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放爆竹吗？”相长歌盘坐在矮桌前，顾采薇安静在一边看着。
燕儿站在门口观望，回道：“好像是有人在花园放爆竹，兴许是二皇子他们吧。”
临近春节，雪开始融化，空气里是一种潮湿的刺骨。
宫里喜庆的场面与她们格格不入。
顾采薇提议：“我们出去走走吧。”
相长歌摇头，“我出去只会惹他们烦。”
顾采薇听着心疼，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兄弟姐妹之间的事不是外人能解决的。
可下一秒，便听相长歌道：“不必怜悯我，我不出去也是因为他们惹我眼了。”
顾采薇当下便让燕儿去拿今天的午膳。
转而继续听相长歌说话。
“我和他们并没有手足之情，有些时候我希望他们去死，不，是每时每刻。”
顾采薇微微震惊，没想到这时候的相长歌已经看淡了一切，甚至还有了杀人之心。
也是，长久压抑下心理难免出点问题。
相长歌抬头问：“你怕吗？”
顾采薇微笑摇头，“公主所说我不会透露半字。”
“我知道公主以前受了很多苦，您所想所做我都理解。”
相长歌眼神晦暗，拿笔的手渐渐抬起落在顾采薇手背，“若是我杀了皇嗣，你也能理解吗？”
顾采薇心里颤了颤，怎么问这样的问题，看来被伤的不轻，墨水在手背上勾勒出一朵花，她眨眨眼回答：“能告诉我您想杀谁吗？”
千万不要是大皇子，千万不要是大皇子，顾采薇心中默念。
“我说了，你要帮我吗？”相长歌反问。
顾采薇傻笑：“能为公主分忧，荣幸之至。”
相长歌权当作是孩童戏言，笑道：“你还真是够傻的。”
顾采薇反驳：“我不傻，我有追求的。”
相长歌放下笔，问：“什么？”
顾采薇趴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在雪白的肌肤上，相长歌皱眉，不敢置信问：“你要当皇后？”
顾采薇说完便坐回去，直起身子，一本正经的说：“没错。”
“你真是个傻子，一个宫女怎么能当皇后呢。”相长歌觉得她在说笑或者说是做白日梦，并非她瞧不起，只是这个想法太过荒谬，自古以来还没有宫女能当皇后的例子。
这条路若是要闯，下场必定惨无人睹。
顾采薇就知道她不信，叹叹气道：“公主，做人要有志气。”
相长歌勾起她的下巴，声音轻而柔：“你说说，什么是志气。”
顾采薇动用小脑瓜说：“志气就是小人物也要有大梦想，要有自尊，要有自强之心，人家武则天还能当女帝呢，”
“武…则天？”相长歌露出疑惑，顾采薇反应过来剧本里没有那段历史。
“就是一个画本子里的人物，她本是皇帝的宠妃，经历重重人生无常后，靠自己的能力当上了女帝，声名永垂青史，可厉害了。”顾采薇说起来没个完，相长歌在一边静静听着。
听罢，相长歌闷声说：“画本子也只是人编造的，若是女子当皇帝，不会有人臣服的。”
哎，看来封建思想害人不浅！
顾采薇又不觉想念起在新中国攻略剧本的时候了。
那时她拿到的剧本是底层工人一步步成为房地产女大佬的故事，简单粗暴，但情节动人真实，的的确确给了顾采薇很大的影响。
顾采薇看着手背上用墨水画的花，淡声道：“画本子也能成真，谁知道未来的事呢。”
相长歌转而问她：“为什么想当皇后呢？”
皇后并没有寻常人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要管理杂事，还要和后宫佳丽共享一个丈夫。
相长歌不理解，当皇帝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她的母亲也曾受宠爱，后来因为他人妄言死于同床共枕之人手下。
顾采薇撑着身子，歪头像只热情的小狗，眼睛又大又亮，她说：“皇后多好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吃好多好吃的……最重要的是，我当了皇后就能罩着你了。”
“罩着……我？”相长歌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是听到这话时眼神暗了暗。
顾采薇不顾主仆礼仪，蹭到相长歌怀里，手臂环抱着她，开心说：“对呀，我成了皇后，就有权利了，公主就不用在受委屈了，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相长歌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
十月怀胎的母亲没有说过，高高在上的父皇没有说过，手足兄妹没有说过。
一个不过孩童的顾采薇却说了出来。
相长歌低声念了什么，“你根本不是我面前这个小孩吧？”
顾采薇没听清，疑惑“嗯？”了一下。
相长歌摇头，继续拿起笔，语气回复平静，“没什么，随便说说，帮我磨墨吧。”
顾采薇奇怪，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撩起袖子就开始奋力研磨。
