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我什么都不怕。大人您放心去，只要能救我母亲，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愿意承担。”戚一航说道。
他深深鞠了一躬，向众人道别。
付行舟目送着戚一航离去，口中叹了口气，睡眠不足外加烟瘾让他整个人处于烦躁到要爆炸的边缘。
秦厌目光扫过付行舟，思考了两秒后，还是说道：“付行舟，你等下和我一起去一趟阴司。”
付行舟看向秦厌，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老板，你怎么会带一个人类去阴司？”熹樱也愣住了，惊讶道，“你说地府阴气太重，阴司怨气太重，就连我都没有去过地府诶……”
“是啊，秦老板，我怎么感觉我成了你的跟班了？”付行舟看着秦厌，附和道。
“嗯……也不是不可以。”秦厌盯着付行舟看了两秒，突然笑了。
付行舟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真是个奇怪的人：“我不是任何人的跟班，我只做自己的主宰。”
秦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身长手臂，越过柜台，拍了下付行舟的后脑勺。
“你干嘛？”付行舟向后闪，却依旧没有躲过秦厌的魔爪。
“什么小孩子的中二语录，说出来也不嫌丢人。”秦厌嘴上说着嫌弃，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减淡。
“呵，老男人，你纯粹是嫉妒我年轻。”付行舟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回应道。
熹樱也被逗乐了：“哈，老板是老男人。”
秦厌顿了顿，再次开口：“让你跟着我去是有原因的。你父亲突然消失，在暗处说不定有很多人盯着你，熹樱实力太弱，没法护住你。你还是跟在我身边放心一点。”
“嗯。”付行舟点点头。
似乎有什么线索在脑海里闪过，快得没法抓住，他小心地将怀疑的种子埋藏在心底。
“那就走吧，我们先回春申路八十七号。”秦厌点点头，吩咐道。
“好。”付行舟点点头。
事情越发离奇了，鬼市也就罢了，现在就连阴曹地府他都要去走一遭了。
除了内心隐隐的不安，付行舟心中更多的是冲动和兴奋。
“熹樱在店里盘好账目，再清理下货物，之后自己回去休息吧。”临走时，秦厌叮嘱道。
“嗯嗯，好呢老板。”熹樱乖巧地点着头，坐在柜台后开始整理账本。
再一次走过来时的路，周围的店铺有些已经熄了灯，基本上再难看到行人了。
路过卢阿妈的店铺，付行舟忍不住向里张望着。卢阿妈似乎昏昏欲睡，捏着纸片的手垂了下去，只剩大锅里的液体还在翻滚。
“秦老板，你说……戚一航为什么对救回自己的母亲有如此强的执念呢？他本人也已经去世，更应该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啊。”付行舟说出来自己的疑问。
“嗯……说说你的想法。”秦厌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我？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付行舟回答道。
“戚一航体内魂魄的残缺度有些不同寻常，卢阿妈儿子的魂魄在戚一航身体里似乎一直在占据上风。”秦厌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起来其他的。
“你的意思是，”付行舟挑了下眉，“是卢阿妈的儿子想要救人？”
“嗯，我的猜测便是如此，那缕魂魄增加了戚一航救他妈妈的意愿。不过更具体的细节还是让我们去阴司看看再下结论吧。”秦厌点点头，认同了付行舟的观点。
走出鬼市，回到树林中，秦厌念了几句咒语，小屋的门便打开了。
“进去吧。”秦厌望着漆黑的门洞，说道。
付行舟迈入门内，他已经熟悉了来去的流程。
几秒后，眼前一片光亮，付行舟睁开眼，入目是“山市”里的陈设，他送了一口气。
桌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他疑惑地看了下手机，时间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
下一秒，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付行舟下意识地向前趔趄几步，回过头来，才发现是秦厌扶着自己。
“我去拿件外套给你。”付行舟还没说什么，秦厌便飞快抽离了手掌，转身向柜台里走去。
移开的手掌带走了一丝热量，付行舟竟然觉得肩膀有些空落落的。
秦厌翻了翻柜子，从上层找出一件深棕色的大衣，递给了付行舟：“喏，穿上看看合适吗？”
付行舟结果大衣，打量了一番。
这大衣看上去是好多年前的款式，有种刻意复古的感觉，料子很厚实，整体风格对标的应该是知书达理的社会上层。看起来价值不菲。
“啧。”看了眼自己在地摊上三十块买的黑色衬衣，付行舟将大衣披在了自己身上。
