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被快速锁上,后背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苏少旗仰头,对上沈杪的漆黑的瞳孔。
黑洞一样的黑,不由分说地把苏少旗拽进去。
门外的丧尸一下下撞在铁门上,断了小臂的手顺着铁门的缝隙探进来,一时间被砍断的铁皮上挂上了鲜血和烂肉。
沈杪问:“没事吧?”
苏少旗突然回魂,抖了一下。
“我靠,这也能活?”
沈杪听见他这声死而复生的感言笑了笑。
不过被劈烂的铁门不牢靠,现在还不是感到宽慰的时候。
他一把抽出推车上另一把斧头,对着丧尸的脑子,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
丧尸嗷呜一声,在铁皮间抽搐了一下就嗝屁了。
苏少旗嘴巴微张,简直看呆了。
他感觉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自己就算在这个世界上死了800次,也轮不到沈杪这号人死。
夜飞他娘的到底定的什么狗屁契约?
“我们先把东西搬上去,”沈杪拍了拍已经魔怔的苏少旗的肩膀,“等会儿下来把这道铁门加固一下。”
苏少旗就在似梦非梦间和沈杪一起合力把东西搬进了出租屋里,又下来拿了铁丝把铁门加固。
再次回到出租屋的时候,苏少旗从口袋里摸出那包被汗浸湿的烟,打火机点了摁了两次,烟丝终于被点燃。
他这才看清自己50平的出租屋变成了什么样子。
刚进门面对的就是厨房和客厅,除了沙发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东西堆满了,露天阳台的栏杆上被缠绕上了一圈圈铁丝网,阳光只能从缝隙里透进来。
阳台上还堆了几个太阳能板和一套净水的东西,也不知道沈杪是从哪里弄来的。
手里的烟突然被拿走,观摩暂停,苏少旗刚要回头,手里就被人塞了一颗薄荷糖。
“室内不要抽烟。”沈杪笑着说,“我身体不好闻不了烟味。”
苏少旗:“?”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合着刚才徒手劈丧尸的不是我是鬼吗?
没得到苏少旗的回答,沈杪就把烟在烟灰缸里残忍地掐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水,你先去洗澡吧。”
苏少旗摩挲着手里的薄荷糖,有些语塞。
这感觉真是有点奇怪,但苏少旗全当是那只丧尸出现太突然自己脑子还没转过弯,顺着沈杪的话去了洗浴室。
浴室门被关上,奔波了将近三小时没有休息的沈杪终于在沙发上坐下。
他看着烟灰缸那截烟飘出的烟雾,感到眼睛有些酸涩的刺痛。
眼镜被摘下放在茶几上,沈杪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山根。
“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沈杪喃喃地说着,眉眼间流露出的情绪却和说出口的话不太相称,如果苏少旗现在在场,指定会说沈杪像一只老狐狸。
窗外又一声惊雷落下,劈亮了半边天,掩盖过街道上不少的惨叫,憋了一个小时的雨终于唰啦啦地倾盆而下。
这是入秋以后北城的第一场雨,像是什么号角一样,下得很是持久。
苏少旗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沈杪正坐在沙发边浏览电脑。
室内插座的地方都被沈杪插上了充电宝,浴室里多了好几个巨型的塑料桶,大概是沈杪从建材厂捞来的,苏少旗在出了浴室之后就把花洒丢里面接水了。
阳台门早被沈杪关上了,屋内一片安静,只有浴室的水流声时有时无。
苏少旗坐在沙发另一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群和□□群的消息早就爆了,手机的弹窗也放不下这么多报道,几乎每隔几秒钟就会有一条新的新闻。
“注意,目前我市爆发未知病毒,被感染者将出现食人、癫狂、失去意识等症状,请各位居民在家反锁门窗,等待救援活动的展开。”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我刚才本来是打算出去吃午餐的,妈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上来就要咬我!”
“什么病毒?根本就是丧尸!丧尸!”
“我才二十多岁怎么就世界末日了?”
“快点救援吧,现在根本哪里都去不了,我刚醒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
消息看得人眼花,苏少旗只好把手机关了。
本来觉得自己在5个小时之前就该死的,结果现在不仅每死还活了。
本来以为自己在楼下就该死了,结果还是没死成。
看来老天爷是非要自己吃这份丧尸危机的苦。
苏少旗瞥了一眼正对着电脑皱眉的沈杪,往他那边挪了个座位,用了个很老套的开场白:“那个,沈老师,你在看什么?”
“看学生的文献汇报ppt,当时组会开到一半就被你拉走了,我让剩下几个同学把ppt传给我。”
沈杪扭过头,满面春风地笑:“怎么,你很感兴趣?”
