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妖女,竟敢给本公子下药!”
楚离是被这道气势汹汹的声音吵醒的。
……妖女?
……下药?
这个人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
楚离捂着晕乎乎的脑袋,在逐渐清晰的床幔之间,望见一张陌生面孔。
男人脸上透出极不正常的红晕,被汗打湿的头发贴在额上与颊侧。
他躺在床榻之上,身上只余白色中衣,并不厚实的衣料浸满了汗,愤怒的语声却带着一丝难掩的滞涩,“你若敢污我清白……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楚离被他的不实指控吵得十分头疼,扶着床柱揉了揉太阳穴,“谁要污你清白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院子里小酌,突然间迎头劈下一道闪电……
怎么一转眼,就碰上这种阴间画面!
榻上的男人仿佛吃了火药,正拧着一张脸向她示威,“少跟本公子玩这套!是你在小菜里面下了天地无极阴阳合欢散,你还想抵赖不成!”
天地无极……阴阳合欢散?
这么浮夸的名字,不是小说里才有的那种春|药吗?
直到这时,楚离才依稀想起什么。
是她在小酌之前,随手翻开的一本男频仙侠文——《傲世白魂》。
文中有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合欢宗女配,为了得到绝佳元阳一举筑基,便锁定男主白令羽,一心与女主争夺他。
无奈男女主情投意合,女配无从插手,只好铤而走险,将具有催情奇效的天地无极阴阳合欢散……用在男主身上。
讽刺的是,女配虽然如愿以偿夺走他的元阳,却因急于求成,反而走火入魔,修为尽失,被合欢宗扫地出门。
女配曾试图投奔其他宗门,然而各宗忌惮她先前对男主使用卑劣手段,纷纷将她拒之门外。
无处可去的女配最终流落荒郊野外,被一群邪修当作炉鼎瓜分,死无全尸……
想到女配的结局,楚离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旋即低头打量自己。
她肩上罩着藕荷色的薄纱,身上是一袭紫红色襦裙,在绣着合欢花的轻绡之下,腰身和小腿的肌肤若隐若现。
对于书中的普通人而言,这无疑是较为暴露的衣着,却不过是合欢宗炼气期女修的日常搭配而已。
心中不安更甚,楚离斜过视线,忐忑望向墙边铜镜。
镜中的女子面容小巧,肤如凝脂,一双琥珀色眼睛内勾外扬,微翘的上唇妩媚灵动。
这分明不是她的脸,而是属于女配那种人间富贵花的长相。
楚离无语凝噎。
她怎么就穿成了书中下场悲惨的女配呢!
至于榻上的暴躁老弟……
楚离取来桌上竹筷,拨开男人汗湿的额发,只见他眉心一点朱砂,正是书中龙傲天男主白令羽的标志特征。
而他说话的语气虽然近乎怒不可遏,可从刚才起,他分明未曾挪动身形,只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她,还一直难耐地滑动喉结。
这也符合书中男主中了阴阳合欢散,又被女配施下定身术的窘况。
楚离人都麻了。
她穿来的时机还真是巧啊,偏偏赶上女配要对男主用强的十八禁情节。
万幸的是,她的衣着虽然单薄,但至少都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
也就是说,眼下原身仍未得逞。
楚离深吸一口气,摩挲腕上储物镯,将召出的随身物品全部倾倒在地。
除了些许灵石和胭脂水粉,便只有寻常草药。
她皱了皱眉,转身在客房中翻箱倒柜,继续寻找像是解药的瓶罐。
白令羽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床幔之后传来,“无耻妖女,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你是中了春|药,又不是被毒瞎了眼,没看到我正忙着找解药吗?”楚离没好气道。
阴阳合欢散虽是合欢宗秘制的烈性催|情|药,但也配有相对的解药,以防弟子误服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炉鼎,反而自损修为。
可即便她掏空了原身的储物镯,翻遍了整个客房,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解药。
白令羽不住冷笑,“明明是你自己说,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本公子的元阳,一早便没将解药带在身上,又何必惺惺作态!”
