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亮。”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这些纸人似乎都在按照某种既定的规矩行事,就像在重现过去发生的一些场景一样。
而绿光和黄光在宅子里交替明亮……又能不能把它们当作日光和月光,也就是白天黑夜的交替呢?
绿光亮起时,纸人各个开始梳妆、巡逻,而黄光亮起的时候,宅子里便会万籁俱寂,纸人们消失不见。
又能不能看作是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呢?
“你发现没有,宅子里有老爷、管家、小姐和丫鬟,是不是少了谁?”姜佑眨眨眼,看向林鹿珩。
“少了女主人。”林鹿珩回答。
但是怎么会少了女主人呢?
丈夫失去了妻子……少女失去了母亲……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吗?
刚刚那些纸人狰狞地笑又是因为什么呢?
“你们刚刚进门的时候没有发现门口还贴着没完全腐烂完的喜联吗?”庞白羽冷冷开口,刚说一句话就把众人呛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是喜联不是过年贴的对联?”姜佑不解。
“下联写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庞白羽说这句话的时候,头突然转向林鹿珩。
林鹿珩正在想喜联含义呢,抬头刚想琢磨两句,直对上庞白羽的脸。
不得不说,庞白羽那眉眼确实生得极为精致,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此刻虽透着几分冷意,却更添了别样的韵味。
但是联想他突然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林鹿珩咬了咬牙,心中骂了一句“油腻男”。
林鹿珩一下子别开了眼。
其实从几天前传出来姜佑和叶知许要追他的时候,庞白羽就很不对劲了。
经常性的冷脸,好像林鹿珩怎么他了一样。
其实林鹿珩早就知道,面对姜佑和叶知许,自己只是他们富公子之间的赌注。
他不信庞白羽看不出来。
今天他来取护身符,也没叫他们啊。
是他们自己要跟着,现在到头来又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林鹿珩叹了口气。
这时,叶知许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狭长的眼眸中透着思索的神色,他轻轻开口道:“这喜联既然写着生生世世一双人,那说明这宅子曾经的主人对感情是极为看重的,可如今这般诡异的景象,怕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老爷和小姐纸人有那样奇怪的举动。”
还有,那个阁楼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老爷、小姐丫鬟为什么欺负她,嘲笑她?
林鹿珩陷入沉思。
“阿珩,你这护身符发的光也是黄色,阁楼里的光也是黄色,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庞白羽的声音在这寂静又阴森的宅子里,好似被这黑暗吞噬了大半,变得格外低沉,还隐隐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那声音落下后,仿佛都被四周浓稠的黑暗黏住,迟迟散不开去,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音在空气中幽幽回荡。
庞白羽清楚的记得,他和林鹿珩好的时候林鹿珩可是天天带着他那个护身符,他也是跟上来三个人中唯一见过林鹿珩护身符的人。
庞白羽还隐隐有点得意。
林鹿珩完全感觉他在雄竞,也不把庞白羽的话当回事,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那动作轻得几乎难以察觉。
其实,对于庞白羽,林鹿珩心里还是存着些之前的芥蒂的,那些过往的纠葛就像一道道无形的屏障,让他对庞白羽的态度始终热络不起来,哪怕此刻身处如此诡异的环境,也没能让他放下心里的那点距离感。
其实在庭院里等着“天亮”也可以,就是阁楼女人的歌声咿咿呀呀唱的林鹿珩头疼。
反正来都来了,烂命一条就是干,林鹿珩还是决定在“夜晚”再去宅子里看看。
此刻的宅子全然没了之前绿光亮起时好歹还能看清些轮廓的那种状态,整个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无形的黑手给罩住了,陷入了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漆黑之中。
那黑暗仿佛是有生命的,好似无数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正冷冷地窥视着他们,那些眼睛里仿佛透着恶意与算计,让人只觉得脊背发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往上蹿,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像是被冰针给扎了一下,忍不住打个寒颤。
林鹿珩切出阴阳眼看了看,还是看不清东西。
林鹿珩咬了咬牙,手微微有些颤抖地从兜里掏出了强光手电筒。
随着他手指按下开关,“咔哒”一声轻响,一道明亮的光束猛地射了出去,像是一把利剑,硬生生地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撕开了一小片口子,驱散了眼前那一小片黑暗。
可那被照亮的区域,反而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更加浓稠了,就好像是黑暗在积蓄着力量,随时准备反扑过来,将这仅存的一点光亮也给彻底吞噬掉。
他们顺着两边的长廊缓缓前行,每一步都迈得极为小心翼翼。
突然,林鹿珩手中的手电筒光扫到了走廊末端的墙上。
林鹿珩愣了一下。
“早上”这面墙他们已经检查过了,墙面除了旧了点什么都没有。
而现在,在光束触及的瞬间,墙面竟好似活了过来一般,出现了几幅全家福画像。
那画像乍一出现,众人皆是一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下,差点没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最旧的一张全家福上,两个人诡异的坐在中庭的树底下。
看装束,像是人类的老爷和小姐。
老爷看起来还很年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笑容却在这阴森的宅子里显得格外突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就好像是强行扯出来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老爷身旁站着的是稚嫩一点的小姐,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孩童的天真无邪,可那纯真的模样在这样的环境下,却莫名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是黑暗中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随时都会被打破,露出狰狞的一面。