这语气很像上学的时候老师对上课讲小话的同学说“来,你上来讲,讲给全班听”。
哦,差点忘了,沈杪他就是老师。
不只是老师,还是研究生导师。
苏少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娘的,真的有点看不懂了,哪个人在丧尸危机的时候还有心情看学生的文献汇报ppt啊?
而且,说点地狱的,说不定学生现在正在哪个丧尸的嘴巴里安稳度日呢。
末日了,谁想看见自己导师的点评?
苏少旗一直被夜飞说自己不是正常鬼,他想说他身边坐着这个也不是正常人。
末日了,很显然苏少旗也不想再研究什么乱七八糟的ppt,这种东西他都想让丧尸帮自己吃了。
屁股往外挪了半个,苏少旗无声地抗议。
沈杪的眼睛里带着笑,那种很真心实意的笑,接着扭过头去看ppt了。
键盘声伴随着水流声交织着末日交响曲,苏少旗受不了这样漫长的沉默,不死心地开口:“沈老师你是什么系的?”
“计算机系。”键盘声啪啪的,没有停过。
“好巧,我也是计算机系的,”苏少旗看着客厅上挂着的时钟,“可惜当时不认识沈老师不然我肯定选您当导师。”
狗腿子溜须拍马继续上线。
“我手底下五个人,延毕了三个。”键盘声持续啪啪的响。
“......”
“沈老师你真幽默哈。”
“谢谢。”苏少旗收到沈杪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苏少旗仰面躺在沙发上,看似无意地问:“沈老师,你说我们都是计算机系的,还真挺有缘的。”
回答他的只有房间里的交响曲。
“沈老师,你说我们之前有没有可能见过呢?”
键盘声终于停了。
苏少旗刚要撑起身体去看沈杪,就听见门外发出“嘭”的一声。
一时间房间里没人敢说话。
接着门外传来一声痛不欲生的吼叫,那是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能发出来的,震人心房的叫喊。
“救救我!救救我!!!”
苏少旗三两步蹿到门边,对上猫眼,沈杪也快速起身,从门边捞起还带血的斧头立在旁边。
猫眼里的视角有种用了广角摄像头的扭曲,视线里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两岁大的婴儿,婴儿的啼哭和女人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苏少旗租的房子是一个老式居民楼,一层两户,没有电梯只有最朴实的扶梯,唯一能进入小区的通道除了楼下被加固的铁门,就没有出入口了。
那只能是这栋楼有人被感染了。
女人从两层楼的衔接处一路往上爬,最终停留在6楼,苏少旗也得以看见追逐他的东西,是好几只丧尸,有的嘴巴撕裂的,有的衣衫褴褛地拖着一条腿在女人身后爬。
女人先是敲响了对面的房门,无人应答。
接着她跑到了苏少旗的房门口。
砰砰砰!!!砰砰砰!!!
短而急促的敲门声让人心颤,女人带血的脸上已经被丧尸咬掉了一块,可以看见脸颊下白生生的后槽牙,血滴在襁褓上糊了孩子满脸。
隔着两道铁门,苏少旗看见女人哭喊着:“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苏少旗正要深吸一口气,就被手握斧头的沈杪从背后捂住了口鼻。
沈杪手上用力,苏少旗被他带得往后退了一步。
“救救我孩子!你知道你们都在家!为什么不能救救我!!!”
敲门声还在继续,房门被敲得抖动,没一会儿只听得一声尖叫和远去的敲门声。
直到几分钟后,一切都归于安静。
楼道里只剩下,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沈杪的手松开,苏少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浑身颤抖,刚洗过澡的身上浸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湿黏的咀嚼声究竟是在在吃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苏少旗靠在玄关的鞋柜上喘着气,胃不断痉挛着,他有些茫然地,从厨房的柜子里抽出了几张帕子把门下的缝隙堵住,防止房间里的气味或者声音传出去。
沈杪从背后拍了拍他,笑着说:“苏少,这么怕丧尸?”
实在是说了一句屁话,但确实让苏少旗稍微回了点神,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打算去摸口袋里的烟。
沈杪蹲下来,按住了他的手。
他又对上了沈杪那双漆黑的眼睛,像黑洞一样,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室内不能抽烟,”沈杪重复着屁话,“我说了我身体不好。”
苏少旗回过神了。
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们活不了的。”
苏少旗是个很善于贯彻“打不赢就加入”的摆烂理论的人,并且乐于这样解决很多问题。
毕竟放弃不需要力气,命也一样。
沈杪的笑也依然不费力气,他说:“那就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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