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愿，你吃错药了？”
“算了，我随口说说。”
叶隽池皱眉吐槽：“周若初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我是纳闷了，她给你多少钱，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李愿神色闪过尴尬，“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呗。”她转移话题：“好饿啊，走吧，不远处开了新开了一家港式茶餐厅，去尝尝看。”
“李愿。”叶隽池用手轻抬她的下巴，嘴角微勾，“周若初给你开什么条件值得你心动？她能比我有钱？”
李愿避开叶隽池玩味的眼神，垂眸低语：“都说是胡言乱语，你还揪着不放了。”
他倾身刻意在李愿耳畔道：“那不然，我现在去问周若初？正好，她昨天又加我微信，我还没通过。”
李愿拨开他的手，不情不愿地说：“她说希望我们延迟订婚。”
“哈？关她什么事情。”叶隽池状似漫不经心的眸底，掠过一丝凌厉的光影，“难不成她还想【篡位】不成？”
“还是我们叶少爷太有魅力。”李愿抬眼，看了一眼叶隽池不虞的神色，大声吹捧：“人家周小姐也不要求我和你分手，只要我们把订婚延迟，她就能为我带来我想要的东西，还不是因为叶少爷魅力大嘛。”
叶隽池先是不屑地撇撇嘴，然后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李小姐是认同和我订婚这件事了？我还以为那天的擅自宣布会让我们李小姐不满。”
“我...”
“这样看来，周若初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李愿盯着叶隽池这张丝毫挑不出错的面孔，幽幽叹了一口气，“订婚这件事，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你们家这边...”
“我们家没有任何问题。”叶隽池的表情，在阳光照射进来的衬托下，显得有些严肃，和平时的轻佻自信，判若两人。
“李愿，你在逃避什么？或者说，你在害怕什么？”
李愿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想来叶隽池今天这幅样子是不问出个因为所以不肯罢休了。
“我没有逃避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进入李氏集团是为了什么吧。”李愿无比认真地说：“可以说当我坐上了这个位置，等于是进入和李家决裂的倒计时。”
叶隽池迟疑片刻后点头，“你决定了？”
李愿有些自嘲地说：“从我踏进李家的第一天就决定了。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从我母亲病逝的那天我就决定了。”
叶隽池心口咯噔一下，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能说说你母亲吗？或者是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心结是什么？”
李愿身子显而易见地僵住，闭上眼睛，轻声道：“你确定？这讲起来可能会很长，也可能会有一些沉重，而且我也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这段过往，连蒋栗栗都没有。”
其实李愿想说的是：叶隽池，一旦你踏入我真正的世界，我就不可能再轻易放你离开了。
“我确定。”叶隽池再一次出声强调：“李愿 ，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很快会成为你的未婚夫，将来是和你相伴一生走下去的人。我有权知道你的过去，我也想知道你的想法，知道你内心深处鲜为人知的秘密。”
“况且我家那些事还不够乱七八糟？”叶隽池拥着李愿在沙发上坐下，语气轻松，“我也从来没有瞒过你，不过你也应该早打听清楚了。”
她笑意薄薄，挣扎了一会才张嘴：“我爸和我妈的事情你应该略有耳闻吧。”
叶隽池点头，“知道一点，几年前李家开始后继无人的时候，我家那老头也感慨一声要是你父亲李韶还在的话，说不定李家这座大厦的倾倒还不至于这么快。”
“我爸是李家最受宠的三少爷，不仅天资聪颖更重要的是他是我爷爷最为满意的继承人。如果不是当年在一场电影庆功宴上我爸作为代表李家的投资方见到了饰演女主角的我妈，一见钟情，我想他们两人各自的人生都会很顺遂。”
李愿苦笑，然后继续说：“那个年代的B市女明星和大富豪之子谈恋爱不少见，但是能正儿八经地嫁进去几乎是没有。特别是李家这种比较传统做派的大家族，所以不难想象，他们两人的婚姻遭到了多少阻力，但是在我有记忆以来，我从未从他们嘴里听到过一句抱怨李家，而是对李家或者是对我们姐弟怀有愧疚。”
感受到李愿的颤抖，叶隽池将李愿拥得更紧。
“我相信，他们是一对很善良的人。”
“我爸为了能和我妈结婚，不惜当众放弃李家继承人的身份，更是直接扬言从此以后不需要李家的任何帮助。”李愿敛垂了双眸，“从我现在来看这是愚蠢的行为，但是我不是当事人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当年能毅然决然放弃一切的父亲呢。”
“那后来...”
