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展颜才将怀中的何淄松开些。但放松的手并未完全抽走,而是直接从何淄的背部滑到了对方的手腕处,随即扣紧。
温凉略带粗糙的触感从何淄腕部传来,像是温柔的束缚。
“跟我走。”展颜的声音并没有像之前那么轻缓,似乎预示刚才的危险已经离开。
机警从容的展颜步伐平缓,宛如一只优雅的猎豹轻巧地行走于丛林之中。而跟在他身后的何淄,则走得有些踉踉跄跄的。
“去,去哪?”何淄问。
展颜:“去跟其余人会合。”
何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还在前进的展颜一听到何淄的话,突然停下了脚步。
虽然眼前还是很黑,但是何淄明显能感觉到展颜已经回过头,而那双棕茶色的漂亮眼眸正在盯着自己。
“这个游戏有问题。”展颜声音低沉,也有些沙哑,似乎早已忍耐许久才说出这一句话来。
“哪里有问题?”何淄心中不慌,语气夸张。
“它在诱导我们相互猜忌和怀疑······”展颜不知道在顾忌些什么,所以未把话说全,而是点到为止。
何淄吐露出自己的困惑:“杀死老师的凶手真的在我们之中吗?”
展颜蹙眉摇头:“不,我觉得老师可能是自己摔死的。”
何淄一怔:“啊?”
展颜依旧是那套说辞:“具体的细节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记住,别相信任何人!”
说完,他继续拉着何淄往前走。
何淄踉跄向前,他不明白明明这里这么黑,可展颜却走得如此稳当。
“连你都不能相信吗?”何淄脱口而出。
“······是的。”
“那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何淄终究还是忍不住,直接问道:“你的纸条上写的到底是不是我的名字?”
平心而论,展颜跟自己的关系是单向箭头,前者没必要对自己事无巨细、多次重复提醒的话。但如果展颜抽中了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那么按照老师设置的保护规则,展颜的行为就能得到合理解释。
展颜没有回答,而是握住何淄手腕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气。
是的!
何淄有些发抖,虽然自己也已经推理出了展颜就是保护自己的那人,但是在得到对方的亲自确认后,巨大的欣喜若狂瞬间充满了他的心房,就像是久旱的人遇到了一片沙漠绿洲一样。
他们之间,终于能有一些联系,虽然这是属于魔鬼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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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了不久,幽暗的尽头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烛光。等他们慢慢靠近后,何淄才看清楚烛光周边竟然聚集着其他的人。
“你没事,太好了!”王凯致看到何淄后,紧张的眉立刻舒展开来。他看起来很担心何淄,一双眼睛也因为焦虑紧张而布满血丝。
“你们怎么都在这?”何淄问出自己的疑惑。
大家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地上,只有一盏小小的烛灯可供照明。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并且越来越弱。
“事情过于复杂,我们目前的情况非常糟糕。”离烛灯最近的展馨庭满脸愁容,细长的柳叶眉全都蹙在了一起。她一直都以干练形象示人,可这次却真真切切宛如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总而言之,就是大家都遇到了跟你一样的情况:我们从空无一人的客厅醒来,然后想往外走。但我们醒来的那个会客厅并不是一楼的会客厅,走廊的尽头也不是大堂,而是四楼已经断裂的栏杆。”见状,孙知雨在一旁默默解释。
展馨庭跟孙知雨给人的第一印象都差不多,都是优渥家庭养出来的女孩:骄傲,冷静,聪慧,能当人主心骨。可展馨庭更像是表演这种人设,而冷淡寡言的孙知雨更符合外柔内刚。反倒是参加组织过很多校级活动的学生会主席柳林开始畏手畏脚,存在感极低。
四楼断裂的栏杆?