“……吵死了。”楚离狠狠揉了揉耳朵,巴不得一走了之。
但白令羽已是欲|火焚身,若是她找不到清白法子解除阴阳合欢散,毒素便会反噬他的经脉,使他成为半个废人。
届时,他背后的天剑宗必会上门兴师问罪,合欢宗可保不住她!
只是原身如此孤注一掷,连解药都没带在身上,难道自己要用意念帮龙傲天解毒吗?
除非……
楚离灵机一动,俯身在自己方才倒出的随身物品中拣选一番,挑出一瓶皂荚粉倒入茶壶,再将壶身送到白令羽嘴边,“你不是想解毒吗?那就喝啊。”
白令羽明明动弹不得,却用全部力气扣紧嘴唇,从喉咙里闷哼道:“妖女,你休想……”
楚离不由分说将壶嘴怼进他口中,一股脑将壶中汁水灌入他的喉咙。
白令羽气得一面咳嗽,一面怒斥,“你给我喝了什么!”
“特浓皂荚水,童叟无欺。”楚离揭开壶盖,满意地瞅着空空如也的壶肚,这才松了口气。
解毒这件事,若能用解药中和毒素,自然是最好。
可若是没有解药,选用具有涌吐或是清泻效果的草药,促使他的身体尽快排出合欢散,也是一种思路。
这就跟食物中毒后,通过催吐导泄的手段排毒,是一样的道理。
唯一的问题是,自己为了确保效果,用了一整瓶皂荚粉。
他多半会上吐下泻,直到天荒地老吧……
那画面太美,楚离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管怎么说,她尽力了。
按照书中剧情,不出两盏茶的功夫,女主就会带人赶到现场。
自己得在被他们撞破之前先走为上,以免事情变得更复杂。
楚离回身拾起一地物品,拎起原身搁在床边的纸伞,顺手掐诀解开白令羽身上的定身术,随后头也不回地溜之大吉。
*
逃离龙傲天落脚的临仙客栈之后,楚离特地选了一条格外偏僻的路线。
酒家茶馆也好,胭脂水粉铺子也罢,凡是有可能撞见任何正道人士的地方,楚离通通避开了。
小径人烟稀少,甚是清静,适合思考人生大事。
比如她的前途。
原身先天不足,幼时曾被医修断言活不过二十三岁,她是为了延长寿命,才凭着姣好容貌,拜入对弟子颜值要求严苛的合欢宗。
当同门师姐妹早早挑选炉鼎,日夜勤修,先后突破境界时,原身却好高骛远,贪图捷径,把进境的希望全部押在龙傲天男主身上,以致误入歧途,加速灭亡。
楚离想不明白,龙傲天到底有什么好的?
书中的白令羽时常意气行事,连女主都劝不动。
是他不顾女主劝阻,只身前来临仙客栈,结果一着不慎被原身设计夺走元阳,才会在后来的仙门大会上输给对手,经历第一次巨大挫折。
若是他愿意坦诚一点道出实情也就罢了,可他毕竟是龙傲天,所以碍于面子死活不低头,甚至赌气赶走了试图安慰他的女主,害得女主为他伤心了整整十万多字。
除去性格上的硬伤,白令羽分明长得平平无奇,让人提不起兴趣。
无论原书给他加了多大的主角光环,楚离现在回想起来,眼前只有他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不堪模样。
……简直晦气。
楚离提起纸伞轻敲额心,将那些画面逐出脑海,定了定心。
自己这具身体如今二十岁,虽然在没有炉鼎的前提下,勉强苟到炼气五重的修为,却也是目前所能达到的上限。
若要续命,她必须借助炉鼎,进一步摸到筑基的门槛。
既然原身能被合欢宗收为弟子,资质多少还是有的,只要自己稳扎稳打修炼,三年之内筑不了基才有鬼。
只是,她上哪去寻找合意的炉鼎呢?
