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顾采薇清楚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在交缠，她目视前方不敢低头看相长歌的脸色。
“薇儿，我要当皇帝。”
一个字一个字砸进耳朵里，顾采薇张开嘴，震惊之意不言而喻。
“公主？”
哗啦一声，美人出浴，相长歌乌黑湿发如海中水草般贴在腰间，顾采薇被踉跄后退两步，桶中溅起的水花湿了她的衣袖，她慌忙中闭上眼，再次睁开，相长歌已经转过身。
因为在边境风吹日晒，相长歌黑了一点，但脖子一下是如珍珠的洁白，她骨架小，体型偏薄，因此很容易看见皮肤下突起的青筋，本该完美的身体却因腰间伤疤残缺，但落入顾采薇眼中，却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虽不是第一次这样坦诚相见，但顾采薇还是忍不住咽口水，内火中烧，燥热席卷她的每一寸肌肤。
相长歌薄唇轻言：“我不想再瞒你了，我已经筹划许久。”
顾采薇脑子里闪过好多想法，如果相长歌想要当皇帝，那不就和她的攻略任务相冲突了吗？
就在此时，燕儿轻轻敲门，朝里说话：“公主，公公来催了。”
顾采薇不知道是怎么服侍相长歌穿衣服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面貌送她离开的。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燕儿走在了西殿的路上。
燕儿咬唇，知道顾采薇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她们在里面说话声音不小，在外面的燕儿能断断续续听到，听着听着她就感觉不对劲，她提心吊胆观察着周围，生怕有人偷听。
她真觉得这主仆两人是疯了，肯定是顾采薇传染的，小宫女想当皇后，公主要当皇帝。
她本以为这辈子过的还算平稳，混到出宫年龄就能拿着攒的积蓄出去浪迹天涯了。
直到今天听见了那些话，真是给她当头一棒，要是相长歌的事败露了她也得死。
“薇儿，你还想当皇后吗？”燕儿问她。
顾采薇已经不知道了，剧情一点也没按照她想的发展，相九阳也没有按照原剧本写的那样从边境回来后名声大噪，受到百姓爱戴。
倒是相长歌……身为公主没有嫌弃去到边境施粥，兄长受伤她为了大局着想请缨替代，墨将军被敌人俘虏，单枪匹马勇闯敌军军营，还成功说服敌人退兵。
顾采薇恍然大悟，脑子里一下明亮起来，相长歌替代了相九阳的这段命运轨迹。
她叹气：“燕儿姐姐，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系统不上线，她就跟个孤寡老人一样。
燕儿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说：“咱俩跑路吧。”
顾采薇眉心一跳。
“小道消息，咱们陛下活不久了，宫中必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人人都望着那皇位呢，你要是支持某一方就是把命搭进去了。”
顾采薇震惊这个小道消息，也不知道真假，但燕儿说的没错。
燕儿盘算着：“我攒了不少银子，我们可以躲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我不会走的”顾采薇决然道。
燕儿：“那我自己走，你不会告发我吧？”
顾采薇让她放心，“我为人正直善良，绝对不会干出卖朋友这件事的。”
燕儿损她说：“你是蠢的可怜，我是好心才问你的，你居然不领情，你就等着在皇宫里被折磨死吧。”
顾采薇被噼里啪啦一阵骂，缴械投降般说：“好姐姐，别骂了，我是受虐狂哈，我自作孽不可活。”
顾采薇现在处于半疯状态，十分容易破碎，自嘲也是一种缓解疼痛的办法。
“你呀你，我才不管你死活呢”燕儿意味深长看着她，要是相长歌要争皇位，顾采薇会如何抉择，会继续妄想大皇子还是留在相长歌身边。
燕儿半路离开，说是要去见个能送她出宫的人。
顾采薇独自回去，正巧碰上刚来的相九阳。
相九阳看着很着急，原地踱步，看见顾采薇才停下来，“采薇姑娘，你家公主呢？”
顾采薇一脸懵：“公主去见陛下了，你不知道吗，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顾采薇一边开门一边观察他的行为，可以说得上乱七八糟，都顺拐了。
相九阳扶着额头，跨进门槛，“嗯，我有很要紧的事找她。”
顾采薇猜到是关于前线的事，背后冒汗把相九阳请了进去，“大皇子先坐，我去泡壶茶。”
说完，顾采薇就出去，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相九阳。
她该怎么说，不好意思，我家公主要代替你了，你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但无论如何，惨的是她，顾采薇一下之下在茶壶里放了一把厚厚的茶叶。
