黄柔软的点心被选购一空,你永远不会真正体会到那种快乐,那是脚踏实地的快乐,是你用多少臭钱都买不到的。”
越说越有些激动,不觉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为了不被察觉,她迅速吸了吸鼻子。
忽然听到手机导航中的电子语音说,您的目的地已到达,她才从刚才脑海中的情绪里清醒过来。
算了,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跟他说劳动,他也听不懂。还不如不开口,各自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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