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诺揉了揉自己的另一张脸,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捻着身上的铃铛。红线勾勒的狐狸眼落在黎允笙身上,看她挖坑做坟跑来跑去,无聊的转动着手上的铃铛。
“至于么。”
做完最后一个木碑的黎允笙,低头看着被她刻的歪歪扭扭的黎云松三个字,不语。
“说实话,反正他们迟早也会死,死在月神手上总比死在战场上要好得多。”
“不值得。”黎允笙轻声开口,随着她的声音散在风里,一缕朝阳穿透了厚重的云彩,照耀在了新翻的土包上。
“如果月神没有夜袭,我不会死,他们也不会死。”
“亲爱的,他们只是其他世界的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白安诺晃着手上的铃铛,弯腰看她,勾人的眼眸里浸着红,红唇轻启,声音蛊惑,“他们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我们要做的,是解开组队卡,然后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瞳孔微微失焦,浅金色的眼眸也浸了些微的红。
“……不。”她启唇。
白安诺眉头蹙起。
一滴雨从云里滴落在了干枯的土地上,她狐疑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还没思索这雨水滴从何而来,紧接着就是第二滴、第三滴……大片的雨浇落,盖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大树张开枝丫,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甘霖。
“失落之地从不下雨。”黎允笙闭上眼眸,缓过白安诺魅惑之术带来的眩晕,她下颌轻抬,睁开的眼眸底下闪过盈光。
白安诺用魔气烘干头发,隔开屏障,不置可否:“那又如何?”
黎允笙蹲在地上,指尖拂过黎云松的墓碑,嫩芽抽出,给贫瘠的土地添了新的生机。
她想起临下山前,师尊与她说过,西南之地有妖魔停驻,有亡国灭家之祸,此祸乃天意,无法避免。然,有仙人得道,上天垂怜,有安国之机。
碧海云端原有个大师兄,十岁入门、二十得道,是仙门历史上最年轻的仙人,就这么一个传奇人物,却在人间渡仙劫时失踪,师尊曾派人去往人间寻找,一连十余年,都没有寻到一丝音讯。
直到三年前,师尊召回所有在人间仍在寻找师兄的弟子,旁人问起,只道:“他仙缘已断。”
黎允笙在碧海云端的时间不长,但也有所耳闻,这位师兄天资绝佳,修的乃是无情道,怜世间苦,悲苍生难。若是这样的人断了仙缘,那大概率是要脱离仙人的身份了。
断仙缘,可为凡人,亦可成神。
黎允笙收回思绪,看向白安诺,继续刚才的话说:“这里从不下雨,但在万年前,失落之地曾下过一次雨,万物催生,灵气满溢。是仙人得道,飞升上界。”
想来那位师兄应从此地飞升,连跳两级,位居神官。
她的目光扫过青源的墓碑,薄薄的一层土,不仔细看连隆起的弧度都没有。
“今天本来没有人会死……”
黎允笙将且慢缓缓的从剑鞘里拔出,抵在她喉间,迎着白安诺带着几分困惑与警惕的眼神,剑光一闪,她的目光冷静的可怕:“你来此地,几年了?”
白安诺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一个人,去到一个新的世界,呆的时间越久,被同化的概率就越大。你告诉我,你来这里多久了?”
她突然笑了,笑得银铃作响,她弯腰勾起黎允笙的下巴,丝毫不怕脖子上的长剑会不会隔断她的脖子,她凑上前,任凭剑锋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她吐气,轻轻笑:“你猜呢?”
“三年还是十三年?”
白安诺的眼神骤然一冷。
黎允笙抬头看她,眼眸对视,金色的六芒星阵从她眼底浮现。
她道:“三年之期已到,今夜罪月神降,你当离去,青源仙君,当归神位……”
六芒星阵缠绕旋转,金色丝线从白安诺指尖转出。
她倏地想起捉迷藏时见过的那个瘦小的女生,黎允笙也不知为何会在此时想起那名女子,只是突然觉得,那人似有些眼熟。
于是她便开口又问:“南明璃?”
