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车里时,秦臻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她不解,为什么从小呵护到大的妹妹如今变成了这样。
相较于秦婉婉,更让秦臻痛心的是苏微。
或许,无论自己为秦婉婉付出了多少,苏微都觉得是应该了,而且还觉得不够。
她是继母,生怕被人说闲话,就拼了命的对秦婉婉好,得了一个人人都夸的好名声。
秦臻想,这难道不是另一种虚伪吗?
但也许,是她想错了,苏微不是虚伪,她只是不爱自己罢了。
她的爱都给了秦婉婉,没有多余的给她了。
秦臻想起高考那天,说好开车送她去考场的苏微一大早缺不见了人,她匆忙坐公交去考场,还险些迟到。
考完回家才得知,她送秦婉婉大提琴考级,忘了秦臻高考的事。
反应过来后,忙道歉,说平时秦臻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秦婉婉一提考级的事,她全身心就在秦婉婉身上,一时忘了。
是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操心,所以她习惯了,连秦臻高考这大的事都没放在心上。
那时,秦臻便知,苏微没有能力照顾到两个孩子。
在这两个孩子中,她选择了秦婉婉,因为她是继女,因为秦臻省事,不用她操一点心。
秦臻之前这是这么认为的,但今天,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不闻原由,就无条件相信秦婉婉。
维护秦婉婉,是苏微早就根深蒂固的思想。
这才是最令秦臻绝望的地方。
脸上的疼逐渐消退下去,但心里的疼却愈发强烈。
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转了几圈,还是把车开到了之前跟冯雪去过几次的“零度”酒吧。
在吧台上坐下时,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帮我开瓶啤酒。”
她说着拿出手机给冯雪打过去,想让她过来。
“我今天出差了,不在北城......你什么情况,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你不来那我也不喝了,没事,放心啊。”
挂了电话,服务员开酒的手迟疑了下,问了句,“还开吗?”
“开。”
-
“安城”会所的包间,陆寒呈刚进门,就看见陈易倾和韩野已经喝了起来。
两人看他带着酒进来,很兴奋。
韩野是这家会所的老板,跟陈易倾一样,两人都是陆寒呈的发小。
陆寒呈把酒往桌子上一放,两人立刻一人拿起一瓶来。
韩野惊讶:“呦,这次怎么舍得把酒拿出来了,之前我生日让你拿过来你都不肯。”
陆寒呈并不经常喝酒,但却有收藏红酒的爱好,家里有专门的酒窖。
他带过来这两瓶,是高价从英国一个私人酒庄买的,是1945年的。
这两瓶的价格至少在百万以上,关键是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陈易倾也惊讶,“什么情况老陆,还拿两瓶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们啊?”
陆寒呈把西装外套脱掉,双侧衬衫挽到手肘处,伸手去拿两瓶酒,“不喝算了。”
“哎哎哎……”陈易倾抢回来,“谁说不喝了,还能让你拿回去不成。”
说着就迫不及待的开了一瓶,忙不迭喝了一口,一脸满足,“好酒就是不一般,比韩野这的酒好喝多了。”
韩野瞥他一眼,“那也没见你少喝。”
说着问陆寒呈,“最近不忙了,叫你几次了,你都不出来。”
陈易倾瞥他一眼,“他什么时候不忙啊,肯定是有什么事,说吧?”
