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明光从玉带中取出一瓶丹药,跟不要钱似的一把一把往两位幸存者嘴里塞,同时也不忘提醒她们一定要咽下去,千万别吐,也就是同行者一个赛一个的没出过远门,不知她手中丹药其珍贵性,换做外人,高低得嚎一嗓子劝住她了。
练寒星转了一圈,大楼地上用血浇筑刻画的献祭阵早在千百年的时光里慢慢淡化,祭文主要是困住踏入献祭大阵的活人,汲取生机,万幸的是方才那一连串的动作到底是用的蛮力,没有动用灵力,否则解决祭文是轻,为他人做嫁衣是真。
失去了活血供给,祭文躁动不安,千百个字符凝结成一条条的金玉带在半空打卷狂舞,地面上的大阵被练寒星划出一道深壑,也未曾带来什么副作用。
一力破万法,不可用。
且一旦踏入献祭大阵里,就会被当成行走的血包,倘若那口玉棺里的人才受重伤濒临死亡,或许自己这具身躯还会成为夺舍的最佳选择。
只是看他的模样,无论是身躯还是灵魂,分明已死去多时,如今被强行复活过来罢了。
人死后复生和活着夺舍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练寒星回想起符明光曾说过的话:死亡并非无法逆转,只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那么,到底会是怎样的代价,才会使得这个阵法成为禁术呢?
倘若看不出破绽的话,又该怎么去破解这样一个古老的阵法呢?
以献祭为代价复活一个已死之人的话……
已死之人…已死之人…
练寒星来回踱步,不停思忖。
蓦地,脑海里劈过一道闪电,她猛地回神侧头望向扶光,两手用力抓着扶光的手臂:“倘若我把他杀了,是不是代表着这个阵法也将崩塌?”
扶光低眸,两手一抬将她的手推开,不去看练寒星,模棱两可道:“或许吧。”
练寒星听到这含糊其辞的答案不由得一皱眉:“或许?你为什么要说或许?”
她很快联想到在青墟扶光对付赵云蜺时的表现,不似平时的她,一个普普通通的赵云蜺,不应耗费她这么多力气,语气中不免有些试探:
“这个办法一定层面来说是可行的,只是为何你从未尝试过?”
“以你的修为,想要做这点小动作可不难,难不成,你不忍心下手?”
扶光神色淡淡,毫无波澜:“你少用激将法激我。”
“如你所想,此举的确可行,只是任何人杀他都行,唯独朱砂村的人不可以。”
“为何?”符明光也开始好奇了起来,随即恍然大悟,“难道说,人族里也有这种禁制?”
“什么禁制?”练寒星问她。
符明光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与其说是禁制,不如说是诅咒更恰当些。”
“诅咒?”
“有的妖族概因种族特性,族群稀少,为确保族群子嗣能顺利繁衍,故从不自相残杀。不仅如此,当同族遇难时,她们会毫不犹豫现身帮助同类,这是天性使然。”
“但并非所有种族都能做到这一点,优胜劣汰向来是妖族的生存法则,为了保护血脉,有的种族会在体内刻下传承禁制,约束行为,以免出现自相残杀的局面。”
“或许,领主不能杀赵云蜺,正是因为灵巫族有这种传承禁制。”
“是这样?”练寒星满脸狐疑望着扶光,扶光沉默了好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于是她又迷茫了:“既如此,那她们又是怎么回事?”练寒星指着地上躺了一片的新娘们问道,“没道理这劳什子的禁制只对你有用,却对朱砂村其他人没用?”
她来回踱步,陷入沉思,符明光觑了一眼扶光,见她神色淡淡,似不愿开口,心里叹了口气,低低说道:“生灵的发展最终还是要靠自我约束才行,被禁制控制的生灵受到干预,无法自主选择,长时以往禁制便会化为诅咒,影响后人。”
“任何术法创造的初衷,都是为了使人类更有进益,而禁制却在推动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练寒星忽然若有所思地问道:“灵墟的怨灵和外界的一样吗?”