周身凉风忽袭,楚离猛地打了个喷嚏。
脸上接连落下几滴冰冷雨水,她抬头看去,三月的天说变就变,不知何时已是阴云密布。
雨丝来得细密,楚离拢了拢肩上的薄纱罩衣,撑起纸伞,在雨中快步前行。
四周景色愈发迷离,气息也愈发浑浊,她一时无法确定自己身在何处,正打算掐诀判断方位时,突然被石头绊住,脚步一跄。
楚离不悦地俯眼看去,却当场僵住。
那才不是什么石头……
那分明是一颗风干的头颅啊!
当她愕然望向两侧,便看到更多面目全非的尸首,地上隐约可见被雨稀释的血迹,四下里笼罩着阴森可怖的气息。
楚离惶恐地意识到,自己多半是误入了邪修的猎场。
邪修会布下迷阵,引诱落单修士进入陷阱,然后先将猎物撕咬得气息奄奄,再吸其灵力,直至猎物生机全无,形同枯骨。
虽然她未能目睹邪修在此捕食,但依据地上尸首的惨状来看,手段如此野蛮残忍的人,除了邪修,她想不出还能有谁。
楚离默默捂嘴,极力克制呕吐的冲动,蹑手蹑脚举着伞后退,以防惊动任何仍在近处徘徊的邪修。
距离那些遗骸数十尺后,见周身没有异动,她收起纸伞,提起一口气,转身撒丫子就跑。
不知多久,周身景色终于恢复如常,空气中再也闻不到一丝浑浊气息。
料想自己应是冲出了那片不祥之地,楚离一手将纸伞撑在地面,一手不住拍着胸口平复心情。
这一路,她都有施术掩盖足迹,只要别叫邪修循着气味追上就好。
身上已被雨淋湿,而雨势未曾有减弱迹象,她一个避水诀下去,只能挡得了一时,很快身上又被浇透。
楚离重新撑伞,就近避雨。
她刚到树荫下,还未替自己驱走身上水汽,一股阴冷异常的感觉却从身后袭来。
楚离第一次确切体会到,小说里当危险接近时,那种名为“杀意”的东西。
比起三月凉薄的雨,那是一种更为深入骨髓,令她不由自主汗毛倒竖的危机感。
在楚离有意识做出防御之前,修士的身体本能已使她条件反射般抓住伞柄,将纸伞向后扫去。
素色伞面绕着身形旋过,上面画着的红色夹竹桃幻化成红绿两团光影,残留的雨水纷飞四溅。
楚离惊魂未定握着伞柄,呼吸尚未平息。
隔着半透光的油纸,她隐约看到一道人影蹲伏在地。
她确信自己的伞尖就指着对方的脸,可人影却纹丝未动,冷静异常,俨然是在耐心谋划什么。
楚离的手指在伞柄上攥得更紧,“你是谁,为何跟着我?”
沉默的空气中,唯有雨声滴答不息。
就在她意欲施术出击时,伞后却响起一道清冷微怯的声音。
“……姐姐?”
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些微沙哑质感,又像雨中的竹叶那般柔软,瞬间散去楚离心中的警惕之意。
她忐忑举起纸伞,挪开他们之间唯一的这道屏障,便看到一个衣衫破败的蓝衣少年,正抱膝缩在地上。
少年低着头,湿漉漉的发顶朝着她,雨水顺着他额边几缕乌发向下低落,滑过他的鼻尖。
他肩头的布料破了洞,略显瘦削的肩膀被冻得泛红。
裤腿缺了半截,露出笔直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
而他的鞋履早已不翼而飞,紧紧并住的苍白双脚在雨中细微地发抖。
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楚离心软了。
这么可怜的小东西,怎么可能是坏人?
她方才一定是太紧张了,才会产生错觉。
楚离微微弯腰,将伞撑过他的头顶,“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
少年咬住唇角,好半晌才伸出手,朝斜后方指去,“有人……想害我,其他人……都死了。”
楚离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正是她的来处。
她没想到,少年居然是邪修手下的幸存者。
当少年缩回手时,楚离才注意到他手上沾着血,“你的手受伤了?”
