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二人已从大裂谷之中御剑飞出，四周可见范围不足百米，便被浓雾笼罩，仿佛身处开天辟地前的混沌宇宙之中。
她之所以愿意把周让带上来，是为了搞清楚真相，可不是真要潜入什么魔域探查，眼下就有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来结束这次虚假的任务。
方涣：“魔域危险重重，以师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为妙。”
周让欣然同意，离开魔域就是他的目的，他本还担心这位师姐是什么墨守成规的老顽固，现下倒省了他再浪费口舌。
既然二人难得达成共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怎么离开。
方涣尝试用神识探查附近是否有道路，但在神识范围内全是毫无生气的浓雾密林，别说道路了，甚至连可以落脚的地都没几块。
周让见方涣迟迟没有动作，心中略感不妙，试探道：“你不会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吧？”
收回神识，方涣眼眸微微一沉，“来时，是你带的路。”
“......”周让现在怀疑自己师姐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傻白甜，“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彻底迷失在魔域了？”
方涣不置可否。
“你好歹也是仙门弟子，怎么会不记得路！”周让双手抱胸站在方涣身后，直言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这都怪谁啊。
是她不想记路吗？
魔域无日无月，没有任何用来当做参照物的东西，更别提东西南北了。
原本方涣来时是有在心中暗暗记录方位的，然而被周让从剑上丢进大裂谷之中，便彻底迷失了方向，再出来时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从哪过来的。
回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方涣开始默默思考把周让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可能性，反正南境就这么大，朝一个方向飞怎么也能出去。
难不成没了周让，自己还就查不清真相了？
“等一下。”
方涣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到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传来了纸张晃荡的声音。
“我身上带着地图册。”周让举起一本巴掌大的泛黄书册，薄薄几页纸在空中晃晃荡荡，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他刚刚尝试用灵力打开储物戒无果之后，便在身上摸索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东西，没想到还真有一本图册，看来之前还真是他在带路。
熟悉的翻书声让方涣额角一抽。
“你之前就是在看这个？”
周让已经开始低头专心研究，眼都没抬地说了句：“什么？”
方涣内心五味杂陈，意味深长地看了周让一眼，轻微摇摇头回了句：“没事。”
所以，周让其实也不认识路，来时为了偷偷看地图，这才专门把自己眼睛用抹额蒙住。
他还真是......意料之外地要面子。
周让：“你御剑，我看方位。”
行吧。
图册上显示裂谷并非直来直往的东西向，而是从西南至东北曲折向上的巨大深渊。
方涣御剑至最高处，根据所见范围内裂谷的走势情况，勉强判断出现在二人正在裂谷正中西侧。
“我们沿着裂谷向北飞，应该就能看到一片黑沼泽，绕过此处再穿过山势陡峻的石峰，应该就能从魔域出去了。”周让的指尖在古旧的纸张上轻划出一条路线。
方涣感受了一下仅存的灵力，之前在无峦峰为了拖延周让那一剑已经用掉大半灵力，若只是御剑虽也用不了多少，但耐不住魔域实在太大，她还想留一些灵力来应对魔域中突如其来的危险呢。
“听起来很远，我灵力可能撑不了那么久。”
“那就能飞多远飞多远，到时候应该也离边境不远了，可以走出去。”
“你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吗？”方涣还是好奇，明明之前打架的时候他的灵力像用不完似的。
“目前来看是这样。”毕竟他刚刚连储物戒都打不开，也多亏他失忆前仍然把图册放在身上。
方涣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在此处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另一方面这个裂谷确实太长了。
不敢想象到底要修炼成什么样子才能承受这样一道雷劫，也难怪上古魔尊身陨后怨气那么大，毕竟好不容易千百年即将修炼得道，结果发现雷劫有如灭顶之灾。
魔族的修炼方式与仙门大相径庭，族内也只有天生魔骨之人才可成为魔修，不然其实也和凡间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
这一路并未与魔修相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裂谷在尽头相合，紧接着就是一大片咕噜咕噜冒着泥泡的黑绿色沼泽，向上散发出腥臭的热气。
看来魔域就没什么好闻的气味。