符明光骤然哑了嗓子,她艰难地说道:“外界……根本没有怨灵。”
“怨灵早在千年前便销声匿迹了,于人族而言,怨灵这种生灵,只不过是手册中记载的,遥远的传说罢了。”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怨灵。”
还是有意识的怨灵。
这句话她没有说。
尸楼陷入死寂,良久,练寒星才喃喃出声:“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
来世今生之说的诞生往往伴随着巨大的、无可避免,又无法拯救的痛苦。
只有在极度绝望,人们觉得今生无望的情况下,才会渴求来生。
这个世界或许并不那么绝望,于普通人而言应该是有盼头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人人都知晓生灵只能活一世,等死后散灵于世间,可能需要长久的机会才能重新聚灵投身于世间重走一遭。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更加珍惜生命。
之前听她们讲,人死后除非执念深重,不愿消散于世间,最终才会被怨念控制,成为怨灵,反伤人类。
怨灵不算生灵,他们没有意识,只知杀戮,无差别攻击任何生灵,尤其人类。
一旦靠近,明面的伤害尚能抵挡,可怕的是怨气会无知无觉浸入骨髓,等发现已经晚矣,渡人经或能度化他们,但不乏激怒他们的可能。
可是,灵墟的怨灵是有意识的。
灵巫族的禁制让他们无法自相残杀,朱砂村并未解除禁制,却伤害了同族。尽管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但他们就是做到了。
至此,禁制化为诅咒,渗入骨髓,镌刻在朱砂村村民的灵魂里。
而所带来的,最直观的影响就是:被他们残忍杀死的同族无法散灵,白日还算清醒,晚上大多数时候都失去神志,见人就伤。
于公,怨灵的天然立场告诉她们,朱砂村内的人是她们的食物,是盘中餐。
于私,那一栋栋茅草屋中所居住着的,是为了活命选择包庇族人,缄默不语,亲自把她们送进地狱的刽子手。
她们没有理由不杀这群人。
至于朱砂村么。
村中诞下的男婴生来先天不足,活不过三岁,是以他们为了生存偷天半子,借命共生。
朱砂村里的村民或许并不明白,为何他们的孩子生来有疾,难以存活?
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受到了天罚。
而寿命短暂一说简直令人发笑。
开玩笑,于普通人而言,在灵墟能活到中年是幸运,因为种种病根早逝是命运,万般皆是命。
怨灵确实能够伤害生灵,可奈何不了命簿上早已死去,却依然好好站在面前的这群村民!
生人固然能杀,天大的诅咒在她们成为怨灵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消解了,可若站在面前的是一群死人她们又怎能奈何得了!
他们此消彼长,相互制约,谁也伤不了谁,只能就这么静静地等待属于朱砂村的命运。
练寒星吐出一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她叹了口气:“真是狡猾。”
扶光拍了拍她的肩,二人相对无言,静默良久,最终还是扶光率先打破寂静:“他……就拜托你们了,我带她们出去疗伤。”
她俯下身去,抱住两位新娘的腰身,正欲离开,听到练寒星叫住她,下意识回头。
“扶光。”
练寒星回身,那张脸上贯有的调笑和混不吝的痞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一双眼雾霭沉沉,定定望着她,话说得奇奇怪怪。
“他死了,你是不是也会一起死?”
扶光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复而转身,抱着两位新娘离开了尸楼。
很多时候,没有答案往往就是最好的答案。
半晌,练寒星定了定身子,自嘲般笑了笑:“谁不会死呢?”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
她神情漠然,缓缓抬起了手中的菜刀对着玉棺,一字一句说道:“既然她杀不了,那就由我来杀。”
“你的尸体,一定会成为灵墟最好的养料。”
菜刀在她手上挽出漂亮的刀花,银色的刀光似朵朵盛开的春花,下一秒她抓住刀柄,凌空飞跃向前。
祭文朝她狂乱舞来,半空中金色的祭文一条条朝她身上缠绕,像红莲绽放,又像是一个层层环绕的鬼工玲珑球欲将她包裹其中,练寒星在漫天飞舞的祭文中如闲庭信步般穿过,菜刀在空中划过,发出嗡鸣声——
随即急落而下,冲着玉棺内的人脖颈就是一记横劈!
一刀接着一刀,携着磅礴的杀气滚滚而来,刺破金光缭绕的祭文,穿透滚滚煞气和怨气缠绕的玉棺,一刀破棺!
