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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当路人甲

这还是县令程至第一次煞有介事的站在吏房,就连县衙生存小白王惟清也能察觉到定是有重要之事。

黄誉眼疾手快,立马将程至迎到吏房堂署的正位坐着,并眼神示意王惟清去泡茶。

黄誉毕恭毕敬的整理着桌子上乱糟糟的书籍。不好意思的喃喃道:“堂尊莫怪,这吏房最近事务繁忙,才如此乱糟糟的。跟着我就把他打理好。”

程至脸上没有表情,他只环视了四周,似乎觉得吏房少了一个人。

“浩然又在誊抄古书了?”赵主簿也是知晓崔浩然一旦开始做事,便一定会做完才做其他事。想必现在正在誊抄古书,如此才会不出来迎接。

黄誉点了点头。

赵主簿便小声对程至道:“浩然是读书人,做事有始有终。等会儿我会亲自同他讲的。”

程至也没有因为崔浩然对他怠慢而生气。

王惟清小心翼翼将沏好的茶水端给程至和赵主簿。

赵主簿扫视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开口道:“惟清现在可否习惯吏房的活计?”

王惟清恭敬道:“回赵主簿的话,惟清已然习惯。”

“你文采极好,莫要因为活计荒废了功课,咱们长滩县还指望靠你洗脱二十年没有进士的耻辱呢。”赵主簿说完,拿起了茶杯。

程至还是面无表情的喝着茶,全然没有因为赵主簿的话,而多看王惟清一眼。

“那便开始说罢。你二人上前来。”程至不急不慢的说道。

黄誉和王惟清立刻正色起来,快步走上前去,恭敬地弯着腰俯下身去。

“昨日中丞大人已到平川县,去平川县杜府看望杜夫人。咱们县此刻要打起精神,如果中丞大人突然想要来长滩县看一眼,咱们县必须展现出最好的风貌!”程至此时的表情才有些紧张。

王惟清便有些明白这是要他们做好面子工程。

程至又道:“这几日你们便不在吏房当值,去平江修堤坝那里,做苦工。”

黄誉的惊愕转瞬即逝。他明白江苏巡抚杜中丞对长滩县水利的重视,每年下发的文书之中全是诸如‘百年大计’‘不惜代价’之类的词语。

“你们放心,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我怎会让你们受苦。只是在那里假装做工,若是中丞大人来了,你们都是读书人,谈吐只会比那些愚民好些。我当然不是让你们去骗中丞大人,届时你们只需说出实情便是。”程至拍了拍黄誉的肩膀。

“整个县衙都是一家人,咱们全县衙都会动起来,直到中丞大人离开。黄经承办事我是肯定放心的。”程至说罢,便拉着黄誉的手以示亲近。

王惟清开始便觉得这样做假的不好,但经过程至两三句的游说,又觉得确实应该给领导展现自己最好的样子。这样想着,王惟清心中的荣誉感油然而生。

程至见他们已经同意,便同赵主簿寒暄几句后,径直离开。

黄誉依着程至的意思,去库房领了三套粗布衣服回来。崔浩然穿着后,那样子十分瘦弱,哪像一个干活的苦工。赵主簿连连叹了几口气,遂决定让崔浩然守着吏房,免得在人群中显得不切实际。

黄誉和王惟清一起换好衣服后,便去了平江修筑堤坝那里,甚至连回家告知家里的时间都没有,只得让人带信回家。

这还是王惟清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修筑水利的工事。木材和竹子搭建的工事,看上去摇摇欲坠。

那些工人们勒紧裤腰带,担着自己体重几倍的石头,热汗滚滚而下。王惟清问了问黄誉他们的工薪是多少,黄誉说一个月只有五百文。

回想起那日李长根随手例费有二十两银子,王惟清心中更觉苦涩,这样的差距实在是太巨大。在更高阶级的人心中,这些苦工的汗水并没有滴进他们的心里。他们甚至都不会看那些苦工一眼,更有甚者还会投去鄙夷的眼神。

这样根本就不公平,工人和农民本该是社会中最有尊严的!奈何王惟清只能在心中呐喊,现在的他也是如蝼蚁一般,无足轻重。

黄誉看到了衙门里的其他同僚,便径直向着他们走去。王惟清眼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便快步跑上前去跟着黄誉,这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老田,你也来了。”黄誉故意用脏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王惟清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黄誉时常提起的典史,主管三班的曹仁义。

曹仁义看到黄誉,便热情的打招呼,开口就响起他的破锣嗓子:“呦!小黄你也来了。咱们衙门里拿笔杆子的都到了。兄弟们,可得照顾他们啊。”

这一说,那些三班衙役便把王惟清盯着,眼神中是嘲笑。王惟清心中很是愤愤不平,怎的?我能拿起笔,就不能拿起石头吗?

