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忌没能如愿报复到段明周。
当晚段明周站在原地撸猫没多久,宴会厅跑出来几位从段家别墅跟来的佣人。
想来佣人们是经段明周安排专门照顾猫主子的,因自身疏忽一个没看住,给猫跑出来野了。
这猫主子一浪,可给佣人们急得团团转,集体打着手电筒出来找猫不说,有两位稍微年轻点的佣人甚至连泪花子都出来了。
段明周没有怪罪她们,他联系等在会所附近的司机,自始至终没有分给旁观的宋忌一个眼神,只跟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匆匆道了别,而后带他的猫坐轿车提前离场。
好在他虽是寿星,场上真正在意他的人却并不多,他要走没人会拦。
只有被全程无视的宋忌恨得磨了一个晚上的牙,最后喻萧晴因为段明周这一走,要回席帮忙待客,宋忌报复没报复到墙角还没挖到。
郁闷得要命。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从前宋忌只知道段明周珍惜已故母亲留下来的猫,但不知是重视到这种程度。
他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让段明周表情崩裂的好点子。
散席后,宋向平陪同段家老爷子走第二场叙旧,宋忌开车送杜如鹃女士先回家。
段明周的二十岁生日宴排场很大,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凑了个热闹。素来跟段家交好的宋家除了在国外出差的宋矜,其余都到现场送上了祝贺。
杜如鹃年近五十,眼尾蕴着岁月的褶皱。但她保养得当,一身水墨旗袍将身段衬得窈窕,香肩披着件雪色皮袄,眼含秋波,化妆后看着与三十岁出头的妇人没差。
宋忌的眉眼就是继承了母亲,眉目含情,摄人心魄。
杜如鹃在意着小儿子送礼的事,也怕这倒霉孩子跟他们怄气没当回事,刚坐上车就问:“小忌,礼物送到明周手上没有?”
“送到了,他亲手接的。”
宋忌想到段明周捧着礼物袋时跟烫手似的心情就莫名变好。他不认为两盒大红袍就能笼络到段家老爷子,但那些小道具一定能让段明周变脸。
杜如鹃展颜一笑:“我的礼物差人过几天送到他家里,是一些给猫的食物和用品,我想这份礼物他会更喜欢。”
宋忌单手握着方向盘,挑眉笑得意味不明,“是吗。”
恰逢前方高架桥下大堵车,交通堵塞,宋忌踩下刹车。川流不息的高速路,一团瘦小的影子逆着车流,艰难地在车辆之间的间隙中穿梭。
宋忌眼眸半眯,瞧清了是只浑身布满受虐痕迹的野猫。
那只野猫后腿有些跛,佝偻的脊背瘦得凸起,干瘪的肚皮像腐烂的柿子皮。它像在烂泥地里打过滚,毛色脏污不堪,嘴巴被撕裂到一个扭曲的角度,隐隐可见里面森然的骨头。
即便如此,野猫也没放弃求生,宋忌能看见它炸起的毛发和高高竖立的尾巴,带着天然的警惕与戒备。
不知那野猫是被人故意遗弃在这里还是不小心闯进高速路段,前方的车辆缓慢移动,不足车**小的它四处逃窜。
宋忌手背曲起,指关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方向盘。仿若欣赏一场有趣的剧目,宋忌饶有兴味地观赏底层生命如何在夹缝中挣扎求生。
他很有兴致地回应杜如鹃:“我今天见着了段明周的猫,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没想到他能这么宝贝。”
“可不宝贝,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杜如鹃提起故去的闺蜜难免感伤,语调放慢,“虽然只是宠物,但明周很珍惜,日常喂猫梳毛什么的都亲力亲为,下单的猫粮也都是好牌子,严格甄选。”
杜如鹃是个容易共情的人,世家出身的她生了颗慈悲为怀的心,每年都会跟着丈夫做慈善,要是被她看到那只猫指定得让宋忌停车把猫抱上来。
但这是高速公路,哪怕堵车车辆行驶缓慢,宋忌也不会有那善心去救一只命贱的野猫。
杜如鹃坐的位置看不到猫,宋忌旁敲侧击道:“我记得您提过一嘴,那家猫粮是国外品牌,还是当初您亲自挑选的?”