整个尸楼都震了震,在滚滚尘烟中,玉棺砰然炸裂,棺中沉睡的人脖子上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预想中血流如注的场面却未曾发生。
三息后,巫泽脖颈啪嗒一声,裂出一道血痕,血流直下,如潺潺溪水汩汩流向地面,顺着被练寒星劈开的深壑流去。
练寒星极速后撤将将站立在深壑尽头喘着粗气,这三招用尽全力,不曾留手,也没有耗费一丝灵气,因此更加消耗体力。
一路奔流而来的血液不声不响洇到鞋底,她的头发猎猎乱舞,额前发丝伴随着动作乱颤,练寒星双目一凛,无声息后退半步。
她抬起菜刀。
雪白的刀身,映出躺倒在地,被皮紧紧抽裹着枯骨、如钢筋铁板般坚硬的脖颈。
刚刚那一刀像是砍上打开了气孔的气球,那个人的脖颈极速放气,血如清泉溅满尸楼,随后,被放干血的尸身被一层皮紧紧包裹着,薄薄的皮囊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直攒动,敲打着皮囊。
一个又一个如拳头一样的肉球在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躯体中上蹿下跳。
砰——
砰——
砰——
练寒星弯腰曲腿,一手撑在腿上,一手拿着菜刀望着地面奔流的血液一点一点渗入地底,消失不见。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心中若有所思,慢慢起身。
刀身微微倾斜,视线也自然而然转移到了上面。
菜刀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一张青色的、头顶光洁无一物的面孔。
紧闭的双眼在刀光的映射下缓缓睁开,透过刀身,望着练寒星。
眉眼不复沉睡时的温润,眸中灼烧着炽热的火焰和杀气。
这张脸…
练寒星倏然抬眸,径直与地上的巫泽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如原野正在暗处蛰伏捕猎的猛虎,空气瞬间凝固,眸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已看不出原样的巫泽似乎也不曾意识到身体的变化,他恍若一个被改造的灵活的机器人,整个人身躯一卡一顿,以极其诡异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头还往后仰着,在咔嚓一声响中,一顿一顿被扭正。
风呼啸而过,吹起华丽的衣袍,露出长满毛发的、奇怪的小腿。
他的身躯骤然肿胀,似是干瘪的气球在瞬霎间饱满起来,肌肉一寸寸鼓胀,宽大的衣袍被膨胀的肉身左右拉扯,变得紧巴巴的,紧贴着皮肤,不堪忍睹,终于在片刻后崩裂。
那一身松弛、皱巴巴的皮囊终于被千万根似绣花针般锋利的鬃毛刺破,在飒飒寒风中,巫泽的身躯化为了形似猎豹的兽身。
人首。
兽身。
非妖非人。
怪物也。
阵法伴随着巫泽的苏醒逐渐失效,阵中翻涌的金光明明灭灭,与浑然不觉已然变成怪物的巫泽的脚步相互交映。
巫泽那双眼浑然通红,像是红外线扫描一样,扫视一圈,随后瞄准场中唯二幸存者,径直朝二人走来,脚步沉重又缓慢。
咚——
金光映在他脸上,厚重的杀意从身上一寸寸蔓延开来,衬得他活像是浴血杀神。
咚——
风止,像是衣裙上的披帛恹恹垂下,狂卷的祭文被拽回地面大阵中,消散不见。
咚——
复活阵的金光伴随着他的脚步声一分分暗淡,直至巫泽踏出复活阵,金光终于堙灭,化为粒子飘向尸楼楼顶。
最终——
巫泽抬起了那只不知该称之为右手还是右足的爪子,朝符明光狠狠勾去!
从苏醒到现在,他什么话也没说,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攻击二人。
练寒星右手一抖,汹涌的灵力灌注刀身,一点一点将刀锋梳得更亮,随即挥动手中菜刀,用力朝他右爪斩去!
刀锋斩在右爪却好似斩上一柄厚重的钢刀,菜刀一寸寸刮擦下去,火星四处飞溅,巫泽的脸上出现怒意,像是不满,随即那只爪子反手一钩,径直抓上刀面,泛着银色光泽似金属般坚硬的长爪慢慢抓紧,刺耳的声响在爪间发出。
巫泽猛然用力一握,正欲抓碎那柄菜刀,练寒星心头一紧,将磅礴的灵力再次灌注刀身,狠狠一抽,磨人的抓挠声一分分响过,刀很快抽出。
身后传来凌冽的剑意,练寒星本能地闪身斜走避退后方,身子在空中轻摆,青藤从她身后扬出,击向巫泽的心口!