端着茶，顾采薇跟做贼一样在门口观望两下，相九阳颓废坐着，双手撑在膝盖上，双眼放空。
不用猜也知道相九阳和她忧虑的事情一样。
她深呼吸，笑脸盈盈走进去，“大皇子，请喝茶。”
相九阳还真有点渴，顾采薇将茶放下他就拿起来喝了。
“噗”一口茶水吐了出来，相九阳表情凝重。
“怎么了？是太烫了吗？”顾采薇伸手碰了一下茶杯，也不烫啊，她还特意凉了才端来的。
“不是，太苦了，采薇姑娘也不必这么大方”相九阳打开茶盅盖子，里面一坨湿了的茶叶，茶水颜色趋近黑色。
顾采薇尬笑，随便乱扯说：“啊，这不是公主回来了，得了很多赏赐，以前的茶叶不喝就坏了。”
相九阳：………
相九阳摇摇头，“你跟你家公主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顾采薇十分赞同这点。
现在两人独处，是个好机会，顾采薇十分直白问：“大皇子，你现在准备多少了？”
现在情况紧急，已经不能慢慢来了，顾采薇必须要知道相九阳的打算。
“嗯，准备什么？”相九阳一脸懵。
顾采薇也不见外，坐在了他旁边的位子上，双手撑在桌上说：“皇位啊，皇宫里已经有谣言说陛下快那啥了，太子之位还没定，你总有点打算了吧。”
顾采薇觉得自己说的很简明扼要了，直接摆在明面上了。
相九阳皱眉：“我父皇？哪儿来的谣言，不想活了吗？”
顾采薇呆住，难道燕儿的情况有误，还是根本没人通知相九阳。
相九阳撩开散落鬓边的发丝，顾采薇觉得他这去了一趟边境回来还养白了点。
“实话说，我并没有什么打算，不知道采薇姑娘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顾采薇扯扯嘴角，这正主也和她一样没进度呢，“我也实话说，其实我一直是支持大皇子你的，以前跟你赏诗谈画，都是因为我…”
喜欢你三个字她愣是说不出口，以前撒这种谎话都没什么负罪感的，现在倒觉得困难起来了。
“因为我敬仰你，我认为你是做皇帝的不二人选”顾采薇说的振振有词。
相九阳摸着下巴，优越的下颚线展现出来，“真的吗，采薇姑娘居然是这样想的。”
“很多人都这么对我说过，但从你口中听到还真是觉得我挺有机会的。”
顾采薇觉得他在耍帅，但没有证据。
相九阳只是开个玩笑，他笑着说：“我一点也不想当皇帝，当皇帝太痛苦了。”
顾采薇失神，相长歌为什么要当皇帝呢？
回过神，顾采薇拉回正题：“你都没有培养军队啥的？”
“这是要杀头的。”相九阳淡淡说。
事情到底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啊！
顾采薇焦虑死了，这下是真可以死了。
“采薇姑娘，你是个很有文采的人，我很欣赏，我也想过要是有天能当皇帝了，一定给你个官当当。”
“谢谢啊”顾采薇望向天空，啥也没有，就跟现在的攻略进度一样。
这还是第一次她攻略剧本这么失败。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顾采薇没辙了，只能言语感化，“做人要有志气，这天下百姓需要你，你不想想，要是相廉当了皇帝你的下场。”她又拿出了熟悉的一套说辞，她都厌烦了，做人需要个屁的志气，开心活着就好了。
“这个我倒是想过，但我还是真心不想。”
在边境过了一段清闲日子，他是一点谋权篡位的意思都没有了，此次来只是想问个清楚。
顾采薇苦笑，要是系统回来了，发现男主角成了清心寡欲的“和尚”会作何感想。
“采薇姑娘为什么执意要我争皇位呢？”相九阳问。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让她攻略成功了，顾采薇想。
“其实……”
“采薇姑娘，你或许知道你主子的想法吗？”
相九阳思考，要是顾采薇知道还会这么支持他吗？
顾采薇花了两秒钟考虑该不该承认，最后她摇了摇头，故作疑惑问：“公主怎么了？”
相长歌与她的任务背道而驰，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怎么选？
相九阳像是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说：“你也被瞒在鼓里啊。”
“但也瞒不了了，我这次就是来求个答案的”相九阳眼神坚定，捏紧的拳头砸在桌上，有种视死如归即视感。
“那你要是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你会做什么？”顾采薇小心翼翼询问。
“嗯……暂时没头绪。”
相九阳咽了咽口水，看着顾采薇问：“能重新倒壶水来吗？”
“当然。”
顾采薇站起来，这里面她呆够了，是时候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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