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夜色消失之前，爱丽丝和耶尔重新踩在了领主城堡的庭院地面上。
扭曲的空间甬道在他们身后缓缓缩小，最终平滑成一片容许夜风缓慢拂过的空气。
爱丽丝被银发地精灵紧紧抱在怀里，他依旧低落着，琥珀色眼睛里的哀伤几乎可以淹没整片索拉瓦恩沙漠。
“亲爱的耶尔，”她只好用甜蜜的称呼去弥补自己给他带来的难过，“别这样，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暗精灵耷拉着长睫，破晓前残留的星光似乎落在上面，反射出一点晶莹。
“我明白，但我只想多抱您一会儿。”他哑声道，“毕竟您并没有给我留下多少可以这样做的时间了，不是吗？”
我残忍的主人，狠心的爱人。
耶尔在心中几乎是怨恨地想着，他恨不得直接剖开胸膛，将爱丽丝整个人藏进去，教她不会被世界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存在窥见，也教她只能日日夜夜抚触着自己的心脏。
爱丽丝不知他心中妄念，但感受着精灵拥抱自己的力度，她或多或少能够猜到几分耶尔现在的情绪。
庭院内的树木花草已经冒出了葱茏绿意，春耕结束后，这些被养在领主城堡内的观赏植物也像是收到了风从田野里捎带而来的信号，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抽芽生叶，长成了一副迎接夏天的模样。
爱丽丝看着眼前片片绿意，还有被绿意簇拥的貌美精灵，心头生出一股极为强烈的珍惜之意。
她说：“抱歉，耶尔，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但我答应你——我会尽一切可能努力活下来。”
“这是我给你的承诺，”少女伸手抚上他完美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毕竟，我可不舍得失去你——如此美丽、温柔、忠诚、体贴的耶尔。”
暗精灵怔怔地看着她，眨眼的动作比往常慢了半拍：“您……是在和我说情话吗？”
“不。”爱丽丝笑了起来，“是真心话。”
于是没出息的精灵即刻就被哄得丢盔弃甲，乖乖地听她的话，跟着一起回到了城堡书房内，开始加班加点地梳理整合郡内情况，以便明日正式召集官员和将领们，讨论战前筹备。
……
第二天，在领主回归的消息传开之时，一道来自约因郡和帝国内部接壤边境线上的报告也同步传了回来。
爱丽丝坐在领主宝座上，下方的大厅里站满了今日能来的所有大小官员和将领，以及几位异族代表。
耶尔依旧沉默地立在爱丽丝身旁，只不过这一回，他离爱丽丝的距离更加接近，落在旁人眼里，就显得更为亲密。
最起码在底下几名异族代表的眼里是这样的——他们早在没来到人类领地之前便熟知精灵王钟爱人类的那点事儿，现如今，耶尔和爱丽丝之间更上一层楼的亲密氛围只不过是给了他们更多可以联想的素材。
边境传回的情报原件由传令官朗读过一遍后，交给了各位高层互相传阅，爱丽丝居于宝座上开口：
“所以，情况大家也都听到了：光明军正在迅速向约因郡四周移动，阿诺统领推测他们是想包围约因郡，对此，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我不明白，他们原本不是守在苍蓝山脉外，防备异族袭击人类的吗？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包围约因郡？”
“哦，这个问题，我可以先回答您。”爱丽丝看向代表边境战线传送回来开会的雷克统领，不急不缓地给光明神和教会扣了口大锅，“中央教廷察觉了我们约因郡的发展，他们要求我们将领地的八成财富都上交给教廷——以光明神的名义，但我拒绝了。”
大厅内所有的人听完都皱起了眉，但没人是因为觉得领主做得不对，相反地，他们全都在心里暗自想着一句话：教会简直是贪婪到厚颜无耻的地步了！
尝到了甜头的约因郡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被财富滋养的日子，如果有谁想要贪得无厌地从他们口袋里掠夺财富——即便是自诩神明代言人的教会——那也是绝对不行的！
那是他们辛勤劳动的成果，就算是神亲自降下神谕，也万万没有如此不讲道理的道理。
可没想到，下一秒，可敬可爱的领主大人就像是读到了他们心中所想一般，善解人意地抛下了第二个炸弹，而且是一个真正的“大炸弹”：
“对了，忘记说了，”少女轻描淡写地道，“教廷向苏醒的光明神禀告了这件事，神亲自降下神谕，但我也同样——拒绝了。”
约因郡众高层：“？！！”
什么？！
领主大人拒绝了神谕？
大厅里所有人，除了爱丽丝和耶尔，其余人的下巴都几乎要掉到地上。
马里厅长更是差点直接脱臼，过了良久，这位被工作毒打出了一颗强大心脏的市政厅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虚弱地追问道：“领主大人……您、您是认真的吗？如果您是在和我们开玩笑的话，那么这个笑话可不怎么好笑……哈哈、哈……”