一眼望去，这片沼泽看起来比图册上画得更大一些，绕过去可能面临中途就灵力枯竭的境况，直接飞过去的话，又感觉脚下沼泽随时会探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把他们一口吞掉。
纠结再三，方涣决定直接御剑飞过去，没有必要用还没发生的危险来阻碍眼下的困境。
方涣将后腰长余的腰带递给周让，交代道：“抓紧了，小师弟。”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她可不会下去救他。
接下来，她要给这位没有灵力的小师弟展示一下，真正的飙剑技术。
话音刚落，二人犹如一枝穿云箭，破空而去。
周让只感觉脚已飞走，头还留在原地。
耳边除了‘唬唬’的风声，再听不到任何声响，不停放大又闪过的画面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然而这些都抵不过方涣那不停往自己脸上抽的头发。
“你慢点——”周让喊一句话，吞了两口冷气。
方涣心想，慢？不可能。
就靠仅剩的这些灵力一鼓作气穿过沼泽了，现在慢下来，两人都得玩完。
于是又加了一档速度。
这可是她下山游历时跟那些仙二代们飙剑练就出来的本领，怕被师兄发现，所以从不轻易示人。
有惊无险，顺利穿过沼泽，灵力刚好耗尽。
二人稳稳落地。
不对。
一人稳稳落地，一人弯着腰想把吸了满肚子的冷风吐出来。
“都叫你不要说话了。”方涣抱剑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略有些骄傲的轻扬下巴说道：“我可不轻易带人飙剑，你是第一个呢，小师弟。”
周让满脸怨气的抬头瞪了方涣一眼，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小师姐。”
等他恢复灵力，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嗝。”
“噗。”方涣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与师弟斗，其乐无穷。
方涣见好就收，跟着周让朝石峰走去。
之后的路只能用腿走了，魔域灵气稀薄，要等她全然恢复灵力，怕是要是十天半个月。
“吸溜。”
“吸溜吸溜。”
什么声音？
方涣：“你被风吹得流鼻涕了？”
周让转过身来，脸上并无异样，微微皱眉：“我还以为你在我身后偷偷哭呢。”
既然都不是，那是什么声音？
继续往前走，又传来“吸溜”的声响。
他们停，声音停。
他们走，声音响。
就像有什么看不到的怪物在跟着他们一样。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拔剑四下张望，百米之外仍是浓雾，可视范围内并未看到任何异常。
直到方涣的余光瞄到头顶一丝暗黄色的光亮，抬头一看。
左手轻轻扯了下周让袖角。
“干什么？”被扯住袖角的周让转头看向方涣，见对方仰头张望，便也抬头。
不看还好，这一看了不得！
二人皆被眼前一幕惊吓到身子无法动弹。
沉寂片刻，只听方涣幽幽说道：“魔域的天上有两个月亮吗？”
答案是：当然没有。
“跑啊——”方涣率先开口，拽着周让往石峰内跑去。
头顶两个月亮如影随形，甩也甩不掉。
正在锲而不舍追逐他们的正是一条巨型膨颈蛇，两个暗黄色的月亮正是他的眼睛，就像人蹲在地上看蚂蚁一样，支着长长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俩，所以他们转身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蛇的身子还在百米的浓雾之外穿行！
他们俩现在一个没有灵力，一个灵力耗尽，就算拿着剑砍上去，也只能给巨蛇剔剔牙。
方涣第一次这么想念失忆前那个说话像反派一样的周让，至少以他的实力，就算是打不死蛇也能赶走对方。
刀劈斧削的奇峰异石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规模宏大连绵不绝，雄奇峻伟变幻莫测。
方涣此时穿梭在其中，并没有心情仔细观赏这世间奇景，必须得想办法摆脱掉身后的庞然大物。
“那边，有个洞穴！”
方涣眼尖，搁着老远就看见前方主峰积雪后藏着一处暗洞，洞口只有一人来高，刚好可以阻挡住巨蛇的袭击。
也不管能不能从魔域出去了，二人一前一后朝着洞口急速跑去，眼下最要紧的是在魔域活下来。
方涣和周让紧贴洞壁两侧，看着两个巨大的眼睛在洞口晃来晃去，见他们不出来，便守在洞外盘成一圈又一圈。
两人死里逃生之后，惊魂未定地顺着洞壁滑坐在地上，开始调理呼吸。
“现在怎么办。”方涣压低声音问道。
“没办法，先等等。”周让转头看向洞穴深处，里面不知道通往哪里，提出了另一个选择：“或者，我们去洞里探探，说不定可以通往别的地方。”
方涣上次进洞穴带来的阴影还没消化完全，此时竟然又要探寻另一个洞穴。
眼见巨蛇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迹象，短暂权衡利弊之后，方涣还是选择和周让一起进入洞穴里，再可怕也不会超过她上一次这么做了吧。
但愿如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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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与师弟斗，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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