一道剑光和人影像一阵风自角落飘了出来,直掠巫泽,符明光手中长剑划破长空,左手同时放左腰侧掐雷诀一引,手腕一抖,天际传来轰隆声响,响雷一道接一道,剑尖所指之处,紫色的电芒发出爆鸣!
如箭离弦,势如千钧,符明光手握长剑自下而上朝巫泽方向凌空劈出!
她只挥出一剑。
那剑气却附带滚滚玄雷扫出一片紫色光弧,由一片幻化成成百片,如一张电网密布在整个尸楼内,以横扫千军之势斩向巫泽。
剑光扫荡之处,飞石漫天,尘土激扬,祭台被划出一道深痕,随后轻松斩去黏腻湿稠的怨气与煞气,直逼巫泽面门而去。
巫泽大吼一声,杀意如涟漪扩散,整个尸楼犹如地震般发生细微的抖动,地面的碎石止不住地颤动,地底传来轰隆巨响,甚至要盖过飞瀑激流声。
地底轰隆不停,水面沸腾不止。
风不知从何处而起,将二人袍发吹起,猎猎鼓动,最终化为无形的气浪从四面八方朝二人涌来,一一将那张电网击碎。
尸楼颤动愈来愈猛。
水潭中的死水如同沸水般奔腾不停,顿起波涛,围着尸楼旋转不停,形成一个大大的旋涡。
水幕之外,夏满堂正欲拉弓,见这异样下意识停了下来,眯着眼往潭底望去,却只见旋涡流的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搅动,致使尸楼颤动不停,好像下一刻便要坍塌一般。
她想了想,换了个方向,对着楼顶重新搭起了弓。
风起云涌,声声惊雷响彻天际,黑压压的云一层层压下来,天地昏昏暗暗,肃杀一片。
紫色的雷电如波涛怒海狰狞劈下,整个灵墟被雷云覆盖,惊得分散在灵墟附近的御灵师探头查看情况,然而除了雷云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们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灵墟内
黑沉沉一片的影子挤在朱砂村内的羊肠小道上,老少皆有,皆为男儿。他们双眼无神,额间一点红痣颜色一寸寸暗淡下去,在小道上游荡,往一处走去。
到处都是哭天喊地拉着他们想往家中跑的妻子,有的被一把推开,有的拉不动,对方也没有回头,于是就这么被拖着走,细密的哀嚎声响彻朱砂村。
闻春兰躲在猪圈最角落,捂着耳朵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喃喃道:“疯了,全都疯了。”
于她而言,这样的动静实乃地狱,耳边震耳欲聋,到处都是凄戾的狞吼声和浪笑声,想堵都堵不住。
黑压压的人群里一抹亮色闪过,她眨了眨眼,那抹亮色还混迹人群中。
没有看错。
闻春兰慌慌张张爬了起来,在门口伫立许久,做了几次心理建设,直到两侧的裙摆都被她抓皱,才鼓起勇气跑到人群中,拉住了一个随着人群走的妇人。
那妇人小腹高高隆起,目光呆滞,感觉到有人在抓自己,人也不回头,手下意识拂开,又被一股大力扯得硬生生转身,一道清脆的耳光落在脸上,紧接着就是清越的声音,如寒露溅春花上,将她彻底冻醒。
啪!
“八婶,跟我走!”
妇人正是君影邻居那个八婶,她自怀孕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经常看到幻觉,这样的情况在村长赵云蜺消失后加剧。
失去了给她看诊的大夫,她不知该庆幸还是难过,有一天实在难受,不知该去往何处,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赵云蜺昔日住处了,只是那里却已经夷为废墟。
附近的村民见她状况不太好,有个妇人搀扶着她带到家中喂了几碗热水,人人都在说他死了,劝她保重身子,她不知这句话是真是假,只知道丈夫每天都沉着一张脸在院子里磨刀,看起来更加可怕。
赵云蜺确实不是个好人,只是她这个明知是死路,也依然把自家孩子送去受死的加害者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山雨欲来,自那一天起朱砂村就开始乱了。
今日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竟浑浑噩噩也跟着大流走,被闻春兰的这一巴掌彻底打醒,瞧见眼前的情况被吓得连连后退数步才站稳身子。
八婶抓紧闻春兰扶着她的那只手,颤着问道:“发生啥了?”
