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笑了。”老白讪笑着和秦厌说道，他的脸上挂着圆滑的笑容。
“行了，干好你们的本职工作。我们鬼市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他们再来什么人都不用怕。”秦厌伸出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老白的肩膀，“让他们好好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东西。”
接着，他迈开步子，向鬼市里面走去。
这鬼市里是一条还算宽敞的街道，铺着石板路，砖块的缝隙里生出一些奇怪的草叶。
两旁的店铺形态各异，大多是两三层的建筑。建筑前大多挂着紫色或红色的灯笼，或者放几盏立式灯在店铺前。这些灯不仅没有为街道增添几分温馨的气息，反而更让整个鬼市笼罩在诡谲之中。
街道上分外安静，只偶尔出现一两个行色匆匆、满脸疲惫的人。
“我们是要去哪里？”付行舟问道，说话时他忍不住减小了音量。
“去我们的店里啊。”熹樱飞快地回答道，指了指前面，“喏，就在不远处。”
走出大概几百米，秦厌终于在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付行舟惊讶的发现，这间屋子与春申路八十七号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缺少那块牌匾，并且门前的灯笼并没有亮。
秦厌双手推开了门。一瞬间，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怨气。
“看来，已经有客人等不及了……”秦厌目光直直盯着门洞内，唇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容。
“熹樱，掌灯。”秦厌迈步走入店铺，扔下一句话给熹樱。
“好嘞，老板。”熹樱点点头。
她小步跑到其中一个灯笼下，踮起脚尖，指尖在灯笼周围绕了一个什么动作，灯笼便立刻亮起了大红色的光芒。
“为什么这里都是红色的灯笼呢？不觉得很吓人吗？”付行舟蹙着眉，忍不住问道。
熹樱在地上站好，看着付行舟解释道：“老板说……红色喜庆。”
“呃……”付行舟一时有些无语。
这浓黑的背景，加上阵阵阴风，配上这大红色的灯笼……怎么看都是诡异至极，哪里喜庆了？
“快进来吧，付行舟。”熹樱懒得继续跟他聊天，轻松迈过门槛，进了屋子。
付行舟心里有些发慌，他不太愿意独自一人留在外面，于是紧跟着熹樱进了屋子。
屋里亮堂了许多，暖黄色的灯光倒生生把这诡异气氛驱散了不少。
这店铺里和春申路八十七号可是完全不一样了。这里有一个高高的柜台放在正中间。
除开门，直通到天花板的深棕色木柜子占据了整个墙壁。柜子门全部是玻璃，里面罩着整齐排列在一起的一个个的黑色瓦罐。
秦厌此时正蹲在屋子正中央的地板上，摆弄着什么。
听到付行舟进入的动静，秦厌抬起头，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嗯。”付行舟应了一声，紧跟着半蹲在了秦厌的旁边。
“冷的话可以用这个烤火。”秦厌划亮一根火柴，扔进屋子中央的那只小铜盆。
霎时间，铜盆里草木一类的东西燃烧起来，火光灼热。
“谢谢秦老板。”付行舟点点头，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指，捂在火焰附近。
“等下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好吗？你就当看不见他们。”秦厌小声嘱咐道，他站起了身。
“会……见到鬼吗？”付行舟扬起头，急忙问道。
“嗯……也不一定。来鬼市的不一定是鬼魂，人类也可以借助媒介来鬼市购买自己需要的物件。”秦厌沉吟片刻，说道，“大多时候我所见到的都是人类。”
“老板，有客人来了。”熹樱的声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熹樱已经跑到了柜台边上，拉过一把没有靠背的椅子，坐在上面。
她的个子还小，这凳子又高，熹樱的脚并不能触碰到地面。她坐在凳子上，晃着脚，自己和自己玩得很开心。
“嗯。”秦厌立刻转身，回到了柜台后面，站好。
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突然传来，声音的来源是店铺门的后面。
付行舟猛地一惊，看向门口。
与此同时，秦厌的声音也传来：“不要抬头！”
付行舟生生止住自己的动作，他会想起刚刚允诺秦厌不抬头看的事情。
秦厌并没有理会门外传来的异响，他疾步从柜台后绕了出来，向付行舟走来。
付行舟盯着他白色板鞋的动作，听话地没有再抬头。
又一阵金属撞击声传来，付行舟仔细分辨，这应该是铜铃的响声。
随着铃音的渐起，他的太阳穴莫名开始疼痛，他指尖在太阳穴上揉搓着，却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秦厌脚步未停，他向门外呵斥道：“在外面等着！”
秦厌在付行舟面前俯下身子，轻轻地说道：“付行舟，抬头看我。”
付行舟咬着牙，抬头，目光正撞进秦厌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瞬间，周遭的所有噪声都褪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双盛着忧虑的眼眸。
“没事的，我没想到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就是魂魄……”秦厌安慰道。
