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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既多兴象(十一)

鹤宁居。

陈氏坐于案旁,意态悠然。裴明拂侍坐在侧,手中正拿着一件绫罗短衣,其上针绣尚未齐全,一枝绿荷,仅堪堪绣了三两荷叶,但已形神毕现,纤毫不错,丝丝缕缕间映衬出其中的清雅之意来。

裴明拂五岁时便改作裴氏,为裴家女。彼时裴行俭已近外傅之年,按例应在府学就习,却又由裴铮带去了河东营伍中,常有大半时日都不在府宅之中,同着河东兵士操练,陈氏往往大半月方能见上一回。

她爱子心切,见裴行俭满身伤痕总是不住落泪,或是怨怪裴铮。幼时的裴行俭年少知事,又有着莫名的傲气,不愿见陈氏此番情态,故而时时总是不意与陈氏亲近,甚而推诿与她相见。陈氏心痛之余,便将裴明拂接来养在身侧,日日汤食衣裳皆是她亲手,教其明理,授其六艺。而今裴明拂这一手绣艺,便是由陈氏所传。

裴明拂既为已嫁之身,自范阳回转后便一直梳作妇人头,衣着清减,不尚颜色,多为鸦雏、影青等色。簪环臂钏等物亦是不多。她正绣的这一件绫罗短衣,乃是为了陈氏。

“母亲,您看我这里落针,可是恰当。”

陈氏看去一眼,道:“不错。”

抿了一口茶,陈氏思索一二,又补道:“只莫太过强进了,府中诸务繁杂,虽说你嫂嫂已自丹阳省亲归来,可她身子向来疲弱,她性子刚强,奉求诸事完备,一切大小皆经她手亲办,我只恐她是外强中干,累得自己。故而我还是想,之后府务分渡一些由你来打理,容筠娘多些闲暇将养身子。”

一针已落,银针穿透绫罗,正中绿荷一点花蕊,丝线穿行,裴明拂温言道:“母亲说得极是,阿兄时常领兵在外,同嫂嫂可谓聚少离多,此番难得阿兄有些余暇,我自是应当多为嫂嫂分担府务。”

此言正合陈氏心中所思,她微微叹一口气,抬手抚上裴明拂鬓发。

“你所言,全然宽慰我心。”

一年多前,陈氏本有意再为裴明拂寻觅佳婿,怎料裴明拂竟向她伏地恳求,哭泣着不愿再嫁,只愿留在河东,永作裴家女,不作别家妇。

陈氏心知裴明拂此举于礼或理皆不合,但观她那番泣涕涟涟的情状,陈氏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只强硬地推拒了所有送来的庚帖,再与裴铮谈判,将裴明拂留在身旁。

而今陈氏见裴明拂这般桃李年华,却栖居一人,她亦不知当初此举是好还是不好。

忽然外间进来女使躬身禀报,道:“禀女君,府君既至。”

裴明拂闻听此言,便道:“母亲,拂儿忆起还有他事,便先行回转了。”

陈氏点点头,由着裴明拂收整好针线绣篓往外行去。

裴明拂绕过屏风,在内室与外间相连的甬道里与裴行俭相遇。

她躬身作礼,“阿兄安好。”

裴行俭顿足,微颔首致意,而后越过她往后。

/

裴行俭进得内室,向陈氏行礼问安,“儿恭请母亲安。”

陈氏受了此礼,而后语似责怪,“真是难得见你一回,归家一月,如今竟是第三回你来与我请安。”

裴行俭道:“是儿的不是,军中多务,儿实是脱不开身。”

陈氏不由冷笑,“哼,罢了。真当我不知晓,日日直至中竿方起身的是哪一个么?”

被亲母点破,裴行俭却不羞赧,反道:“母亲真是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儿佩服。”

陈氏由他此语笑出了声,“你真是,以往却不曾见你这般泼皮。”

裴行俭亦是笑意浮面,接着便坐在陈氏侧旁。“母亲是在夸赞我么?”

“这室中还是第三人么?……今日过来,又是为的何事?”陈氏问道。

裴行俭道:“母亲果是料事如神。儿欲同筠娘同去别院住些时日,还望母亲首肯。”

裴氏别院,是为长支所建于猗氏的一处宅舍,四时皆有汤泉,不需人持薪烧就即日日水汽蒸腾。

重章体性寒凉,泡一泡猗氏的汤泉自是极好。往日重章囿于府宅俗务,难脱身前去,如今裴行俭提出此言,陈氏自是愿意。

“好,你便与筠娘一道去。我去与你父亲言明。”陈氏慨然道。

……

裴行俭又回了象徵居,重章照旧坐于案前处理府务。

裴府四支亲族,再有数千仆役,大至婚丧嫁娶,细至例禄分发,寻常的四时衣裳裁制,汤食器具,皆是由重章分理。时常裴行俭自营伍中回府,便是看她在案前阅览账目,或是在偏厅听诸女使禀报细则。

裴行俭靠案坐下,早有女使呈清茶入内。他看着重章案前那数堆册子,抿茶不言。重章知他回来,只忙于杂务,疲于分神去应对他,便佯作不知。

此刻已是日跌初时,待重章分理完,天**昏,竟是日入中了。

而裴行俭便一直坐在近旁,清茶续过几遭,到后来他便摆手不必再续了。

屋内的铜制十二枝灯已亮起柔柔灯火,窗外东羲已逝,白昼阑珊,院中载种的芭蕉静静垂落,由着廊庑上的灯烛光映照。

重章饮了一口茶,平声吩咐青莳传晚食,后对裴行俭道:“府君今日似闲暇非常。竟在妾身旁坐了近两个时辰。”

裴行俭略去这其中的淡淡讽意,启唇轻笑道:“筠娘貌美,我在此观之,不觉光阴。”

此言既出,重章面容依然淡漠,只执着茶盏的手指捏得更紧,指节微微泛白。

显然她不喜此言,放下茶盏,重章问:“府君是在调笑妾么?”

说话间,晚食已由女使呈入,一一置在案前。重章今日不必去南懿居侍奉,是而便在自己园中用了。

待屋内再无他人,裴行俭执箸夹了一块鲜笋入口,几下咽了,道:“我们过几日去猗氏的别院住上些日子可好?”

重章没有即刻答是,只问:“府君已向尊长言明了?”

裴行俭点头,“自然。”

重章微垂首,拾了一块鱼脍,似是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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