陆寒呈笑笑,抿了口酒,沉吟片刻,“也没什么……就是…...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人。”
韩野刚喝下去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看了看陈易倾,“他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陈易倾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以为我幻听了,”说着看向陆寒呈,“ 什么情况啊,你这万年的铁树也会开花啊。”
“到底谁呀,竟然能入我们陆大公子的眼。”
韩野实在太好奇了,从他认识陆寒呈那天起,就没见他谈过恋爱。
这些年,想靠近他的女人很多,其中不乏豪门世家的千金小姐,但却没有一个成功的。
“你们不认识,是个女医生。”
陆寒呈说完又低头喝了口酒,唇角勾着笑。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秦臻的,毕竟,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初次见面,也并非什么愉快的经历。
他仔细回想,这种喜欢并不是一见钟情。
那天,她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医院的门廊下,灯光打在她脸上,映照出她的清冷和倔强。
自那天起,他脑中总会是不是浮现出秦臻仰头看他的那张冷冷的脸,清秀,白皙,仿佛不然烟火气。
完全引起他注意,还是那一千万的捐款,她的做法让他忍俊不禁,惊讶她并不是真的想要那笔钱又想为妹妹出口气的这种做法。
也就是那时,他觉得秦臻看不起她,甚至,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点仇富。
但替陆寒宇花钱了事的情况太多了,秦臻要的钱不是最多的,但却是唯一一个把钱捐出去的。
这种既做了善事,又让陆家付出代价的做法,只有她能做的出来。
陆寒呈勾唇笑笑,她的与众不同,他初见她那天就感知出几分了。
发觉自己喜欢她,应该是在那天,她在办公室帮他包扎伤口之后。
她带着手套把他消毒缝合的样子很认真,很淡定,全然一副外科医生的样子,但不穿白大褂的那张脸就显得很稚嫩,在她娴熟的缝合技巧对比下,整个人显得有些割裂。
他垂眸看她,她长长的睫毛闪动了几下,针就缝完了,他竟然没觉得很疼。
甚至还有些享受。
对,享受,他很确定。
许久之后,他跟秦臻说那天的感受,她笑着揶揄他,陆寒呈,你变态吧?
“女医生?”陈易倾皱眉,他想过不一定会是哪家的千金,但没想到会是医生,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哪家医院的?”
陆寒呈:“问那么清楚干嘛?”
“那你有照片吗?给我们看看?”
“没有。”
韩野叹气,“那长什么样啊?”
陆寒呈勾起唇角,表情似有些得意,“很漂亮。”
陈易倾笑起来,“哎呀老陆,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呢,原来你也不能免俗啊,还不是看颜值的。”
“就是,我还以为这女医生救过你的命呢?漂亮要是有用的话,你现在估计都结婚了。”韩野催促陆寒呈继续说,“接着说,还有呢,除了漂亮呢?”
陆寒呈沉吟了下,“她很特别。”
“怎么特别了?说说?”
陆寒呈把秦臻用他名义捐款的事说了一遍,两个人听了,笑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韩野笑道,“不是,她把钱都捐了,还是用你的名…...这女孩是够特别的,亏她能想得出来。”
陈易倾笑笑,“行,这么厉害的女孩我是没遇到过,”顿了顿,对陆寒呈道,”哪天带出来,让我们见见,我还真挺好奇的。”
陆寒呈仰头喝了半杯酒,“她还不知道我喜欢她,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别出去乱说,我们一共也没见过几面,别把她吓着。”
话音刚落,两人都开始笑起来。
韩野酒劲也有些上头,定了定神,笑道,“合着你这是暗恋啊,你怎么也搞纯爱那一套,跟当年的颜佳似的……”
“韩野。”
陈易倾提醒他不要乱说。
话刚出口,韩野怔了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住了嘴。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包间内的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韩野抬眼去看陆寒呈的表情,只见他低着头,兀自喝着酒。
陈易倾也想着转移话题,“喝酒,喝酒。”
韩野没说话,在自己脸上轻拍了下,也怪自己多嘴。
颜佳是陆寒呈的第一任助理,在他身边工作了五年,她一直偷偷喜欢着陆寒呈,但一直不敢开口表达半分。
