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厅到厨房的距离,裴逍始终跟在她身侧,大手牢牢地将她的小手锁住。
“这样说来,那阿商不是你塞给我的女子了?”听完她今日的叙述,裴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的模样。
“你当你是银子还是金子?人人都能瞧上你?”她白他一眼,话语里难免带了些阴阳怪气的意味:“我那也不叫给你塞女人,那叫顺水推舟,何况左轻轻那孩子心思单纯,我怎能棒打鸳鸯?”
有些事情,不勇敢一次是要记在心里一辈子的。这样多好,让裴逍和左轻轻说开后,小女孩便会死心了。
“你对左轻轻说什么了?”宋清婉兴致满满地问他。
“没什么。”明知她好奇,裴逍并没有满足她好奇心的意思,而是将话题拨回原位:“清婉你说的不对,我只和你是鸳鸯,你出手那是名正言顺。再有人挑衅你,你要上去彰显你正宫的风范,防止我红杏出墙。”
说到最后的时候,裴逍暧昧的冲她眨了眨眼。
红杏出墙是这么用吗?但好像意思也说的过去?宋清婉眉头一蹙:“我早就想问了,幼时你读书被夸有天赋,怎么分别十几年,你怎么不进反退?”
裴逍顿了顿,漫不经心地笑道:“这神童泯然众人,不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么?”
泯然众人很正常,可是又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他性格的大事,如果他好好学下去,怎么会泯然众人?
分明就是不想说。
她琢磨了半晌,厨房近在眼前,宋清婉松开裴逍的手,走到门口时停住脚步,回头向他甜甜一笑:“好吧,你学识不精,一事无成,我也不会笑话你。厨房重地,王爷还是止步吧。”
之前与裴逍关系不好的时候,他们没有说却达成了一致的默契:她平日里忙起来不下厨,若是裴逍在家时,总会提前让人备了饭菜,等她回来一起吃。
厨房里锅碗一应俱全,菜也是最新鲜最齐全的,想吃什么可以随时做。
她刚拿起菜刀,面前一道修长的影子落到她面前的案板上,她回过头,裴逍正不紧不慢系着围裙,发觉她回头,冲她淡淡一笑。
“你进来干什么?君子远庖厨。”
宋清婉将他往外推了推,裴逍却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不动,揶揄道:“小时候天天捉着我进厨房,现在倒跟我论君子了?”
“小时候不懂事,现在你身份金贵多了,万万不能与我一样。”
小时候那是觉得他好玩,他露出崇拜的表情让她很受用满足。但现在他是王爷了,看这架势还要帮她,指定是不行的。身为一个厨子,看到客人喜欢自己做的菜,便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了。
裴逍突然赌气般的侧了身子,径直走到案板前,语调明显冷了下来:“你今天要做什么?”
“……”明明为他着想,他却不领情。宋清婉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瞪着他,裴逍见她沉默,放软了语气:“清婉,我说过的话你是一点也不记得。”
“你说过的话很多。”
裴逍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旁,温柔了目光,用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墨发:“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们是夫妻?你是我的王妃,你能下厨,我怎么下不得?”
宋清婉按下他的手:“可是,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的区别,除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外,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宋清婉忍俊不禁,裴逍的脑回路还真是别人难以想象的新奇。
“还有。”裴逍忽然拐了个弯回头看她,面上带了一层宋清婉看不清的情绪:“你那时候说,厨子靠自己的本事不争不抢,不比任何人低贱,可你大概自己都没有发现,你面对我的时候,总是给我一种我优于你的感觉,若即若离的,让我感觉很不好。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宋清婉脸上的笑容僵住。
“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刻意惹你生气吗?只有你与我吵架的时候,才感觉到你与我是平等的。”想到这,他自己又摇了摇头:“可是,越是惹你生气,就越将你推的离我越来越远,是我自己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她实在想不到裴逍会在心底这样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完全理解错了裴逍惹她生气的原因,原来他不是孩子气,而是如此清醒客观,理智的分析一切。
经他话的提醒,她总算意识到,自她回来便总觉得裴逍不属于她,原来她从一开始,便将他们置于不平等的位置上了。
宋清婉释然的笑了,重新回到案板前:“好吧,既然夫君执意为我打下手,那就如你所愿吧。”
明明他是第一次和她一起动手,他却仿佛配合了无数遍,知晓她的步骤,自觉地洗菜,削皮。她将上一道菜放入锅中,他便适时地将下一个食材准备好。
“裴逍,想不到你做菜这么有天赋,要不我收你为徒吧!”宋清婉在将鱼上锅蒸的间隙,转头站在裴逍身边看他剥虾仁。
修长的手指去了虾头,一点点将虾的外壳去掉,只剩下透亮的虾肉放入晶莹剔透的小碗里。
男人好看,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裴逍也知道她是心血来潮,忽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喜欢桂花蜜藕了?”