“白安诺”的瞳孔微微震颤。
“你为何……?”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艳美的下巴绷直,手指摸上自己腰间的铃铛,杀意从眼底泻出。
“南明璃,21岁,华国最年轻的影后,千剧千面,其中15岁扮演的一位孤儿打开了她的演艺之路。”
且慢横在她的脖子上,黎允笙弹了一下手上的红玉铃铛,目光沉静:“很奇怪,你既是南明璃,又是白安诺,或许你还是其他人。我从来没见过你的队友,即便是我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我也从未见到过他们的脸,但你却给了我一种你们队伍确有五人的感觉,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目光里带着罕见的困惑,不是面对副本难题而露出的具有挑战性的疑惑,反而是一种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离奇怪异。
“如果说是因为组队卡的原因,我并不相信区区一张以一人灵魂饲养的卡牌会有如此功效,可叫你一人抵五人,五张脸五个样貌随时取用,太过奇怪。除非,你身上还有着其他秘密。”
黎允笙捏住她白玉似的的下巴,毫不收敛的力气在她下巴上留下红痕,瞳孔中的六芒星依旧闪烁。
在遥远的另一星系中,昏迷中的江梨突然睁开了双眸,眼底是与黎允笙眼底一模一样的六芒星阵。
南明璃的瞳孔越来越呆滞,仿佛连灵魂都要被这诡异的星阵吸走。
“叮——”清脆的铃铛敲醒了黎允笙的意识,突然变得格外强大的阵法被她收回眼底,炽热的灼烧感让她的眼球几欲爆裂。
南明璃的灵魂倏地归位,被剥夺灵魂的痛感随着未剥夺成功而带来的整体灵魂的痛感给个人带来的疼痛更加灼烈。
金色的纹路蔓延了黎允笙半边脸,她扶着被灼烧干枯的大树缓缓坐到地上,压抑着这股莫名涌上来的力量。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就行,不至于、要我命吧……”南明璃跪倒在地,苍白的小脸上带着红痕,上挑的狐狸眼中哪还有勾人的媚意,只剩下还活着的庆幸。
过于磅礴的灵气冲刷着她贫瘠的脉络,就像小小的经脉里被塞进了一团巨大的火焰,烧的她全身颤抖,纹路蔓延至她的全身。
南明璃还没抱怨完,就看见她的眼睛不住的往外流着金色的液体。
“你、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摸上她的眼睛,然后就被巨大的灼烧感烧穿了指尖。
什么东西?
她惊愕的看着自己烧破了的指尖,上面还残留了一点金色的液体:“你这是……什么东西?”
烧糊涂了的女生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她模糊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又一次暗下来的天际,陷入了沉睡。
……
“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小肉包捧着自己鼓囊囊的小脸蛋凑到她眼前,浅金色的眼眸里闪着反射的灯光。
“什么故事?”
“一个关于折断了翅膀的小鸟的故事。”
“有一只小鸟,天生没有翅膀。但它有个很爱它的姐姐,小鸟姐姐会给它带来甜甜的果子,和甜甜的泉水。它们过的非常非常幸福。”
“但没有一只小鸟会不羡慕飞翔,即便它不愁吃不愁喝,但它也有一个想要飞上天空的梦想。每当小鸟站在树枝梢的时候,小鸟姐姐总会在旁边担心的看着它,害怕他会因为一时的艳羡,从大树上坠落下去。”
“小鸟知道姐姐对它的担心,所以它特别听话的回了巢穴。每一次都这样,每一次都在即将坠落的时候被姐姐唤回来,然后被姐姐抱进温暖的怀抱里。”
“那是比巢穴还要温暖的存在。”
“可随着小鸟年龄的长大,它终于意识到没有翅膀的它有多么自卑,剥夺了它翅膀的上帝有多么的残忍。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类在天空自由自在的翱翔,只有它被困在一方巢穴,孤独的注视着碧蓝的苍穹。”
“它愈来愈沉默,愈来愈寡言少语。它开始闭门不出,不在踮着脚跳到树枝上看蓝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它的自卑少那么一点。但是小鸟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姐姐。”
“某一天早上,它醒来的时候,看见了自己金色的羽毛,漂亮的翅膀从他背后重新生长出来。它激动的想要跳出巢穴和姐姐炫耀,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姐姐对它的夸赞。然而,它找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发现姐姐的踪影。”
“它以为姐姐是出门找甜甜的果子和甜甜的清泉,它看着高松的大树,鼓足勇气,张开翅膀开始飞翔。它学着姐姐的模样,向着天空飞去。”
“但是,从没学过飞翔的小鸟,真的能在拥有一个翅膀之后就会飞了么?”
“……事实是,姐姐放弃了一切向山神祈求,希望它的弟弟能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羽翼。代价是,她消散。而小鸟也在重新长出翅膀后,摔死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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