黄誉却是不以为意:“那就多谢老田和诸位兄弟了!惟清我们去凉棚坐一会儿。”

王惟清跟着黄誉走向凉棚,此刻的他不敢回头。他知道,背后是那些衙役无尽的嘲讽。

“黄经承,我们真的不去帮忙吗?至少样子要做的像那么回事吧。”王惟清坐下后看着他们身上未染纤尘的粗布衣服。

“惟清,你不会以为若是中丞大人来此地后,会通过你我来体察明情吧?我与你只是要给中丞大人展现的那个场景,当中的背景。‘真正’的水利苦工,自是已经有了人选。到时他们会合时宜的出现在中丞大人面前的。”黄誉小声的说着,这个全县衙公开的秘密。

王惟清早想到了自己只是一场戏当中的背景板,心中觉得无力又好笑。但没想到为人处世无可挑剔的黄誉也会是那个背景板,他忍不住问:“那谁是‘真正’的苦工?”

“我去过巡抚衙门,自然不能招摇到人前去。至于谁是苦工,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黄誉悠闲的喝着平时碰都不碰的清淡茶水。

“田典史为何又要带着那些捕快去背石头呢?”王惟清又问。

黄誉嗤笑:“想必是看那些衙役一个个肥头大耳的,让他们锻炼一下吧。”

王惟清观察那些三班衙役,确实是肥头大耳的,应该锻炼一下了。

“惟清,咱们就先休息一会儿,待到吃过午饭,我们也去那些泥坑里走走。程大人想必午后会过来一趟。此刻,就安心在这凉棚休息。”黄誉伸了一个懒腰,靠在桌上打起了盹。

王惟清此刻心中很是焦灼,他想要去帮助那些苦工搬一些石头,可又不敢把黄誉一个人留在凉棚,显得怠慢了黄誉。

就这般煎熬到了晌午,终于放饭了。

然而吃饭这件事,又一次刷新了王惟清对阶级的认知。

县衙里的人全都吃的是白面馒头就着蔬菜粥,时不时还能听见嫌弃的声音。

可王惟清的眼睛极好,他分明看见那些苦工吃的是干瘪的馍,连粥都没有,只能用茶水咽下去。

如此这般,王惟清便觉得口中的白面馒头干涩地难以下咽。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一定要科考,这个世界只有科考这一条路可以改变这样的现状,只有科举才能突破阶级。到那时,他定要为工人和农民发声!

中午过后,程至果然来到了现场查看。确定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这一离开,便是五日后才来。

这五日,大家都草木皆兵,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还有一个原因是,全县衙来的五十人,都挤在一个大通铺里,晚上自然是很难入眠。只有王惟清因为前些天和李二狗赶了夜路去平川县,十分疲惫,再加上他在小渔村原本就睡的草席木板床,早已习惯,便睡得极好。

程至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中丞大人已经回到扬州,大家可以回家了。

一众手足听到后,皆是高兴的欢呼起来。待程至离开,他们便作鸟兽散,一刻也不愿在这工棚里多待。

只有王惟清在目送所有人离开后,又走到了工事最高处,俯瞰整个修筑现场。这里,王惟清这几日来了无数次,每一次都皱着眉头。

长滩县是临海县,每年飓风来时,都损失严重。这条河名唤平江,是钱塘江的一条支流,下游是入海口。现在修的这个堤坝便是起到加固的作用,防止海水倒灌后漫出堤坝,导致土地盐碱之灾。可是,王惟清觉得这样只加固两边的堤坝不是最优的方法。这两年整个长滩县内涝,旱灾潮灾反而更加严重。朝廷每年拨的救灾款,并没有用在实处。

王惟清找到工事的负责人,县衙工房的经承,丁朴。

“丁经承,小的有些许不解,还望丁经承解惑。”王惟清向着丁朴行了学生礼。

丁朴撇了一眼王惟清,不咸不淡的开口:“你是衙门哪房的?”

