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卢卡斯看到莱拉低下头，在牛皮纸上记着什么。只是现在的内容并没有值得记录的东西，他心下了然：“她果然没在听课。”
课后，莱拉想去图书馆找书，卢卡斯则需要去实验室。她提出两人分开半小时，被卢卡斯驳回。
“我们必须待在一起。”他强调。
可是，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啊，为什么之前可以，现在就不行。莱拉感到疑惑，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答应下来。作为保镖，她不认为自己有对雇主的决定提出质疑的权力。
实验室内，窗户关得严实。
卢卡斯一身实验室穿着的白大褂，身姿挺拔，看似专注地摇晃着手中的药剂瓶，实际上，他正透过玻璃瓶悄悄观察莱拉。
“她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卢卡斯蹙眉：“是因为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吗？明明发生了那么危险的事情，她却什么都不解释，好像对我对她的关心和在乎全然无知！”他简直无法想象要是自己没有正好醒来会发生什么。
这种尼奇会在他全然无知的情况下悄然消失的意识让他难以专注于眼下的事物，不得已沉浸在悲观的想象中，不安地要求对方一直陪伴在自己身侧。
晚上，在回宿舍的过程中，莱拉被绊到过三次，被绊倒一次，差点撞树两次。
卢卡斯看着莱拉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斟酌良久，他终于开口：“你没事吧。”
声音不大，充满迟疑。
“……”
过了两分钟，莱拉忽然反应过来：“啊，你刚刚是不是和我说话了？”她短暂的从自己的世界出来。
卢卡斯：“嗯……”
莱拉眼神飘忽，呆滞的模样：“我没事。”
卢卡斯：“嗯……”
刚回到宿舍，莱拉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资料，继续开始研究。
卢卡斯有心想要强制要求她休息，但看着她废寝忘食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最后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压在她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他想。虽然对莱拉和亚夫结的具体关系还没有头绪，但可以肯定的是，所谓“拯救世界”的任务，看似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发现的，但实际上，这是交给她一个人的任务。
黑暗中，卢卡斯，躺在床上，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明明当初，魔力刚刚被封印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情绪。
复杂的情绪相汇，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举起胳膊，搭上自己的双眼：“好难过……”他喃喃自语。
刚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出了声，头顶就想起莱拉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你还没睡。”语气冷漠，沉静，没有一丝温度。
卢卡斯下意识坐起身，拉下眼罩。莱拉正站在自己面前，冰冷地望着他。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我应该生气的。”他想：“我应该生气的，我理应生气的，我从未被这样对待过……可是，好奇怪，我居然感到欣喜，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之情。”
“你在想什么。”她微微仰头，不解、疑惑，尾调下沉，充满冰冷的威严。
他笑了出来，微笑慢慢扩大，笑声渐渐从嗓中挤出，最后变成决堤的洪水，裹挟着他如潮的悲伤一起流出。
卢卡斯笑酸了肚子，想要停下，他一边控制一边发出疑问：“你不是在做研究吗？”
“废寝忘食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他抱怨。
莱拉低着头，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等着，等到卢卡斯笑声渐熄，等到卢卡斯恢复平静，柔和地看向她。
她开口：“你恨吗？”
毫不意外地，看到卢卡斯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他看着莱拉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我很想恢复魔力，我也很想你…安全、健康的活在世上。”
黑暗是孕育暧昧的温床。卢卡斯看不到莱拉加快的心跳，也没有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食指一丝微不可察的抽动。
他只是莫名其妙的紧张着。
“这明明不是**的话语，更不是告白宣言。”他心想。
这只是……只是他的真心话。
卢卡斯的眼神是那么的热烈而真切，这让莱拉感到羞愧。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声调轻盈如少女“谢谢你。”
