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吃饭的商场走去。陈霓看出陈栌情绪变低落，开开心心出门突然被煞风景，脸上没笑脸，气氛有些压抑。
为了逗他笑，陈霓故意不经意问：“你昨天玩什么游戏？听他们吹那么厉害。”
陈栌语气不在状态：“CSGO，就我高中暑假经常玩那个。”
“啊？”陈霓装作回忆，“我怎么记得你玩的很菜？”
这句话一说出来，陈栌走路停下。他背后是绿色公交站台，漆黑眸子直勾勾：“你失忆了吧？哥烂过，但没菜过。”
“今年暑假你让我看你打两把，不一直对面先得分——”
陈栌被点着似的一下炸了，“那是带了我室友，几个菜狗一直送！”
陈霓没逗他笑，自己先笑了。她一笑，陈栌懂她故意挑事，拿手机怼她眼前，拽的二五八万：“截图看到没？首、席、大、师。黑子说话！”
“我不看。”陈霓说。
“你必须看，你诋毁我，今天必须给你证明我是高手！”
陈霓躲开视线，陈栌挤挤搡搡，就非得把截图甩她脸上，还要逐字阅读。陈霓被缠的没办法，把他头衔读了一遍：“你厉害，好了吧？”
陈栌酷哥满意：“你服了就行。”
经过这一通打闹后气氛活跃了不少，刚才的不快也被抛之脑后。
商场楼好几层，一楼化妆品区，二楼品牌衣服区，三楼主营美食，四楼和五楼则有电影和休闲健身区。陈栌感冒，中午吃的清淡，吃泰餐点了冬阴功和鲫鱼汤锅。
吃饭时陈栌摘掉右手手套，左手揣牛仔外套兜里，拿筷子懒散地夹菜吃饭。然后开始咳嗽，捂着嘴一阵咳。
陈霓放下筷子：“你这身体还不如我。”
“你懂什么？”陈栌嘴硬，“大家都这样。”
“练练吧，老弟。”
“怎么跟哥说话？”
陈霓没和他开玩笑，吃完饭拉着他逛商场：“你报个健身班也行，多运动增强体质，不然天天窝宿舍打游戏，说不定那天直接死了。”
恰好前段时间陈霓准备夜跑健身，侯明博给她推荐了跑鞋、空顶帽和护膝，陈霓也打算去五楼健身运动区上身挑选，听柜员和健身房的专业建议。
五楼健身区开阔，透明玻璃门后划船机上模拟赛艇的运动，蝴蝶机旁也有一群身高体强的壮男练胸，热火朝天，进门就闻到了瑜伽垫上的浓烈汗味。
教练眉眼劲劲儿的，走到陈霓身旁，问：“美女，有什么需要的吗？”
“职业病，” 陈霓眉眼白皙清秀，指了指后颈，“久坐，劳累，很少锻炼推荐什么运动？还有这个网瘾少年。”
“以增强体质为目的，不是塑形增肌？”教练态度热情，“一般推荐有氧运动，比如慢跑，能够锻炼心肺能力，如果办理会员，我们会为您制订专业的训练计划——”
“还有别的运动吗？可以先体验吗？”
“好，美女，往这边走。”
健身房内部传来咬紧牙关的断喝声。斑驳玻璃门倒映着通明灯光，整齐排列的跑步机左手旁，让红色塑料线围了一个栏，外面让一群人正在加油呐喊。
陈霓抬眼，发现那边很热闹。
一位年轻教练跳着腿蹦跶过来，满脸一言难尽：“老周，要死人了，来了个学员跟杀人一样！”
叫老周的教练没当回事：“学员能把天捅破？你让一个学员打得满地吃屎，干什么吃饭？”
年轻教练龇牙咧嘴：“这特么要是普通学员我倒立洗头！散打，混着格斗擒拿，跟那些闲了来训练的阿Sir一模一样！”
听到这两个字，陈霓一下子抬头。
“我过去看看。”周教练对陈霓抱歉一笑，“这俩客户你先负责。”
男人身高保底一米八，运动T恤下肌肉喷张，体格极其健壮高大。陈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前越过广告牌看到了人群攒动的搏击馆。
两个年轻女人挑染了黄发，运动内衣勾勒出饱满的胸部，手拿拳套兴奋望向场馆正中：“卧槽，真的好帅！”
其中一个化着浓妆，眉眼如黛，舔了下红唇：“这人鱼线和鲨鱼肌，真不敢想象摸起来什么感觉。”
“你冷静一点啊！”旁边女人说，“他看起来比你小好多，弟弟你也吃？”
女人意味不明看她一眼：“弟弟才好吃，知不知道什么叫比钻石硬？”
“……”
搏击馆内进行激烈的训练，陈霓莫名有种预感，她挤向人群中间小声说“抱歉，借过” ，到防护栏的边缘，眼前一道烈风猛地袭来眼前。
凉风混着汗味的阴冷潮风，疾掠到眼前，吹开了陈霓覆着白皙额头的发缕。
教练双臂并拢格挡，被一击重拳砸到八角格笼的围绳连接带，下颌绷紧额头冒汗，背后的学员处于狂热中，猛地将他推回了擂台中央。
真人肉对肉的搏击对抗，现场气氛热闹喧天。
“啊啊啊啊上啊！加油！上上上！”
“我天，这哥们儿太猛了，绝对从小练到大！”
“好专业，要么当兵的，要么警校生！”