“吏房王惟清。”

“哦,黄誉的手下?有什么就说罢!”丁朴因为常年在外主持各种工事,显得人黑黝黝的,面无表情时,会有让人惧怕。

“这样年年只加固两旁的河堤也不是办法,我们应该研究出一个既能抵御咸潮又能调蓄淡水的水利工程。”王惟清思索后说道。

丁朴这才正眼看王惟清,随即哈哈大笑:“你小子是吏房的,这工房的事可与你无关。”

“丁经承,我先是长滩县的百姓,其次才是吏房的白役。”王惟清解释道。

“我老丁在长滩县的工房待了快三十年了,第一次看见你这般执拗之人。我才疏学浅,不如你去想个法子,修一个既能抵御咸潮又能调蓄淡水的工程。你什么时候有了头绪,再来这工事上找我。”丁朴说完,便朝着那些苦工走去,留下王惟清在原地。

王惟清看着那些背脊佝偻的苦工,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来。

回到家,王惟清立马跳到海里,洗去这五天身上的泥泞。等他把自己收拾妥当,准备回家再用井水冲冲,就想起了修水利的第一个阻力——他没有一本正版的《水经注》。

他立马又苦恼起来,感觉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去。

正当他埋头苦恼之际,今天收拾的端端正正的李二狗向他跑来:“惟清,你回来了。走!去大礁石那里坐一会儿,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王惟清看着李二狗今日衣着整整齐齐,想必是婚事有了着落。

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躺在礁石之上,看着天上飘荡的白云,吹着海风好不惬意。

“惟清,我前日看到那天买我们大黄花鱼的小姐了。她找到我,说要和我一起出海,再捕一条那般大的黄花鱼。”李二狗兴奋的说着。

可此时的王惟清还在焦虑水利工事,为何连第一步的迈不出?

“那个小姐一点架子都没有,笑起来可好看了。出海回来时,没有捕到一条黄花鱼,她也没有怪罪我和我爹。甚至还拿给我爹十两银子,说是带她出海的报酬。你说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善良的官家小姐?”李二狗陷入回忆,露出灿烂的笑容。

李二狗转头,看着一脸愁容的王惟清:“惟清!惟清!你可是有心事?”

王惟清便把他想找正版的《水经注》的苦恼告诉了李二狗。

李二狗拍了拍王惟清的脑袋:“惟清,你是不是傻了!你就在吏房,那里书不是多的是!”

后知后觉的王惟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在吏房上工,那里可是全长滩县正版书最多的地方。

他明白过来,便豁然开朗。“对啊!多谢二狗哥提醒。二狗哥,你刚才说什么小姐?你可是要议亲了?”

李二狗原本想好好和王惟清聊聊那个官家小姐,他感觉王惟清定是会喜欢那样的女子。可是被王惟清这一打扰,他便突然忘了这茬。语气还没了刚才的兴奋:“是要议亲了,镇上卖烧饼的。她叫孔桂珍。”

“桂珍姐啊!她人可好了。我去卖鱼干的时候,街坊都说她很能干。”王惟清回忆起那个嗓门很粗,为人爽朗的女子。

“可是惟清,她好凶啊。”李二狗叹了一口气,垂下了肩膀。

王惟清心里自然也是明白,为何李二狗能议亲成功。孔桂珍今年应该也快二十岁了,一直没有议亲的原因,便是她彪悍的性格。

“二狗哥,桂珍姐是一个不藏心事的人。她不会与你打肚子官司,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应当会很直接,很快乐。况且,你都是听别人说她,可曾自己与她交流过?”王惟清劝着李二狗。

“只远远看了她一眼。”

“那便是了,二狗哥,对于桂珍姐,你要自己去看,自己去感受。”王惟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当爱情的说客。

二人又在礁石上闲聊了一会儿,在呼呼的海风声中,说着少年对未来的憧憬与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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