秦厌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这时才微微点了点头：“嗯，似乎偏大了，你将就着穿吧。”
闻言，付行舟看了看身上的大衣。
诚然，秦厌的肩宽要优于自己，大衣在自己的身上显得略微有些松垮。
“怎么这么瘦？付明理不给你吃肉吗？”秦厌目光垂下，慢腾腾地说道。
他站在付行舟面前，动手替他整理了衣领。
“没有。”付行舟僵着身子，生硬地说道。
秦厌的目光再往下，落到付行舟脏兮兮的鞋子上，他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你是去翻了垃圾桶吗？”
“没有。”付行舟往回退了两步，他有点心虚。
从前的鞋子都是母亲刷的，衬衣也是母亲一天一洗。母亲走后，付行舟懒于频繁洗衣服，于是衣柜里的衣服都换成了黑色。
付明理突然有一日注意到儿子的衣服都变成了深色，这才问道：“行舟，你不是最喜欢白色衣服了吗？”
付行舟回想着，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语气很不好，是了，一个终日被困在教室座椅里上晚自习的少年，再加上一个只顾喝酒的父亲，生活又怎么会如意呢？
怨恨和思念在付行舟的心底里疯狂蔓延，他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抱歉，不能让你继续休息了。戚一航母亲的事情确实十分紧急，我们必须现在就去一趟阴司。”秦厌语气温和地说道。
“没关系。”付行舟点点头。
缺少睡眠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曾经连着三日在网吧通宵，身子完全能撑得住。
这次，他们并没有离开春申路八十七号。
秦厌握着付行舟的手腕，两人坐在两把相邻的椅子上。
秦厌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他闭上双眼，让他睁眼的时候再睁开。
付行舟真的累了，一言不发地闭上眼，任凭秦厌摆弄。
秦厌单手点燃一根香，只见灰白色的烟向上升腾，他念起了咒语，这次，他的声音很大。
付行舟能听清秦厌清冷声音的每个音节，这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他没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伴随着秦厌的声音，烟的颜色渐渐加深，最后甚至变成了透着丝丝血色的深黑色。
秦厌的语速逐渐加快，手指也在虚空中画出一个一个的符号，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丝丝冷汗。
香燃尽了，秦厌似乎松了一口气，飞快闭上了眼睛。
付行舟陷入在一片黑暗中，他能感受到周围都是紫黑色的雾气。
三声钟鸣响起，声音浑浊而余音悠长，像是年长者的哀叹。
没来由的付行舟恐惧从心底升起，他的手指不由得收紧，牢牢地回握住秦厌的手指。
“别怕。”秦厌的声音有些干涩，从付行舟的耳边传来，近乎耳语。
“好。”没来由的安心，是了，秦厌一贯的云淡风轻和处事不惊。
或许在见到秦厌的第一眼，便将他同安心画上等号了。
“方才说过不让你睁眼，怎么不听话，自己偷偷睁开眼？”秦厌的声音再次传来，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无奈。
“嗯……”付行舟含糊其次。
方才在鬼市里自己偷偷睁眼看到戚一航的脸，看来那时候秦厌还不知道。
“本来是担心你害怕才要你闭上眼，你若是不害怕，那便随你睁开眼吧。”秦厌说道。
话虽这样说，但秦厌还是对这位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少年心生赞赏。
常人经历这些事情，再来到阴司，无论多大的胆子，都要害怕，更不要说这位刚成年的男孩了。
在几秒的黑暗过后，眼前的黑色化作雾团消失殆尽，长长的锁链桥展现在了付行舟的眼前。
“到了……”秦厌的声音低沉，说道。
眼前的一切边缘都包裹着雾气，眼前的桥十分狭窄，被浓雾和黑暗包裹着，看不到尽头。
桥下似乎是深渊，张着巨口的野兽，正在等待下一个亡者的进入。
付行舟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他皱着眉凝望着深渊，勉强压下心底升起的不安。
“当——”一声金属物件的敲击声响起。
随着而来的是一个尖细的声音：“亡者入殿堂，生者回避，死者退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付行舟被这吊诡的声音一惊，急忙回头。
“不要看！快躲开……”秦厌的声音晚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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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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