闻春兰顿了顿,片刻后幽幽回她:“不知道。”
也是这时,一道身影和八婶擦肩而过,她本没有在意,余光一扫却发现是自家那个脾气不好的丈夫,此刻手中抓着磨得锋利的刀,眼神迷离往前走去。
手比脑子快,八婶下意识想要抓住丈夫,还未抓到就被一道狰狞可怖的紫雷生生劈开。
这一道紫雷犹如天堑,将他们二人彻底劈开。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离她越来越远,神色恍惚,片刻后八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有挣扎,有轻松,更多的却是迷茫。
闻春兰终于失去耐心,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强行拽着她往自家猪圈走去,八婶头还往后转着,望向渐行渐远的丈夫跟随大流走到村子边缘。
他们好像很想离开村子往山上去,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开。
为了能够离开,一个个举起手中的刀往看不见的屏障劈去,一下、一下。
像是浓稠的墨汁从天际倒下,村里村外以那道屏障为中点,密密麻麻往外铺满如豆大的人,外面的人穿着红衣,皮肤姣好,鲜嫩欲滴,面容扭曲地,前仆后继撞上这道隔膜,像红色的浪潮撕咬着海岸的礁石。
里面的人大多穿着黑衣或是粗布麻衣,他们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像是被调动的木偶,毫无感情地、敲打着那道屏障。
护村大阵如同易碎的琉璃,被轻松劈开,洒向各处,触及到体肤的那一瞬化为颗颗水滴,渗进体肤。
砰——
闻春兰毫不客气把门关上,隔绝了八婶的视线,原本分布两半的红与黑相互渗透,红色的人影冲进村子,到处撕咬。
这一切都被凝成一道细线,越发模糊,最终被一堵看得见的巨墙隔绝。
深紫色的雷电再次重重劈下。
二月二,龙抬头。
阳气生发,雨水增多,驱邪攘灾、纳祥转运。
今天本是个好日子。
更远处的天空,乌云翻滚,狂风呼啸,整个世界灰蒙蒙的,紫电是唯一的亮色。
那一抹亮色狠狠劈下,准确无误从山顶的裂口穿过,击中尸楼顶端的圆攒尖。
与此同时,一只箭矢从水幕外风云掣电般射了出来,清锐的鸣啸声穿透水幕,刺破水珠,几乎是和紫电齐头并进,穿透圆攒尖。
璀璨的明珠和朱红色的瓦片砰然炸裂,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然而再璀璨,再珍贵,最终却也只是和水珠一起滚了几滚,悉数沉沉坠到池底。
噼里啪啦声在渺茫宽广的地宫响起。
尸楼内
练寒星听到动静仰起了头,预料之中的,她没能看到乍破的天光。
室内依然暝暝昏暗。
尸楼顶端,崭新的翠色琉璃瓦浮现眼前,那一支箭矢例无虚发,精准刺破圆攒尖上的明珠,明珠碎裂的声响和尸楼内的打斗声相比实在太过细微,太不值一提。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点。
水幕消失了。
这一卷终于快结束了,这章卡了四五天了,改了好久又删了好多,总是觉得很差,就在今天!终!于!让!我!给!憋!出!来!了! 六千字,好多啊呜呜呜呜呜,够我瓜分瓜分塞两章了,还是舍不得,放一章发出来了。
下一章又要开始艰难的码字之旅了,从今天起,我一章存稿都无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想到这里就要崩溃了o(╥﹏╥)o
经过这几天的折磨,我越写越觉得我写得就是依托答辩,烂不说,还到处都是bug,偏偏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改,好痛苦,这几天脑子里反复的想反正没啥人看,点击收藏评论还这么冷,要不断了不写算了呜呜呜呜呜,可是一想到我好歹码了二十多万字就舍不得??へ??╬
不过我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我不把这个收藏当回事,它反而跟股票一样,慢慢在涨。嗯……虽然说,涨收慢到不可思议……
……………………………………………………
修改了一下,又重新发出来,嘿嘿嘿嘿,怎么让我多修出七百多字了啊!
我真棒哇哇哇咔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巫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