“太猛了太帅了！这个雄性荷尔蒙我要爆炸了！”
十八岁男生脱掉了T恤，上半身的肌肉强硬紧实，汗珠沿着削薄的喉头往下滚，再从锁骨滑落到绷紧的胸膛和腰腹。汗水打湿的潮热乌发垂至眸底，下颌骨紧咬，隐约能看见护齿的狰狞形状。
是萧落。
萧落穿了一条蓝白色绷紧的短裤，结实修长的腿在格斗场上快速弹跳，那双眼睛很冷，反应迅速，拳拳到肉，朝专业搏击教练的拳套上猛砸。
“什么时候报名的学员？”周教练皱紧眉头，“这是训练？这不是寻仇？”
“刚来，来了就说要搏击。”瘸腿教练撑着腰，说，“有人搏击为了痛快，高危险强对抗的暴汗运动有助于发泄情绪。但这哥——戾气能杀厉鬼了吧？”
“那还让他打？再打人出事了。”周教练换了双拳套跳进八角笼中，示意暂停，“帅哥，先歇会儿——”
刚说完一拳砸落下来，冲击力让周教练这专业人士矮了半身，嘶吼：“停下来！”
周围爆发出起哄的狂叫，为萧落喝彩的鼓掌，其中混合着周教练歇斯底里的吼声：“STOP！STOP！STOP！”
人声鼎沸，热气熏天，闷热的空气让陈霓脑海升起一股眩晕感。她停在原地手放在胸口平复心跳，深呼吸让氧气进入肺里。
陈栌目视八角格笼场内，神色有点儿复杂：“这哥们儿好眼熟啊，怎么长得像那个人？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打斗结束，陈霓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过去一趟。”
人群簇拥被教练制止的萧落回到休息区，他给护齿吐进冰桶，肩上随意搭了条干净宽松的毛巾，眸子像淬冰的曜石，抬手取了片薄荷味的压片糖塞嘴里，舌尖漠然地将糖片抵在了右腮。
萧落若无其事注视前方，另一头的教练神色勉强地褪下拳套，神色讶异，低声跟周教练说什么，不停点头。
陈霓走近时萧落被几个女生围住了，刚才挑染黄发的女人过来，笑容妩媚：“宝贝，你刚才真的太帅了！”
女人长得性感，身材曼妙，语气毫不掩饰地浮夸：“差点迷死我……”
尾音还撒娇发腻地往上轻佻。
和学生不一样，社会上的女人要直白真实得多。
萧落乌发贴着耳际，舌尖抵了下左腮的薄荷糖，偏头看她：“姐姐，我才十八岁。”
他的嗓音低，因为刚高强度运动过而沙哑，听起来有种不符合年龄的磁性慵懒，特别撩人。
女人不解，挑起眼线妩媚的眼角：“怎么？你看着不像学生。”
边说，指尖在他手腕画圈：“我可以摸摸你的腹肌吗？”
明显的性暗示。陈霓不知道该不该往前，犹豫时，昨夜的回忆涌入脑海。
萧落踩在卫生间门口的地巾，半裸上身，腹肌坚硬，手撑门框掀起眼皮，半脸让光影涂暗，和年龄不符的凛冽和性张力让陈霓心口抽了一下。
但另一句“我不是他”同时回溯。
不过无论在家里，还是家外，现在的萧落似乎不在她的管教范围内。
陈霓心跳的异常，低头抿了抿唇。萧落从长椅起身拿了一条深蓝色毛巾擦颈，和女人隔开距离：“我对你没兴趣。”
“……”
女人表情一下变得难看，但成年男女基本的体面有，她咬牙，微笑着离开了座位：“打扰了。”
另一边的周教练检查了教练的情况，走近看萧落：“有水平啊帅哥，今天把我们健身房场子都砸了。”
“抱歉兄弟。”萧落轻笑了声，“有段时间没打了。”
“差点把咱兄弟打脑震荡，”周教练这些人专业，正色关心他，“你太上强度，搏击又是高风险运动。看看受伤没，骨骼，肌肉，和韧带拉伤。”
萧落懒懒道：“没事，就手指有点麻。”
“拿去用，别肿了，受伤了不好。”
周教练扔了一卷绷带和喷雾过去，萧落抬手接住，简单几字：“谢了兄弟。”
人都走了后，萧落拧开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喝，给水喝得只剩半瓶捏瘪。他指腹擦了下唇，低头拆开绷带包装和止痛喷雾。
眼前落下了一道阴影。
工作原因陈霓穿不了裙子，一件纯白灯笼袖蝴蝶结衬衫，浅色牛仔裤，露出白皙的锁骨，松松扎着的头发掩着柔软的眉眼。
和健身房格格不入的知性温柔。
萧落手指关节发红，破皮红肿，陈霓低头审视：“你还好吗？”
“巧了。”萧落嘴里的薄荷糖嚼碎，一股发冷的冰末气味。他搭着毛巾擦汗湿的乌发，混不吝的扯唇。
“你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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