听完孙知雨的解释,何淄心里一惊,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如果按照他们说的话,那么刚才要不是展颜拉住了奔跑的自己,那么他必定会从四楼掉下去。
而掉下去后,就是······
何淄莫名地联想到了头骨全部断裂的社团老师,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也是这样发生了意外。
“可是为什么四楼会有一个跟一楼一模一样的会客厅呢?还有我们是怎么被转移上来的,为什么醒来后都是独自一人?”宋琦珊抱着自己的双膝,些许凌乱的烟熏妆下,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
他们是三三两两醒过来的,并且发现身边的同伴全都不见。在经历过社团老师的惨死事件后,人的精神已经开始高度紧绷,暂时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约而同地想往外跑,赶紧逃离这个地方。结果在黑暗中看不清方向,若不是有展颜的提醒,或许他们早就顺着自己脑海中的长廊假象从四楼摔下去了。
“所以你们是真的看到在长廊的尽头是断裂的栏杆?”何淄蹙眉,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这种空间上的移动会如此轻易的发生。
其他人他不清楚,但自己的感知没有错。他确信自己进入的就是一楼会客厅,并且没有移动。如果在自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发生了变化,那一定是外力作用下的结果。
“是的,我们都看到了。”宋琦珊重重地点头。
最先苏醒过来的人是展颜,他发现了断裂的栏杆后便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结果就发现是慌忙逃窜的宋琦珊。拉住宋琦珊的展颜想让对方回到原来的会客厅,但是被吓坏了的宋琦珊在看到那宛如深渊巨口般的断裂栏杆后细思极恐,说什么都不肯回去。
就在两人僵持阶段,第三名苏醒者白莎莎和她的舔狗张浩一起出现了。他们是唯一一对两人出现的,并且像是梦魇一样朝着断裂处奔跑,展颜和宋琦珊拦住了他们。从那一刻起,展颜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一直守在裂口处等人。
而何淄是最后一名醒过来的人。
了解完基本情况后,何淄不动声色地隐入了黑暗之中。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靠近烛光,想让微弱的光芒完全笼罩自己,而是小心翼翼地伪装了起来。
“你们说会不会就是有人在四楼布置了一个跟一楼一模一样的会客厅,然后利用迷药之类的东西让我们昏睡过去,再把我们转移上来并且利用长廊的假象让我们从四楼摔下去。”柳林恍然大悟,“这样就能伪造我们是意外死亡的假象。”
柳林要么不说话,要么必是扰乱军心。
“可是是谁呢?是谁那么恶毒,这是跟我们有仇吗?”宋琦珊快到奔溃边缘。
“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很不好,但是我觉得我们其中已经有人开始沉迷于老师设置的游戏了。”许久都未说话的展馨庭突然一语惊人。
“什么?!”
大部分人大吃一惊。
“你是说我们中有人想要害死我们?”丁一周不解道,脸上的肥肉翻着油光。
“并非是害死,而是在全心全力地推进游戏进程。”展馨庭答道,“毕竟根据老师的规则,我们需要保护某人不被淘汰,并且找出抽中空白名字的人。游戏的恐怖和紧迫感就在于淘汰,而所谓的淘汰是死亡!”
“那你觉得是谁在淘汰我们,是那个抽中空白名字的人吗?”丁一周追问,并且把鸭舌帽的帽檐拉到后脑勺,小眼睛发出的光芒有些诡异:“老师说对方是‘凶手’。”
“不一定。”孙知雨摇头,她一直都很冷漠平静,此时此刻也正是这冷漠的态度在所有的躁郁和紧张中成为一股清流,成为支撑崩溃大厦的最后一根柱子,“老师并没有明确说明抽中空白纸条的人就是淘汰其余人的人。”
“可他依旧是‘凶手’。”丁一周不服,身为一名死宅,他看过很多日本推理漫画。
“‘凶手’一定带有任务,我更倾向于是指示性任务。”孙知雨继续解释,“毕竟如果光凭‘凶手’1V10,这太难了。”
“可是如果有帮凶,那就不一样了。”一直都不说话,而是死死抱着膝盖埋头的白莎莎突然插了一嘴。
她全身都在颤抖,仔细一看JK裙摆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身上的衣服也略微凌乱,原本的公主盘发更是散开了一半。
何淄的视线从未从白莎莎和张浩的身上移开后,原因就在于其余人苏醒都是独自一人,唯独这两个是一起出现的,这肯定有问题。
“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有帮凶?”展馨庭蹙眉,她就坐在白莎莎旁边,侧头看向对方。
“因为,因为我听见了!”白莎莎抬起惨白宛如死人一样的脸,她的美丽的面孔开始扭曲,眼神恐惧声线颤抖:“就在我来到长廊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非常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就像是铁锤一下一下敲打在地上一样,并且每一下都让整个长廊地面颤抖。然后我还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熏得我差点想吐······”