“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能猜到，和所有电视剧演得大差不差。”李愿凝望叶隽池，试图挤出笑容，“说得好听点叫做为爱放弃一切，说得难听点就是被我爷爷扫地出门了，就连婚礼都是在一家不知名的小酒店随便办了下，那些昔日交好的朋友碍于李家的压力没有几个敢来的，最后还是我奶奶心软亲自去主持了这场婚礼，并且多年以来一直在做我爷爷的思想工作，不遗余力地保住了我父亲在李氏集团的股份，不然我现在大概率还过着一穷二白的生活。”
李愿像是陷入回忆一般，“李家准确的说是我爷爷李义当年刚开始为了逼我父亲回头几乎是断掉他所有谋生的来源，也让我母亲接不到任何资源，似乎他已经断定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这段没有人看好的婚姻撑不过一年，我爸早晚会求着回头。”
“当所有的事情看似朝着我爷爷期望的方向发展，毕竟我父母的积蓄也不可能支撑这个坐吃山空的家，却有一个小意外诞生了。”
叶隽池疑惑，“意外？”
“对，我这个意外，因为我母亲怀孕了。”李愿淡然地说：“对于我奶奶来说，我的到来无疑是缓和我父亲和爷爷的最好的时机。”
“但是失败了。”叶隽池的声音轻柔缓和，“不然也不会等到你父母都过世了，你们姐弟才被接回李家。”
“没错，本以为就算这样一家人能好好生活下去也不错，而且过了几年，李望也出生了。”李愿睫毛微颤，“如果我爸没有在去往给李望拿周岁蛋糕的途中遭遇车祸，也许现在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但是这也不是我憎恶李家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
李愿闭上眼，回想着最想删除的记忆。
“愿愿，今天记得穿那件浅蓝色格子的裙子。”温素雅一边给李望换衣服，一边朝李愿房间喊。
“今天不就是要去爸爸的爸爸家里，是什么隆重的事情吗，要穿上我最漂亮的裙子去。”李愿小小的脑袋探出来，有些不解，“哇，连小望都穿的那么帅气了啊。”
李愿凑上来，揉了揉全程噘嘴但无法动弹只能任人摆布的李望的脑袋。
“什么爸爸的爸爸，到了记得喊爷爷，不能没有礼貌。”温素雅强忍住咳嗽声，声音沙哑道。
“本来就是，他也没把我和小望当孙子孙女，我有必要喊他爷爷吗。”李愿虽然不大，很多事情却也不是一概不知。
见窗外的风有点大，李愿望着身形单薄的温素雅，担忧地说：“妈妈，就非得挑今天去吗？我看您的感冒好像没有好。”
“对，因为今天是你爷爷的生日，你们作为孙子和孙女怎么能不去祝贺呢。”温素雅帮李望穿好衣服后，转头再次催促不断在逗弄李望的女儿，“愿愿，赶紧去换衣服。”
李愿家所处的小区是偏市中心的老小区，虽然环境一般面积也不大，但是胜在地段好出行方便以及是学区房。
坐上出租车，李愿小小声附在温素雅耳边说：“打车去会不会太贵呀？”
温素雅摸了摸李愿的脸蛋，温柔地说：“放心，回来就有人会送我们来了。”
李愿半知半解地点点头，看着母亲今日难得化了浓妆，虽然知道母亲是强打起精神，但还是不禁赞叹：“妈妈今天真的好漂亮，比我前几天电视里看到的广告明星都漂亮！”
“是吗。”温素雅这才意识到，自从丈夫李韶过世后，她便再也没有好好化过妆，加上身体每况愈下更没有心思打扮自己。
今天这么隆重打扮除了掩盖自己脸上的病态，更重要的是因为她要去和李义去谈条件，至少气场上不能示弱。
前排的司机听到后座的对话，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觉得眼熟便试探地问：“您是温素雅吗？演电影那个，以前老喜欢看您的电影了，只可惜您结婚后就息影了。”
“师傅，您认错人了。”温素雅摇头，“您看我这样子也不是什么大明星派头，顶多是眉眼之间有几分神似罢了。”
李愿刚想反驳，却被温素雅制止。
司机也觉得她说得对，好歹温素雅当年也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不说过着奢华的生活，好歹也不像这位女士这样，容色苍白，病态明显。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没事，能被说像大明星，我也很高兴。”温素雅笑着说，脸上却毫无任何喜悦的表情。
一个小时候，温素雅牵着一双儿女就这么出现在李义的六十大寿上。
在场宾客无不震惊，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温素雅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一般闯进了不属于她的热闹世界，但她并没有手足无措，只是不卑不亢、目光挑衅地看着不远处居高临下的李义。