宋清婉还在欣赏他剥虾仁的动作,被他这样一问倒是有些懵了,似乎没想到他记了这么久,回想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轻描淡写:“小时候被父亲关起来吩咐丫鬟不给我东西吃,想借此让我屈服,我便不怎么吃府上的东西了,后来长大了一些后,也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了。”
裴逍沉默了一会:“我那时……”
“你不用解释,你不来找我也好,你看你小时候跟着我混都没个正形的,哪个皇子和你似的呀,我都觉得是我将你带坏了。”想起过去的事,她大方的摆摆手:“我那时确实有些叛经离道的,没人理解我的想法,你们不喜欢我很正常,我不怨什么。”
如果她不曾回来,在母亲葬礼的时候,那就是她与裴逍的最后一次见面。
裴逍自那次以后再也没来。她是有些失落的,但她看得开,不会去埋怨。
裴逍静静地听她说,时而蹙眉,时而流露出心疼。等他将一碗虾仁剥好,将虾仁递给她,沉思许久后道:“你很好。”
宋清婉顺手将虾仁倒入锅中:“我知道我很好。”
裴逍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似乎觉得她还未从之前的情绪脱离出来,抿了抿唇,语气认真:“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不会有人关着你逼着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他今日好像格外的温柔,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宋清婉与他开了个玩笑:“我要是给你丢人呢?到时候你被人取笑怎么办?”
她今日总是被裴逍的话影响,被他的话感动半天。
裴逍笑起来:“你怎么会给我丢人?你可是我的钱袋子啊。”
他知道望春苑近日生意火爆,给她的分成数字,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他甚至觉得,这丫头今后的成就可不会止于奶茶。
“能多说些好的么?”宋清婉斜眼看了他一眼,模样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
裴逍立即正经道:“嗯,谁要是敢取笑你,我就找人把他们舌头拔下来。”
宋清婉乐了:“那你估计要把整个汴梁城的舌头都拔下来了。”
“本王一言既出,敢说敢做。”
宋清婉看他煞有其事的模样,将炒好的菜收锅:“好了,别贫了,收拾收拾吃饭了,饿死我了。”
裴逍立即殷勤的抢了下人端盘子的活计去做,脚底生风溜的贼快,弄得丫鬟看他的眼神都觉得他中邪了。
菜肴一一摆上桌,御带虾仁、鸳鸯鱼枣、燕窝粥、素三鲜,裴逍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两壶酒,各自倒了两杯。
此时的窗外,月色柔和洒下,窗外枝影缠绕,送来阵阵晚来香的花香。
两人对座,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一对璧人。宋清婉觉得这样的情景太过虚幻,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永远,也未尝不好。
“你怎么准备酒了?”她平日里不喝酒的。
裴逍一只手已经举起了盏,眼神示意她端起酒杯,宋清婉接收到他的暗示,想着他今日表现尚可,纵容般的举起手边的酒杯,用眼神问他然后呢?
然后,她见到裴逍离她近了几分,举杯的手缓缓绕过她的手臂,微笑着看她。
宋清婉只觉得脸颊发烫,羞得有些不敢迎上裴逍的视线。
她说怎么裴逍这么殷勤,她又怎么不懂裴逍这是想与她喝交杯酒。
似乎是已经预料到她的反应,裴逍并没有意外的又靠近了她几分。
他的发丝不经意间拂过她的脸颊,挠的她心中有些痒,声音低沉的在她耳边绽开:“是不是忘了,你欠我的什么?该不该补给我?”
她欠他的可多了,何止是合衾酒那么简单,在裴逍这里,欠了的东西他定要讨回来,不论何时。
不,或许他还要连本带利。
他做的每一步都有迹可循,给她设了线,就等她心甘情愿的咬钩。
“没忘,我又不是鱼!”她神情紧绷着,嘀咕着又不会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什么鱼?”身为老古董的裴逍没听到这样的词汇,好奇地追问。
“没什么!”她哼了声,回头给自己壮胆子般大声道:“喝不喝了!”
裴逍目的达成,又笑了起来。宋清婉呆呆的与他饮了合衾酒,裴逍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看她的眼神又温和了几分。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关系进展的太快了?”有些日行千里的感觉,快的让她无法适应。
裴逍替她夹了一个虾仁,嘴角绽开了不怀好意的笑:“快吗?我们成亲多久了?”
宋清婉心道不好,硬着头皮掐指算了算:“一个月了。”
她嫁给裴逍的时候是四月,如今已是五月初了。这一个月的经历太过充实,有一种自己身处梦中的虚妄。
裴逍点点头:“一个月了才同饮合衾酒,真是太快了。”他特意拉长了语调,看向她时再度提醒道:“王妃是不是在暗示我,其他的也要加快进度?”
其他的?
她低下头忽视,裴逍好整以暇地吃着菜,目光时不时暧昧地撇来一眼。
宋清婉在心底愈发认识到:苦肉计加美男计,裴逍此人,心机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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