一整晚应付社交杜如鹃也有些疲惫,她阖上眼皮,“是,它家的猫粮是芷恩养的那只橘猫从小吃到大的。”
周芷恩病逝时宋忌也还小,对母亲这位闺阁玩伴最大的印象就是讲话轻声细语,弹得一手好琴,段明周出色的琴技就是继承了母亲。
那团瘦小的黑影逐渐消失在宋忌的视野,宋忌没能看到这场剧目的结局。
野猫可能从灌木丛穿过跑出了高速路,也可能被碾死在哪个呼啸而过的车轮。宋忌不在乎,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好点子要怎么实施。
“妈,这样吧,你把猫粮运送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这猫粮就由我来挑选配送。这次送礼送得太过随意,我这也算给段明周赔个不是。”
杜如鹃大概是疲倦过头,没来得及深想一向和段明周水火不容的宋忌怎么会懂事到跟对方道歉赔礼,她很快报出一串数字。
宋家位于繁华的富人区,地段优越,庄园式的建筑风格开阔敞亮。庄园面立竹林背靠湖畔,一公里内亮着灯的房屋只有他们宋家。
到家后还不到十点,宋忌第一时间将西装外套脱掉扔到沙发,而后走进卧室将房门上锁,躺在床上拨打了杜如鹃报给他的号码。
段明周宝贝他的猫,从来不给外人与猫接触的机会。哪怕是跟他相识了二十年的宋忌,也只在他的微信头像上见过这只橘猫。
要想弄死段明周的猫,唯有在猫粮上做手脚。
电话接通,那头是个青涩的少年声音:“你好,这里是Estry猫粮北城部货物公司,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是杜如鹃女士的儿子,宋忌,”宋忌简言意赅地表述来意,“我需要订购猫粮,数量和口味按我母亲平日购买的来,三天后派送到我待会给你的这个地址。”
“好的,我这边登记一下。”Estry是大品牌,秉持着尊重客户**的原则,其货物公司从不多过问客户个人信息,“请问扣费是否同往常一样在会员卡里划?”
“不,”宋忌说,“你给我卡号,由我这边支付。”
挂断电话后,宋忌把自己郊区一处房产的地址发给了猫粮负责人。
这家猫粮的物流公司运送过程专业严谨,宋忌难以从中作梗。唯有先将包裹派送到必经的中转站,宋忌才能动用一些关系。
中转站物流得罪不起北城段家,哪怕再怎么动用权势,他们也没那狗胆对段明周的猫下手。
所以宋忌将地址填到再普通不过的房产,再稍微加点筹码,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有人愿意当这个恶人。
段明周的猫被药死后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猫粮,再顺藤摸瓜摸出购买猫粮的宋忌。宋忌为了把自己摘干净,届时也不介意将中转快递站的人推出去顶罪。
宋忌并非承担不起段明周的怒火,只是那死人诡谲难缠,情绪失控下说不定真能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宋忌不想到最后弄得两败俱伤。
左右不过是一只低贱的橘猫,不值得他大费周章跟段明周纠缠。
宋忌就是要看到,即使段明周清楚橘猫的死跟自己有脱不开的干系,也只能因为无凭无证憋屈地咽下这份苦痛。
杜如鹃的会员卡不会有支出记录,中转站的人宋忌也会拿钱封口。
即使段明周能查出宋忌的购买记录,但包裹途经多个站点,宋忌连根手指头都没沾过,宋忌随意一句只想买礼物给段公子庆生就能把自己撇清。
而段明周一没物证二没人证,想发疯还得掂量清楚宋家和段家的这层关系。
宋忌光是想到段明周到时的表情如何美妙就兴奋得肾上腺素狂飙,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当晚宋忌毫无愧疚地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宋忌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全身犹如刺挠,不舒服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却还没缓解,仿佛即将有什么东西从体内钻出,宋忌四肢百骸都遍布酥麻的痒感。
当他吃力地撑开眼皮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莫名熟悉又全然陌生的环境。
周遭常见的家具在瞳孔放大,宋忌的身旁是一张躺椅,凳腿一荡一荡,朝前荡时凳腿的尖锐部位还差点硌着他。宋忌使劲抬头,这才看清躺椅的全貌。
顿时,宋忌两眼昏黑,庞然大物带来的压迫扼住了他的喉咙。
宋忌想伸手掐一下虎口,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雪白的肉垫,一瞧便知是猫科动物的爪子。
宋忌难以置信地甩头,紧跟着带动了身后的尾巴,他感到有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在屁股后面竖立。
他想转身去看贴着屁股缝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却没适应过来这具身体,脑袋猛然一扭磕到了个狠的。
宋忌瞳孔收缩,慢吞吞地转过头,闯入视线的是踩着深灰色居家毛拖的,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再慢吞吞地抬高脑袋,他和一双淡漠得有些不近人情的眸子对上目光。
段明周身穿灰色V领睡衣,领口很开,向下延伸到白皙结实的胸肌。他手里端着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居高临下地看向毛发炸起的橘猫,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微微透出一丝不解。
“猫?”不近人情的段明周叫了他一声。
宋忌:“???”
仿佛一口气堵在胸腔,宋忌弓起背呈攻击状,接着他龇牙,组织好语言,从喉咙里滚出一道冲天怒骂。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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