相长歌字总是写歪，她不在状态。
自此，相长歌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她或许也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女帝……
夜晚，顾采薇正做着美梦，一声尖叫唤醒了她，声音是另一个房间传出来的。
燕儿迷迷糊糊搓眼睛，“怎么了？”
继而传来哭泣声，顾采薇慌忙起来，也顾不上穿外衣了，她穿鞋转头对床上的燕儿说：“你睡吧，我去看看。”
燕儿嘴里呢喃念着什么，顾采薇只看见她的头缩回了被子。
顾采薇穿过堂屋，透过门窗缝隙吹进的风打在身上，她立马起了鸡皮疙瘩，搓着手来到相长歌房间门口。
她喊了两声，没人应，她大胆直接推开了门，屋内火炉燃着小火，狭窄的床上相长歌蜷缩着一团，被子被她踢下床，半个身子都裸露在外。
顾采薇上前捞起被子重新给她盖回去，突然，冰冷的纤纤玉指握住了她的手腕，一双警惕的眼睛像极了雪地里的遇险的狐狸，害怕无助又带着杀气。
顾采薇一屁股坐上床，轻轻说：“公主，你做噩梦了吗？”
相长歌听见熟悉的声音，放松下来，但手却迟迟不放开。
“我……”相长歌额头上挂着细汗，半夜惊醒确实难受，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上来陪我一起睡，好吗？”
顾采薇二话不说脱了鞋上去，外面冷死了，还是被窝里舒服点。
两人面面相觑，顾采薇主动环住相长歌，手臂穿过腰间，手指碰到突出的蝴蝶骨，她用手上下抚摸，并安慰道：“公主，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蝴蝶骨本来在颤动，慢慢相长歌冷静下来，呼吸平稳，她闭着眼说：“我做了一个梦。”
顾采薇顺势问：“什么梦让公主这么伤心？”
雪白的脸上，睫毛颤动，眼下的一颗痣动人心魄，相长歌声音微弱，“我看见母亲被处死的场景。”
“皇帝、朝中大臣、太监宫女围城一圈，中间用柴火堆起了一个台子，母亲被倒挂与石柱上，脖子上系着一根粗大的绳子，母亲的脸深紫色，脖子上粗大的静脉在蠢蠢欲动像是下一刻就要炸开，他们说是为了防止母亲临死前下咒，所以封住她的喉颈，她眼睛瞪得很大，直到有血从她的眼耳鼻流出来，一把火扔进了柴火中。”
相长歌并没有在现场看过，只是在那些故意吓她的宫女口中听说的，加以脑补，画面越来越清晰。
顾采薇安抚她，身子往上蹭了蹭让相长歌埋进自己怀里，柔声细语问：“公主，你经常做这样的噩梦吗？”
相长歌点点头，“总是一个梦，好像缠着我，我想逃跑，可总是逃不出去。”
顾采薇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公主，下次再做到这个梦，你可以不用逃跑。”
相长歌身子一怔，双眼只看得见眼前白色的内衣，头顶是顾采薇在出招，她说：“他们烧死你的母亲，你不该害怕，而是愤怒，他们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要上去推开他们，救出你的母亲。”
相长歌声音有些发抖：“可以吗？”
顾采薇咽了咽口水回答：“当然可以，那是梦，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除了你没人知道。”
她看相长歌还有些不安，便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有人敢在梦里伤害你的。”
噩梦缠绕，最终形成心魔，往往人们害怕噩梦成真。
顾采薇以前攻略过梦魇剧本，那些神魔鬼怪在梦里衍生出一系列恐怖瘆人的场景，夜复夜，做噩梦之人就会无时无刻想起梦中场景，就算无事发生也会害怕。
顾采薇取得成功只用了一步，那就是正面对抗梦魇。
相长歌心跳不止，鼻尖酸酸的，过了很久，她在顾采薇怀中睡着了，梦里没有可怕的幻境，只有……顾采薇。
此后，两人同吃同睡，每日每夜她们形影不离，床上也是紧密抱在一起，好像这样真的不会做噩梦了。
燕儿对此没有质疑，她一个人睡一间屋子简直爽到爆了！
只是她不懂看起来冰冰冷冷的四公主为什么一下子就习惯顾采薇在身边了，甚至是离不开。
有时候她想伺候，相长歌还不让，燕儿觉得奇怪，但日子过得确实清闲，至少没有勾心斗角的破事，她只需要好好等到出宫的年纪。
长歌：只需略微出手，就能哄老婆一起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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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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