少年僵硬地在身侧擦着手上血迹,一遍又一遍,口中喃喃,“那不是……我的血,是他们死的时候……溅上的。”
楚离心有余悸,看来他所指的那些人,就是邪修手下的牺牲品。
而他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受了那么大的冲击,才会连说话都支支吾吾。
“此地不宜久留。”楚离四处张望一番,又问他,“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家?”少年摇了摇头,语声迷茫,“我没有家。”
面对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楚离恻隐之心更甚,伸手想拉他起来,“那我带你离开这里。”
然而少年只是坐在地上,良久后才隐忍道出三个字,“可我疼。”
他眉心微蹙,将双脚努力缩进破败的衣摆之下,似乎说出刚才的话,已是他人生中最难堪之事。
楚离没有火眼金睛,一下子也看不出他哪里有伤,“身上疼吗?”
“浑身都疼,脸上……尤其疼。”少年垂着眼,似有抗拒之意,纤长浓密的睫落下一层阴影,遮住他的眸光。
“你不抬头,我怎么帮你看?”楚离无奈伸出食指,尽量轻柔地抬起他的下巴,却在看清他的面容时呼吸一滞。
世上当真存在这样标致的人吗?
他的每一处五官,都恰到好处地戳在她的审美上。
眉骨高,鼻梁挺,线条柔和的花瓣唇却中和了骨相的些许锋芒。
一双小鹿眸,眼褶是含蓄的开扇型,望着她时,似有万般心绪欲说还休。
楚离心中大喜。
都说修士的资质仅凭外表便能窥得一二,那少年无疑是赢在了起跑线。
虽说他的衣着和叫花子不相上下,可楚离担保,他靠着这张脸,就足以击败书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只怕是那个活了一千岁,连头发都全白,号称资质空前绝后的大反派姬无雁,也未曾有过这般惊艳的皮相吧!
少年清澈如水的瞳孔中,倒映出楚离不自觉上翘的嘴角。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离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撞上像他这样皮相上佳,态度谦逊,又没有家人牵挂的少年。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堪称是个……
完美的炉鼎。
【小剧场】
姬无雁:谢谢,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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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麻说预收要早点带,康康我的同类型预收《用凶兽解毒之后》指路专栏:
#白天搓团子,晚上被搓成团子#
穿书当日,姜韶身中天下第一奇毒,唯有能吞万物的凶兽饕餮可解。
只是饕餮面目狰狞,嗜血残暴,召唤他的人从没有存活的先例。
姜韶摆满一地供品,以血为祭布下召唤阵,抱着横竖都是一死的决心等待凶兽现身时——
眼前却冒出一只雪白毛团子。
他甚至还抱着被自己吃空的祭鼎嚼了嚼:“咕叽!”
姜韶:???
没想到传说中贪婪残暴的上古凶兽,如今还只是个人畜无害的毛茸茸。
他一见她就往她怀里钻,蹭得她酥酥麻麻,无力招架。
姜韶笑了:“你轻一点嘛!”
可到夜里,毛团子却变成了身长七尺、雪肤红唇的大美人。
他在吞食方面确实拥有凶兽般的天赋,同样让她酥酥麻麻,无力招架。
姜韶哭了:“你轻一点啊!!!”
只是醒来后的毛团子好像忘了自己昨晚有多可怕,依旧咕叽咕叽往她怀里钻,还贴着她微微发热的肚子拼命蹭。
姜韶:……
她能怎么办,只能加倍努力rua毛茸茸了(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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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微生来便是世间最贪婪的凶兽,守着金山银山酣睡千年不知疾苦,偏在一场天劫中被雷劈成十七岁。
为了早日恢复凶兽之力,他白日化作幼兽模样节约修为,夜间独自苦修元阳。
直到那天,一个完美的炉鼎自己找上门来。
可就在他突破的节骨眼上,她揣着他最珍贵的凶兽元阳不见了。
*
沉眠千年的凶兽饕餮忽然大闹修真界,只为寻找一个叫做姜韶的女子,一时人心惶惶,谈韶色变。
后来有人看到,姜韶被一头凶气缠身的巨兽红着眼堵在墙角。
众人一致认定,她是被凶兽吃了。
而在属于饕餮的地下巢穴,由金山银山围起的帷幔之中,只有姜韶自己知道——
嗯,她确实是被他吃干抹净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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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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