李义眯起眼，眸色瞬间变冷。
“这个就是传说中李韶非要娶的温素雅，这样看也不过如此。”
“对啊，我以为能为她不惜和家里决裂不得有倾城容貌才对嘛。”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死了老公又被生活压垮的温素雅，可不是当年意气风发容颜绝色的大明星了，当然觉得不过如此。”
“不过大明星的基因到底还是好，看看她领着的两个小孩，比李家任何一个小孩都好看。特别是那个女孩子，长大了绝对漂亮。”
“你们说，温素雅领着小孩特地挑这个日子来干嘛？”
“那还用问，领着孩子登堂入室无非两种情况，一种就是被始乱终弃后要求给孩子一个名分，另一种就是要钱。”
“但是我看都不像，瞧温素雅这煞白的脸色，化这么浓的妆都遮盖不了疲态，就算给她钱我怕她都没几年能花。”
李澜看到坐在席上正中间李义满脸怒气，赶紧给老婆贺聪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处理下。
“弟妹怎么来了也不先和我们打个招呼。”贺聪挽过温素雅的手臂，轻声说：“有话去外面说，爸待会发火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温素雅没有挣脱贺聪的力气，只能朝着李义的方向喊：“爸，我代表李韶特地带上李愿和李望祝您六十大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贺聪无语，本想帮温素雅一下，却没想到对方那么不识抬举。
“愿愿，小望，快和爷爷说生日快乐。”
李望被这场面吓到了，一下子就懵逼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李愿细细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虽然她小，但是她也能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是满眼的不欢迎。她不明白为何母亲坚持要带他们姐弟来这里，但是她相信母亲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李愿软软的童音大声道：“祝爷爷生日快乐，福寿绵延。”
紧接着抬头对上贺聪皱眉的表情，严肃地说：“大伯母，我母亲身体不好，请您不要这么用力抓她，她会疼的。”
贺聪愣了一下，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李愿但从来没有表明过身份，就连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三年前李韶的葬礼上，没有想到这个才10岁的小女孩已经判断出她的身份让她不由地多看了李愿两眼。
不过贺聪还是不敢放开温素雅，只是放松了力道。
“今天是个高兴日子，瞧你特地还把孩子给带上了。”贺聪换了一副温婉的模样对李愿和李望说：“你们的妈妈待会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让哥哥姐姐们先陪你们玩好吗？”
“爸爸让你去书房等他。”接收到李澜的示意，贺聪才敢放开温素雅。
温素雅点头，蹲下来对李愿不安的眼神嘱咐道：“愿愿你是姐姐，答应妈妈要顾好弟弟。”
“妈妈您不和我们一块吗？”
“妈妈还有事，晚一点再来接你们，”
李愿还在犹豫，因为她觉得母亲的神色和态度都很奇怪，使得她心口不安的情绪不断再放大。
保姆们见状，都上前牵起李愿和李望的手，“小小姐和小少爷跟我们去院子里逛逛吧，这会子玫瑰花开得正灿烂呢，而且李然少爷李瑾少爷以及李阮小姐都在，正好能一块玩。”
“去吧。”温素雅素淡的脸上，闪过一瞬间恍惚，“妈妈一会就来。”
李愿的手被佣人们牵着，但是她每走几步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温素雅，直到母亲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中。
她不止一次回想，如果那会她的手能够再抓得紧一点，是不是妈妈就能再多陪他们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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