他干巴巴地挤出几声比哭还难听的苦笑，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安静大厅里，这几声笑就显得更为心酸了。
但很可惜，他们的领主大人并不是在开玩笑。
爱丽丝面色不变地戳破了高层们的最后一丝侥幸：“抱歉，我是说真的。我拒绝了光明神和教会的不合理请求，并且，已经做好了和他们开战的准备。”
“约因郡能有今天，光明神和他的仆从们可从未出过一点儿力，更别提他们还在拖后腿——层层盘剥、压榨，我想你们应该还没忘记不久之前他们造成的疯狂骚乱。”爱丽丝沉下声音，对面色呆滞恐惧的官员和将领们道，“而我们辛勤浇灌出的果实引来了他们的眼馋，于是他们便想直接伸手摘去我们的汗血结晶……”
“我不能答应！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严厉地盯着底下所有人，加强语气道，“而现在，我也想问问你们——你们能够允许吗？！你们能眼睁睁看着高高在上的神明和他的仆从们什么也不干，便直接踩在我们的脊梁骨上享受一切吗？！”
话音落下，最先发出冷笑应和声的自然是和光明神有着深仇大恨的异族们，几位代表异口同声地喊道：“自然是不能！卑鄙无耻的光明神，休想再次迫害我们的族人！”
“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爱丽丝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移至她手下的人类们身上，“那么，你们呢？”
马里厅长涨红了脸，张口欲言，但对光明神残存的敬畏令他即将出口的回答滞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迟疑的短短片刻，他身旁便有人抢先越众而出，高呼道：“我也不愿意！”
马里瞪眼看过去，便见已在约因郡内担任了有一段时间新教教皇的约拿跪在了地上，语气铿锵有力地坚定表态道：“我们已经有了会为我们伸张正义、主持公道的真正神明——伊古比尔神，祂从未向我们提出过如此过分无理的要求，而光明神和光明教会的所作所为和伊古比尔神一比，简直是高下立判！因此我坚决赞同领主大人的决策，我们应维护好神的信仰，反对恶神的掠夺！”
有了这么一个出头鸟在前，马里也顾不上什么残存的敬畏了，他约因郡第一领主吹的地位都快要不保了，他还有什么必要在那想些无关紧要的灾祸？难道光明神和教会会给他发工资吗？难道他们会给自己发奖金吗？
都不会！
于是马里紧接着成为了第二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表忠心的人。
“领主大人！我坚决跟随您的脚步！”他以无比真挚诚恳的目光注视着爱丽丝，“您英明的决策从未有过失误，您爱护约因郡子民的心更是如同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石一般闪闪发亮！我绝对无条件遵从您的一切指令，只要是您的决定，我马里就是豁上性命，也要全力去贯彻！”
他这番比约拿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发言顿时镇住了其他人，大厅内的气氛顿时诡异了起来，其实于政客和商人们而言，信仰本就比不过自身利益重要，而剩下的将领们也是更加信奉手中长剑和麾下人马的主，眼下有了两个高管带头，很快，他们原本有些犹疑动摇的心就坚定了下来。
杰克先生和佩琳夫人是第二波出来表态赞同的，紧接着是以其余官员和将领们为主的第三波。
爱丽丝轻轻摩挲自己领主宝座的扶手，权戒在冰冷的黄金锻面上摩擦出细微的响声。
她微笑起来：“很好，不愧是我看中的能臣干将们，你们的觉悟令我感到欣慰。放心吧，如果能够打赢这场战争，我保证，咱们都会获得超乎想象的回报。”
“帝国的天，已经一成不变得够久了。”
年轻的领主意味深长地道。
这一刻，大厅内的所有高层呼吸顿住，在反应过来领主话中意思之后，他们眼中立刻亮起了炽热的光芒——野心、向往，对权力的追逐和对更多财富的想象都令他们变成了一群被胡萝卜吊在前头的骡马，或者是一群饥肠辘辘的狮子。
神算什么？光明军算什么？
他们抛却了恐惧，信心十足地想着：我们有最先进的魔导科技，有装备精良的英勇军队，有凶猛善战的“守护者”，还有这个世界上最为英明的领导者！
他们会赢的，他们一定得赢！
现更的，新鲜热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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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神战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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