秦厌拿出一方黑色丝巾，展示给付行舟：“我把你的眼睛蒙上吧，在鬼市磁场不稳定，你可能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不可以看吗？”付行舟问道。
他有些抗拒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失去视觉，尤其屋外还有未知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最好不要看。”秦厌说道。
虽然他的声音依旧是一贯的温柔，但付行舟分明听出了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只能抿着唇垂下眼，妥协了。
“它离开后，就可以摘掉丝巾了。”秦厌轻声安慰道。
他靠近付行舟，将黑色丝巾折叠成细细长长的一条，按在他的眼部。接着，秦厌的手捏着丝巾，绕到付行舟的脑后，拨开他短硬的黑发，拉紧，最后随意挽成一个结。
秦厌松开手指，付行舟微微晃了晃头部，短硬的发丝从他手上划过，有些发痒。
铜铃声再次响起，似乎门外的东西已经等不及了。
秦厌站起身，冲门口喊道：“进来！”
秦厌此话一出，门便应声敞开，对方似乎已经急不可耐。
秦厌和熹樱都朝着门口看去，那里站着一个光着脚的小男孩。男孩手中捏着一个大大的铜铃，方才便是他晃得铃。
男孩看上其十五六岁的年龄，他的衣服破破烂烂，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似乎因为寒冷，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再细看，衣服破损处的渗出黑色的血珠子，脸色一片乌青，男孩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你是怎么进来的？”秦厌蹙起眉头，打量着眼前的男孩，“你的铜铃是哪里来的？”
“是一个好心的叔叔给我的。”男孩吞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说道。
秦厌皱了皱眉头，将铜铃接了过去，递给跟在身后的熹樱。
熹樱好奇地接过铜铃：“我怎么好像见过这个铃铛呀？”
“那个叔叔是怎么跟你说的？”秦厌捏住了男孩的肩膀，语气急切。
“他说……我拿着这个铃铛来鬼市，在鬼市老板的店铺门口晃一晃铜铃，老板一定会出来见我的。”男孩生的瘦弱，他仰着脸急切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来见我？”秦厌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怒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了，鬼铃上一次出现在鬼市，引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劫难，生灵涂炭。
这次，究竟是谁借眼前这个男孩的手送来鬼铃，要掀起新的巨浪？
“我叫戚一航，我……我想求您救救我母亲！”男孩眼睛充血，语气里满是哀求。
“救你的母亲，你妈妈怎么了？”秦厌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鬼市里的商人有人有鬼，经常会售卖一些珍稀药材，这大概算是一件比较好处理的事情吧。
“我妈妈，她生了很重的病，她快不行了……我想求您救救她！”戚一航眼里满是浓重的哀伤。
“什么病？你需要什么药材？”秦厌松了一口气，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没有药能治好母亲了……”戚一航目光黯淡下来，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那你不买药，想来我这里买什么？”秦厌皱了皱眉，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男孩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戚一航垂着的眼睛突然瞪大，他猛地上前，攥着秦厌的手，语气迫切，“大人，我想要改命书！我要改命书！”
秦厌的瞳孔猛地放大，他飞快向后退了一步，厉声喝问：“谁告诉你有改命书这个东西的？！”
戚一航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甚至还是个刚刚死亡的孩子，他根本没有一点可能听说过改命书。
改命书，那个三百年前就已经被列为全鬼市禁品的改命书。那个曾经让整个鬼市，整个阴司陷入彻底混乱中的改命书。
付行舟的眼睛被丝带蒙着，他只能努力凭借耳朵去感知周围的一切。他听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实在太想摘下眼罩，看一眼这戚一航究竟是什么模样。
戚一航没有说话，他慌乱地低垂着眼睛，他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说！你从哪里知道改命书的？！”秦厌目光如炬，他的声音威压极大，似乎动了怒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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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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