白莎莎在漆黑的长廊闻到血腥味,女生的直觉让她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于是立刻想逃,但一双冰凉的手却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白莎莎像是沙袋一样被拖了回去,接着一座山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好了好了,别想了,现在你是安全的。”展馨庭察觉到白莎莎的失控,立刻抱住她,让她冷静下来。
白莎莎双目失神,像是急速脱水一样眼泪不要命的流。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平静,像一座雕塑,却散发出无法化解的悲哀。
“你一定是太害怕导致出现了臆想,如果真的出了事,我跟宋琦珊不会听不到声音。”展颜的声音低沉有力,并且带着不容置疑:“长廊的距离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长,只有十多米。这样的距离不足以掩盖任何声音。”
一直默默观察思考的何淄觉得展颜说的没错,如果白莎莎真的在长廊遭到了陌生人的侵犯,那么他跟宋琦珊不可能毫无察觉。可白莎莎的表现又如此真实,她应该是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情,然后在漆黑的长廊触发了过去的梦魇。
值得一提的时,白莎莎都哭得如此崩溃,但舔狗张浩却一直默不作声,缩在一旁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很奇怪,至少何淄觉得很奇怪。一般来说,这正是表现的好机会,可身为舔狗的张浩却视而不见。
“那么你说说吧张浩。”展颜就像是跟何淄有心灵感应一样,直接点了张浩的名:“我记得你是跟白莎莎一起出来的,所以以为你们是一起苏醒。可听白莎莎的意思,你们应该是在长廊上遇见的。”
展颜猜对了一大半,张浩确实是跟白莎莎在长廊上碰见的。那时慌张的张浩被瘫软到地上的白莎莎绊了一跤,然后就扶着对方出来了。
展颜:“那你有没有听到白莎莎描述的那个声音?”
张浩避开展颜的视线:“没有。”
这下意识的躲避行为,更让暗中观察的何淄怀疑了。
“等等,是不是只要揪出凶手,我们就赢了?”宋琦珊觉得自己掌握了关键,便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们大家公开自己保护的人的名字,就可以排出到底是谁抽中了空白纸条!”
她如此的激动,却没有人愿意附和她。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公开?”宋琦珊愣住。
“老师还说过,自己所保护的人必须保密。”展馨庭扫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那怎么办,这不能那不能,我们就一直坐在这里等死吗?”宋琦珊咒骂道,她暴跳如雷,怒不可遏,“行啊,你们愿意玩就玩,老娘不奉陪了,我现在就走!”
话音刚落,她就气汹汹地钻入了黑暗之中。她不是不怕,而是被同伴无视而产生的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
“宋同学,宋同学!”柳林立刻去追。
见状众人也一起离开了这诡异的四楼,王凯致临走前还特意看了一眼何淄,却发现原本应该是何淄站着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
“放开我,我要回去!”
宋琦珊从房间里拖出了自己的行李,一个劲儿地往外走。
“宋同学,外面那么黑,这里又那么偏僻,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离开得了啊!”柳林苦口婆心地劝着。
“那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强!”宋琦珊不愧是“社会”人士,脾气上头的她根本听不了劝。
二者一路纠缠从二楼下到了一楼,结果宋琦珊刚把行李箱从旋转楼梯上端下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若木鸡。
柳林也看到了,脸色“唰”地变白。
“怎么了?”
众人也跟着下到了一楼,白莎莎开始尖叫,丁一周呆坐在地上,剩下的人也纷纷错愕诧异。
在大厅正中央,在寒冷月光照耀的地方,原本躺着的老师尸体的四肢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已经被插到花瓶里的头颅。
何淄怔怔地望着花瓶上的头颅,那张脸是他见过的最惨白蜡黄的脸了。昔日里风轻云淡,笑容浅浅的老师此刻就像是石膏像一样,毫无生气,浑然一色,恐怖恶心到让人想吐。
“那是什么?”白莎莎已经被吓得失了声。
之间原本插在老师胸口出的刀被重新插在了额头正中央,而在刀下则是一张空白的纸条。
“是空白纸条。”展馨庭嘴唇有些哆嗦,“老师,老师抽中了空白纸条?”
此言一出,空气都开始凝固。
何淄手掌心全都是汗,在昏暗中他的手不经意地碰了碰自己的裤口袋,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痕迹让他原本就不算有生气的表情更加沉郁。
不对。
他眯起眼,黝黑的瞳孔开始紧缩。
抽中空白纸条的人是他,根本就不是社团老师!
所以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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