“嗯。”
莱拉觉得空气在躁动，但她清楚的明白，这是错觉，躁动的只有自己的内心。
“他说不定正在生气，感到莫名其妙。我真不该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他，我明明想要好好隐藏的。这不应该是对待雇主的态度，这不应该。我要关切，专业，靠谱，方便而幽默，而不是这样的高傲、冰冷、漠不关心。”
“尼奇。”
卢卡斯的声音打断了莱拉的胡思乱想。
莱拉抬头看向卢卡斯，对方的视线此时也正紧紧地盯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她眼神颤动一下，可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它转而坚定起来。
“尼奇·洛斯帕。”她扬起笑脸，并努力使它看起来真挚，只是无论如何，因羞愧而产生的动摇让她此刻充满了虚假的刻意。
她真心的希望卢卡斯能因为黑暗无法察觉，可这满是破绽的欺骗是那样明显，让她自己都无法忽视。
脱口而出的抱歉被她生生咽了回去。“无论如何，这是我必须做的事。”她安慰自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胆地和卢卡斯对视。
殊不知，这种程度的虚张声势在卢卡斯眼里就像一张薄纸，脆弱不堪，一碰即碎。
“算了，想也知道不可能这样就告诉我。”对于尼奇今天的真情流露感到满意，虽然她今天一整天都很可恶，不过，先不为难她了吧。
终于，让莱拉倍感压力的对视结束了。
她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早点休息，晚安。”
卢卡斯扬起笑脸：“你也是。”
“嗯。”莱拉说着，转过身去，终于不用再强撑，她垂下眼帘，压抑的情绪涌出：
“莱拉，你就是一个骗子”
她走回到书桌前，没有迫不及待的投入研究，只是盯着面前的牛皮纸发呆。那眼神像在沉思，又像是回忆，不过，也可能是一片空白，只是单纯的静坐、发呆。
等到卢卡斯的呼吸变得均匀，她起身，拿起面前的稿纸稿纸，最后读了一遍上面的内容，随即，纸张燃烧起来，化成一片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
第二天，卢卡斯睁眼，意外地发现莱拉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地早起了很久。
往常她只会在出门前十分钟起床，今天居然比他还要早起几分钟。
“早上好。”他略带惊讶。
“嗯，早啊。”莱拉嘴里嚼着泡沫，含糊不清地说。
两人正常上下课，莱拉几次试图提出分头行动，却屡次被卢卡斯驳回。
“这样我怎么找机会解除封印啊。”她纠结，就连昨晚，她半夜想要偷偷溜出去解封都被卢卡斯发现并制止了。
没错，她已经找到了解除封印的魔法。书上说：与灵魂有关的借物，必须使用世界树的一部分作为借物。
之前她对所谓“世界树的一部分”毫无头绪，经过昨天白天的思索，她想明白了。虽然亚夫结并没有明确告诉她当初掉落在密室的东西是什么，但以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一定就是“世界树的钥匙”。
世界树的钥匙是开启世界树的关键，要如亚夫结所说归还世界树的能量，就一定要能够开启世界树。她不相信他发觉这件事后除了调查和想办法保留记忆给后人外没有采取任何努力。
并且，她这两枚物品中感受到了纯粹的能量波动，没有任何元素偏向的，原始的能量。虽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表明着就是世界树的钥匙，她猜测这一定就是，至于为什么亚夫结不直接告诉她，她猜测应该和“命运”有关。
命运无处不在，一旦说出口，命运就会记录这次变化。
“可恶啊。”她生气地想着：“卢卡斯那个家伙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才这样严苛的防着我单独行动。”
“我真的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想我解除封印，因为他自己的封印还没有解除，所以也不想我解除吗？他不是这样阴暗的人啊。”
“而且，他自己不想解除封印吗？我要是成功了，这样的经验也可以用于替他解除封印啊！”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卢卡斯为什么这样做。跟在卢卡斯后面走着，莱拉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背，恶狠狠的想：“难道他自己也不想解除封印吗？现在危险的形式他自己也有所认识吧！自己一点力量都没有，他都不会为此恐慌的吗？我又不可能一直保护他！”
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顿住脚步，眼神复杂的看向他：“难道……他真的不想回复魔力？他想让我永远保护他。”
前方的卢卡斯感受到莱拉的异样，他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莱拉：“怎么了？”他询问道。
莱拉立刻收敛面上的神色，抬头，扬起一个乖巧无害的笑容：“没事，卢卡斯，我们走吧。”
言毕，她抬脚，快走两步来到他身侧。
此时，她心里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要说再见了，卢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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