这种喜欢堆积起来,愈发沉重,直到有一天,她喝了点酒,壮着胆子跟陆寒呈说了对他的心思。。
陆寒呈知道后,果断拒绝了她。
“我知道我不配,但求您让我留在身边。”
颜佳当时这么哀求他。
陆寒呈当然对她没什么男女之情,这种事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自然不会再把她留在身边了。
隔天他就把颜佳安排去了其他部门。
颜佳当场精神崩溃,无法接受。
竟然在陆寒呈办公室,当着他跟人事经理的面,从16层的窗户跳了下去。
那件事对陆寒呈的打击很大,整整一个月没去上班,一度患上了严重的失眠。
看了一段时间的心里医生后,才恢复了正常。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的助理便上了陈雾。
后来,陆寒呈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当中,直至两年前,全面接受了安珩集团。
这么多你啊,他从未没谈过恋爱,可想而知,颜佳的事对他打击有多大。
除了有些遗憾和愧疚之外,他更多的是恐惧。
恐惧那样浓烈的爱意会裹挟他,成为他的负担。
他不敢轻易付出爱,也不敢轻易接收爱,他怕自己不能负责到底,他怕颜佳的悲剧会重演。
所以,当他说自己可能喜欢上一个女孩后,陈易倾和韩野的反应才会那么大,也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孩,能融化陆寒呈那颗冰冷了几年的心。
过了一会,陆寒呈才开口,“其实也没什么,韩野不提我都已经忘了。”
陈易倾:“忘了好,你早就应该忘了,颜佳是极端个例,你千万不要以偏概全,认为所有女人都经受不了情伤。”
“就是,”韩野接着道,“你看我那几个前女友,哪个不是收了钱就开心走人的。”
陈易倾嘲讽他,“别提你的女朋友了,同样是收了钱,你看看寒呈女……女神,是怎么做的。”
韩野感叹,问陆寒呈,“那这位纯爱战神,打算什么时候跟女神表白?”
他笑笑,“不知道,怕吓到她.....”
陆寒呈有种预感,如果现在告诉她,秦臻会拒绝,而且是毫不犹豫的那种。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眼,瞬间怔住了,电话是秦臻打过来的。
他之前给她电话时,说陆寒宇再去打扰她就给自己打电话,难道…...
他接起来,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传过来,“陆先生吗?这部手机的主人喝醉了,您能来接一下吗?”
陆寒呈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起身道,“我马上。”
-
秦臻在酒吧一个人喝光了那五瓶啤酒后,后开了两瓶。
到最后是边哭边喝,她不想被别人看到,但眼泪就是住不住的往下流。
越喝越难过,越难过就越想喝。
她想让自己醉一场,就能忘记这世上所有的事,就能忘记自己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就能忘记苏微打的那一巴掌,和让她滚时那样绝决的表情。
没有什么比亲人的中伤和不解更让人难以释怀的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上有一根刺,扎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她越想越生气,想着明明跟陆寒呈打好了招呼,他答应了会管好弟弟,可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拿出电话,找出陆寒呈的号码,想要打过去,又一直犹豫,自己喝得醉醺醺的,还是明天再打。
想着想着,就趴到了吧台上,而手机页面,还是停留在陆寒呈的号码上。
“女士,女士。”
服务员过来推她,她不理,没办法,只好拿手机给陆寒呈打了过去,好在通话很顺利,服务员也松了一口气。
大概二十分钟后,陆寒呈到了。
门口站了一会,环顾了一圈,看见趴在吧台上的秦臻。
他走过去,跟服务员打了招呼,确认了信息。
“秦臻。”
他叫了几声,她头也没抬,抬手推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别管我…...给我酒…...我还要酒……”
陆寒呈弯下腰,附身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秦臻被他放到车里时,还没搞清楚状况,眼皮抬不起来,只是嘴里还嚷着要酒。
陆寒呈闻到她一身的酒气,就知道她喝了不少,脸颊也红红的,还有眼睛,好像是哭了。
他不知道她发什么时,但看得出来,她很难过,很伤心。
他把秦臻的身体摆正,让她坐好,才对司机老冯说,“去嘉豪酒店吧。”
车开了一会,秦臻坐不住,整个人颓下去,头也一直往玻璃上磕。
