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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误解

沈恬和吴华是大学同学。他们的结合是从同窗好友到革命战友的经典模式。吴华读书的时候有才智有理想,是让女生崇拜的那种。沈恬也是他的崇拜者之一。那个时代的男女爱情总是热烈真挚的,不管是隔层纱还是隔座山。吴老爷子对这个勤劳踏实的大儿媳妇也非常满意。

他们婚姻的转折出现在吴华要下海开公司的时候。沈恬觉得吴华背叛了他们共同的理想,吴老爷子对此也很不满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吴华觉得自己在吴家成了一个外人,沈恬是亲闺女,自己是女婿,还是不招人待见的类型。当然大人的这些争执并没展现在吴思恬面前。吴思恬永远看到的是他们相敬如宾的样子。

所以,父母离异在吴思恬这里是讲不通的。她见过小学同学父母离异的,爸爸找小三,鸡飞狗跳闹到学校的,从没见孩子过上了大学,一切幸福美满的情况下,父母如此平静离异的情况。这种感觉就像看见一座华美的建筑浑然倒塌。就像,五百年功力的小青羡慕修炼了一千年的青城山下白素贞,白素贞却说,一千年也没什么意思,我要去杭州找许仙。

饭局是在吴思恬家进行的,准确地说,这是他们原来三口之家的居所,离婚后,吴华就搬走了。张叔叔是一名报社主编,中年丧偶,带着一个正在读中学的儿子。沈大夫组这个局就是试探一下女儿对自己找对象这件事的态度,叫上艾薇是怕出现太尴尬的局面不好收场。吴思恬在长辈面前永远是克制收敛的,不管自己内心如何翻江倒海,外表总是平静如水,很多时候还能演出和颜悦色的表情。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期间,倒是艾薇唯恐天下不乱地问了些不礼貌的问题。

“张叔叔,您儿子读几年级呀?成绩怎么样?”

“张叔叔,您那家报社呀?我听说纸质媒体越来越不景气了……”

“沈阿姨是我干妈,科室主任,这每天找她看病的都排不到号……”

沈大夫不停地帮艾薇夹菜,压着嗓子说:“你多吃点吧,这两天在里头吃的不好,你都瘦了!”转而又推着笑脸对张叔叔说:“老张,你别介意啊,这孩子中国话说不太好。”

吴思恬一旁窃笑,心想艾薇这斯中文十级,也就这张老外脸能骗人。

艾薇看看这边祸害地差不多了,又意味深长地对着吴思恬媚笑一番,挑衅的话脱口而出:“干妈,您可对我太好了,就您记着我在局子里受的罪了,吴思恬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因为给她过生日,我……”说着还假哭起来。吴思恬在一旁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你也是太冲动,别人再不讲理,咱也不能打人呀,这打小我就只担心我们家吴思恬文文弱弱受人欺负,你,我从来不担心,你走在马路上,我都替其他行人担忧。”沈大夫最大的魅力就是这一本正经的幽默感。

“说起这事儿,前两天我去希尔顿开学术会碰见那个姓林的姑娘了。”

“谁呀?”艾薇忙着插嘴。

“就是你给人撞的那个,车上坐那姑娘,挺洋气挺漂亮的那个。”

“林溦!她怎么样了?她是住那儿吗?”吴思恬把话抢过来。

“嗯嗯,挺好的,还说让你有时间去酒店找她玩儿,不过,我看她挺忙的,听她打电话说什么要起诉谁……哎,不会是人家对你不满意,要起诉你吧”沈大夫转向艾薇。

艾薇心想,要起诉也是起诉吴思恬那个四六不靠的男朋友,但这戏还是要演得像一些。于是她吐吐舌头,向沈大夫做了一个投降的表情。

送走张叔叔以后,艾薇惯例地留宿吴思恬家。对于艾薇来说,今晚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一部港片里有一个搞笑的情节,大约是说亲吻公主的脚表示公主对对方的感谢。自从看完这个桥段,艾薇就默默幻想有人能舔她的脚。此刻的她床上搔首弄姿,看上去像一条蛇盘在那里。吴思恬抱着一个盆以防自己舔完艾薇的脚趾头以后吐出来。在她做了长久的心理建设以后,终于用嘴唇蹭了艾薇的脚背一下。艾薇对此自然不满意,拉起吴思恬的手亲自示范了“舔”这个动作,吴思恬急忙缩回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着,浑身难受。两个人打闹着,最后被沈大夫呵斥了一声,乖乖躺下开启了闺蜜夜话模式。

音乐诗人是她们的首选话题。吴思恬刚和音乐诗人裹在一起的时候,艾薇长期追问的问题是他们到底睡没睡,有时还煞有介事地给吴思恬买安全套。吴思恬百口莫辩,她对音乐诗人充满崇拜和欣赏,还喜欢他打架的样子。要说抱到床上睡觉,她认为这都是凡人的想法。对于性,她一直没有冲动。艾薇建议学医的她进行自我诊断,排除性冷淡的可能。

一晃就到了音乐诗人出派出所的日子。没等吴思恬开口解释,诗人就说是自己冲动了,不该听信谣言。两人正开开心心地在后海吃着火锅,警察又找上门来了。

“是姚尚元吗?”姚尚元是音乐诗人的名字。

“是,怎么了?”

“跟我们走一趟,配合一下调查!”

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警察就把人带走了。吴思恬在后面跟出了火锅店门口,也没有从警察口中问出一二。吴思恬觉得自己最近跟警察很有缘分,接二连三地事故,真是时运不济。姚尚元被带走的时候,自己是惊慌失措的。她第一时间给艾薇打电话求助,艾薇也表示对此事的匪夷所思。毕竟说起来她也只是个不务正业的大学生。

“是不是犯什么大事儿了?黄赌毒什么的,毕竟是艺术家……”艾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哎,我想起一事儿,不会是那个台湾美籍华人反水,把他给告了吧,我记得咱妈提过一嘴……”

吴思恬只当艾薇是胡说八道,晚上躺在床上又不断回想她跟林溦短暂的相处。如果不是林溦长得好看,那她就能排除对她初见的好感。如果排除这种好感,艾薇说的事情也有成立的可能性。如果她带着这种可能性去找林溦质问,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是个误会,反正她擅长道歉,问一问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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