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赫烜觉得自己被骗了,他以为所谓的瓜神或是什么妖邪伪装,或是什么山灵作祟,最不济有个泥坯塑像装神弄鬼蒙混百姓。
但此时此刻他的旁边真就放了一个瓜!表皮光滑,又大又圆,纹路清晰,顶上还戴了一朵大红花,红绿相配说不出的喜庆。凑过去仔细闻一闻,有一股新鲜采摘的香气,一看就是刚摘不久。
海赫烜不死心地坐在旁边打量这个瓜,越想越觉得离谱。
寻他的老者自称姓姜,是灵煜山西麓脚下盈水村的村长。这点不假,盈水村因瓜甜果美在附近远近闻名,每年到了瓜果成熟的时候,还会专门挑一些好的往山上送。
他平日里上山下山时常路过,虽然没进过村,但地方在哪肯定不会认错。
姜老伯确实带他来了盈水村,村里人也确实称呼老伯村长,村里也确实精心布置了一间喜房。不但粉饰一新,挂了龙凤帷帐,贴了大小喜字,连红烛、果盘、喜酒都一应俱全。若是做戏,未免也太费周张。
可再怎么看,他旁边摆的也不是什么瓜神,就是一个普通的大瓜。
一路上姜老伯也和他说了不少这瓜神的功绩,据说村里的瓜果丰美全因瓜神指点,不但如此遇到暴雨水患还会提前警示大家,甚至从别处寻来瓜果种子教村民种。就算不是真神仙,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称得上菩萨心肠。
不过当他问起这个瓜神长什么样,姜老伯又讲不出来,说多年来瓜神从不显真身,只在半夜托梦。而且托梦也从不乱托,除非是山洪来袭这等人命关天的要紧事,否则就只托给村里几个管事的。大家一早起来只记得瓜神交代的事情,却想不起做梦的过程,就连声音也没人能形容出来。
唯有这一次,瓜神托了全村说和村子缘分已尽,自己别无他求就想娶妻,而且人选只能是在六月十五未时三刻,在灵煜山山涧像是打算轻生的年轻剑门侠客。
“六月十五正是村里收瓜最忙的时候,因为最近山里聚集的水气多,这两天就可能会下雨,要是不能赶在下雨之前收,剩下的瓜全得烂在地里。今天别说壮年,村里的老小妇孺都到地里摘瓜整田。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才找了村里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小混蛋和我一起上山。”回想起忙碌的过程姜老伯叫苦不迭,“这不回去还得忙收瓜的事。”
“可惜我现在连这点劳力都出不了。”如果他没受伤,至少能帮村里出些力气。
“不用、不用。”姜老伯连连摆手,“瓜神说过你有伤在身,尤其是后背和肩膀绝不能碰。仪式也不用讲究,只要把人送到干净的房间休息就行,等到合适的时机你们就会离开。不过村里人觉得受瓜神保佑这么多年总要有点表示,于是连夜收拾出一间喜房。”
海赫烜思来想去,能把时间掐算如此准确,安排如此细致,这个瓜神莫非认识自己?
不过如今见了,也很难说他们之前见没见过。毕竟新鲜的大瓜年年都见,他也保证不了自己以前见没见过相同的瓜。
有心和对面试着攀谈,又觉得对瓜说话不太对劲。
“你就是瓜神?”
屋内无人回应,桌上的大瓜也是纹丝不动,就像他在自言自语。
海赫烜实在费解,转头看向窗外。此时天色已暗,可外面还热闹非常。村陇田间到处人来人往,大家手捧着瓜果有说有笑,一副欢乐安泰的景象。
面对此情此景,他心中豁然许多,回想以前的志得意满,不过是无知者无畏。这世上,有他与无他都没有关系,对剑门亦是如此。
他终是个无足轻重的凡人,他的命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看重。
“赫烜,成大事者,不可妄自尊大,也切勿妄自菲薄。”
不知为何,师尊的教诲忽然浮现,海赫烜心中不免又是一紧。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苏醒,伤势要不要紧。万一醒过来,知道自己已被逐出剑门,会不会难过……
这世上若还有谁在乎自己,大概就只有师尊一人,不但给了他姓名,还一手将他养育成人。至于其他人,哪怕是他以为值得信赖的,也不过是错觉。
“海赫烜,你可知罪!”横眉冷对的质问历历在目。
可笑他那时还天真地认为事实真相越辩越明:“弟子无罪!”
“还敢狡辩,你的剑,你的血衣都在这!”
“弟子昨晚一直听砺剑小筑,确实不知!”
“有谁作证?”
就是此时,他满心期待看向如兄长一般尊敬的人,得到的却是冰冷的否认:“他不在。”
“我明明就在!”他怒吼着挣扎,手臂撞到什么东西疼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在做梦。
原来他不知不觉在椅子上睡着了,刚刚的疼痛是梦中挣扎,手臂撞到了桌角。
海赫烜等冷汗褪去,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要起身房门却被人推开,一位大娘端着几样糕饼走进来。
“少侠你醒了?”大娘把糕饼放到他面前,热情打招呼道,“昨天村里太忙没来得及招待你,今天一大早起来才想起没给你准备饭食。”
“不用劳烦,我本来也没什么胃口。”
“那怎么行?”大娘说话间从身后抽出一把二尺长的大刀,横在面前。
海赫烜立刻僵住,这刀比他肩膀还宽,且开足了刀刃,用不了一刀他就能身首异处。他之前也没听说这盈水村有什么奇特的风俗,不吃东西还要拼命?
但还不等他改口,大娘干脆利落手起刀落,啪的一声将桌上的大瓜一分为二。不愧是新鲜好瓜,顿时汁水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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