陆寒呈扯着她的胳膊,把人拉起来,过了一会,秦臻的身体就开始往他这边靠,慢慢的头就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手也不老实,一只手伸过去,抓住了陆寒呈的衣领。
她潜意识里有极大的不安全感,在醉酒状态里完全凸显出来。
从小到大,她都靠自己,从没依靠过别人,所以这一刻,她应该是在梦里,只觉得手紧紧抓着什么,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秦臻靠过来时,陆寒呈的身体僵了下。
她离他那样近,近到能闻到她发丝散发出的清冽香气,近到能感知到她身上的温度,也在他的体内一点点散开。
陆寒呈就被这样抓着,一直到把人放到了酒店的大床上,手也没有松开。
他借着酒店的灯光看过去,秦臻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些,明晃晃的灯光下,显得皮肤比平时更加白皙清透,嘴唇也是粉红的,披肩的长发有些散乱。
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可能是因为那张脸过于好看了些,所以不显得很狼狈。
这与那天穿着一身白大褂,一脸的清冷的秦臻判若两人。
那时的清冷,坚毅,倔犟消失殆尽,留下的是此刻羸弱,惹人怜爱,又有些落魄的样子。
他看过去时,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秦臻眼尾的红更胜了几分,眼尾流出眼泪来,滑落到发丝里。
她竟然还在哭,因为领口还被她抓着,陆寒呈整个人是附身的姿态,离她很近。
秦臻嘴里喃喃自语,他离得很近,所以听得清晰。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没做错……”
“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你对秦婉婉的爱……哪怕分我一点……就一点……”
听到这,陆寒呈的心也不为何,也跟着揪了下,忍不住抬手去擦她眼角的泪。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能觉出她的委屈,无助和绝望。
她心里好像有个缺口,需要用其他的爱意来抚平。
他用拇指,轻轻的触碰了她的眼角,秦臻没醒,但好像感知到了什么,松开了抓在陆寒呈衣领上的手,顺势把他的大手枕在脸侧。
陆寒呈一愣,秦臻的整个侧脸都在他的手掌上,柔软滑腻的触感在他的手掌上散开,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些,一时间不知所措。
怔了半晌,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她的脸侧拿了出来,抬手帮她整理了额前散乱的头发,扯过被子来帮她盖好。
见秦臻已经完全睡着了之后,陆寒呈才轻手轻脚地关了房间的门。
从酒店出来时,他抬腕看表,已经凌晨两点钟了。
上了车,老冯问:“陆总,现在回家吗?”
陆寒呈抬手捏了捏眉心,半天没说话。
他知道秦臻已经睡着了,也很安全。
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安心,怕她突然醒来不知所错,怕她再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又不能及时赶过去。
大半夜把她送来酒店,自己是要负责到底的。
他不方便在房间陪着,想了下,“你先回去吧,车明天我自己开回去。”
老冯离开后,陆寒呈坐在车里,脑中却都是刚才秦臻的脸贴在他手上时的触感。
滑嫩的,潮湿的,温热的。
那感觉过于强烈了,让陆寒呈不止心生悸动。
还有男性荷尔蒙催生出的**,在他心底蔓延开来,直至传遍周身,让他在夜凉如水的夜秋叶,生出一种躁动来。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里边的白色衬衫,还是觉得热,开了车窗,让冷风灌进来,连续抽了几根烟,脑中竟然还是秦臻的那张脸。
车停在路边,他半个小臂伸出窗外。
那只手被在路灯的照射下更加干净白皙,骨节分明,但却苍劲有力。
烟雾从他的嘴角溢出,隐匿了他的表情,但升至半空,勾勒的是秦臻的那张脸。
-
秦臻第二天是被电话叫醒的,她大脑逐渐清醒了些,但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习惯性的抬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拿过来后放到耳边“喂”了声。
“醒了?”
“嗯。”
话音刚落,秦臻的大脑就像过了电一样,手机屏幕放到眼前,上面明晃晃的显示着“陆寒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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