父女俩站在一起,画面看上去倒是十分温馨,只是这温馨就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的却是无尽的诡异与未知,让人越看越觉得心里没底。
可再往旁边看去,一幅又一幅的照片依次排列着,全都是小姐慢慢长大和老爷一起拍的。
只不过每一张照片都多了一个女人。
照片里的小姐一年年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那眉眼间的青涩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别样的韵味。
只是每一张照片里,站在他们旁边的女人都各不相同,高矮胖瘦皆有差异,而且奇怪的是,那些女人的脸都是一片黑色,那黑色浓郁得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又像是被什么神秘而邪恶的力量刻意抹去了一般,没有丝毫五官的轮廓,平整得让人心里直发慌。
被抹去了…….林鹿珩心抽了一下。
从那一片黑色中,仿佛隐隐透出一股怨毒的气息,好似那些被抹去面容的女人正从黑暗里瞪着他们,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让人后背的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随着照片逐渐向右,到了最新的那一张,也是唯一用相框裱起来的全家福。
老爷和小姐脸上原本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面无表情,眼神里满是空洞,仿佛生命中的光都被抽离了一样。
旁边站着的一位竟然和小姐年龄都相差无几的新姨太太,站在老爷身后,笑得格外灿烂,在这满是陈旧气息的照片里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笑容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打个寒颤,仿佛只要再多看几眼,就会被那笑容背后隐藏的黑暗给拽进去,永远深陷其中,无法挣脱。
“咯咯咯…..”突然,身后走廊深处好像有什东西走过去了,吧嗒吧嗒的,像有小孩子跑过去了,还带着几声瘆人的笑声。
林鹿珩立马回头,强光手电筒的光束一没入对面的黑暗就被吞噬,能见度只有两三米。
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东西…….”
刚刚出现的变故把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突然,寒意一点一点顺着脖颈逐渐侵蚀了林鹿珩的整个身体,让他这种从小和鬼打交道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刻这个房间里,林鹿珩只能看见三个人。
他自己、姜佑和叶知许。
庞白羽去哪了?
刚刚他明明跟在自己后面的。
刚刚所有人都在认认真真看墙上的画,现在回过神来,姜佑和叶知许也被吓了一跳。
“庞…….庞白羽?”叶知许向浓重的黑暗中轻轻喊了一声。
那声音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无底的深渊,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没,没有丝毫回应,只余下一丝微弱的余音在空气中颤了颤,便彻底停止。
林鹿珩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寒意从心底疯狂地往外蔓延,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黑暗深处,手里的强光手电筒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光束也跟着晃动起来,在墙壁上投下一片片凌乱而慌乱的光影,可那光影根本无法穿透前方那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只是让周围的氛围显得越发阴森恐怖。
光线猛地照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处。他下意识地启用阴阳眼望去,这一眼,差点让他的心脏骤停。
只见那楼梯口处,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团一团的黑影。
那些黑影根本不具人形,像是一团团扭曲的、来自头发,相互交叠、挤压着,不断地交替滚动,仿佛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序又疯狂的挣扎。
它们使劲地朝着外面涌动,那架势就好似被囚禁了许久,急切地渴望冲破什么束缚一般,可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死死堵住,只能被困在那楼梯口处,不停地翻滚、扭动,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又毛骨悚然的气息。
林鹿珩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白天”的时候,也就是绿光亮起,纸人们开始梳妆、巡逻那会儿,庞白羽曾提过二楼上不去。
当时大家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宅子的构造有些奇特或者哪里有机关阻拦罢了。可如今看到这数不清的黑影拥堵在楼梯口,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恐怕就是这些诡异至极的黑影,一直在暗中堵住楼梯口,不让他们踏入二楼。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林鹿珩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瞬间浸湿了衣衫,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直窜,他感觉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软了,若不是强撑着,恐怕这会儿已经瘫倒在地。
那手电筒在他手里也抖得越发厉害,光线在墙壁上晃得更加凌乱。
他右手下意识扯住叶知许的袖子。
谁知道叶知许刚刚就注意着林鹿珩表情不对,此刻感觉林鹿珩应该是在楼梯口看见了什么,立刻护在林鹿珩身前。
林鹿珩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掐住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那楼梯口有东西,好多……好多黑影,堵住了上二楼的路,庞白羽……庞白羽可能就是被它们……”他实在不敢再往下想了,一想到庞白羽有可能遭遇了什么不测,又或者此刻正被困在二楼,和这些可怕的黑影共处一室,他的心里就像被一只巨大的爪子狠狠揪住,疼得厉害,恐惧也越发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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