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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枯枝

次日辰时三刻,萧凌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从城北往回走。刚经过西市拐角,就被楚世安“恰好”拦下,硬是拽进了路边的茶楼。

两人在一楼散座落座时,萧凌恒几乎是摔进椅子里的。他整个人瘫在桌边,活像被抽了骨头,连端茶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世安也不催他,慢条斯理地斟着茶。两人相对无言,只听得邻桌茶客的议论声清晰地传来:

“怪事,今早东城的人怎么都往西城跑?”

“你竟不知?辞家二公子来帝都了,正在西城府上设宴呢,那辞家什么地位?朝中大半文官都受过辞家指点,说是朝堂之师都不为过。他这一来,半个朝堂的官员还不得赶着去拜见?”

“年关将至,这位怎么突然来帝都了?”

“这谁知道呢。”

“那辞二公子年前还走吗?”

“我看啊,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何出此言?”

“听说那宅子是他新置办的,这几日连下人仆役都配齐全了,哪像是临时落脚的样子?”

“这下帝都可要热闹了,那些文人墨客还不得闻风而来?”

“嗨,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

萧凌恒将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他长叹一声,下巴抵在桌面上,抬眼看向对面的楚世安:“故意让我听见的?”

楚世安挑了挑眉,故作自然地转头望向窗外。

萧凌恒终于直起身子:“说吧,这次又想让我做什么?”

楚世安抿着唇耸了耸肩,依旧不发一言。

“只让我知道却不提要求?”萧凌恒气笑了,“这可不像是…那位的作风。”

“真没有。”楚世安终于开口。

萧凌恒眯起眼睛:“那现在跟我说话的,是楚大人呢,还是楚兄?”

楚世安闻言失笑,片刻后,轻声道:“萧兄?”

萧凌恒无奈的轻笑一声,随后狡黠的问:“既然楚兄不知情,那楚大人可知道些什么?”

楚世安将茶盏缓缓推到他面前:“下官的任务只是让萧大人知晓此事,至于其他人领了什么差事…”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就不是下官能过问的了。”

萧凌恒眸光一闪:“所以久言去了?”

楚世安重重地眨了下眼:“任大人好歹算半个文官。”

“可他从未在辞家求过学。”萧凌恒皱眉。

“若是…”楚世安一脸无辜,“收到请帖了呢?”

此刻的城西辞府门前车马如龙,将整条街巷堵得水泄不通。各路官员的轿辇排成长龙,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纷纷下车步行入府,朝中半壁江山的人物几乎尽数到场。

府内前院,辞霁川一袭月白长衫立于人群中央。这位年轻的贵公子举止从容,与往来宾客一一见礼。众官员无不恭敬回礼,丝毫不敢怠慢。辞霁川面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既不显得疏离,又不失世家风范,将每位来客都照顾得周到得体。

任久言随着人流缓步踏入辞府,虽久闻辞二公子大名,今日却是初次得见。前院人头攒动,他好不容易才挤进院内,只见一位年轻公子被众官员团团围住。那人气度清雅,举手投足间尽显文士风骨,想必就是辞霁川了。

任久言正欲上前见礼,奈何人群实在拥挤,根本近不得身。他没得办法,刚要退至一旁等候,忽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清朗的呼唤:

“任大人?”

任久言闻声一怔,抬眼见那公子微笑着颔首示意人群,周围官员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眼中都带着几分诧异。

“辞二公子。”任久言拱手行礼。

辞霁川含笑回礼:“早闻任大人风骨峻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说话时眉目温润,却自有一派清贵气度。

“二公子谬赞了。”任久言微微欠身,“在下不过一介俗吏,怎敢当'风骨'二字。”

辞霁川轻笑一声,“任大人过谦了。”

他说着抬手示意,“这边请,我们亭中细谈。”

任久言颔首,刚刚抬步,只见辞霁川快步走回人群中央,朝四方团团作揖:“诸位大人见谅。今日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请先用些茶点,霁川稍后便来陪话。”

说罢,便转身回到任久言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任大人久等了,见谅。”

任久言颔首示意。

二人穿过回廊,来到一处临水的六角亭。侍女奉上清茶,茶汤澄澈,映着亭外残雪,别有一番清雅。

“听闻二公子此次入都,是为著书立说?”任久言轻啜茶汤,不动声色地试探。

辞霁川轻抚茶盏边缘:“不敢当的,不过是来整理些家父旧稿。”

他抬眸一笑,眼中似有深意,“倒是任大人,近来为西域之事奔波劳碌,可还顺遂?”

任久言执盏的手微微一顿,辞家素来不涉朝政,这位二公子却对朝中动向如此了解。

任久言滴水不漏:“左不过是协助安排一下帝都内的西域商人,何谈劳碌二字?”

他抬眼望向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辞二公子今日邀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辞霁川垂眸浅笑,“任大人可知,这冬日里的蛇,都藏在何处?”

见任久言不语,他又徐徐道:“表面上看是销声匿迹了,实则…都盘在暖处,伺机而动呢。”

任久言听得出来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此刻还不清楚对方的底,所以他只能装傻:“二公子是说…?”

“不过随口一提罢了。”辞霁川笑意清浅,“这茶要凉了,任大人请用。”

茶已经换过一盏,亭中却陷入微妙的静默。二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既不愿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又不敢贸然捅破那层窗户纸,字字句句都只能是试探。

新茶入盏,须臾,辞霁川终于开了口,打破了僵持的局面:“说起来,我前日出府闲逛,帝都新岁,各街尽是朱幡映日、熙来攘往,连东市都出奇热闹。这百官与百姓们都有年味儿。”

任久言颔首而笑,对方的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实际表达的东西太多了,但他依旧表面温和道:“辞二公子还是虚怀若谷,早听闻浔州最是重礼念俗,此刻的浔州定是锦里飘香、骈阗喧豗吧?”

“任大人才是不矜不伐,”辞霁川依旧笑着应答:“浔州比不得帝都的,更多的还是我这般只会读书之人,难免清冷。”

任久言:“辞二公子过谦了,世人皆知辞府的门,堵的尽是门内的文儒洪流,门外更是门庭若市,天下文士心向往之,怎会冷清?”

“世人谬赞罢了,府内外没什么不同的,只不过是人头顶上的一片天大小不同而已。”辞霁川抬眼望向亭外天色,“倒是帝都这天...前几日下雪,白日里也都是乌云密布的,昨日才见晴,今日又见浮云蔽日。”

任久言微微颔首:“想要云开见日,有时也要看天意。”

辞霁川不动声色的微笑:“也不尽然,世间万事还是…事在人为。”

两人相视一笑,对着彼此心照不宣的目光。三言两语字里行间,他们都已知晓彼此的态度和目的,句句不提政,事事皆是政。

又是半盏茶的沉默,任久言起身踱至廊下,满园红梅在素雪映衬下含苞待放,那点点暗红虽不惊艳,却透着凛冽生机。

辞霁川也随之起身,不疾不徐地跟在任久言身后。二人停在一株梅树前,斜出的枝桠上光秃秃,无一朵花苞,枯枝突兀地横在满园春意间,显得格外扎眼。

任久言正暗自揣度这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只见身后那人伸手将那枝了无生气的干枝折了下来,任久言回身,两人距离不过一肘,任久言看着辞霁川,做出个“请说”的神情。

辞霁川笑笑:“这园子无人时,枯枝败叶倒也无妨。但既然任大人今日驻足于此,它这般模样,就太不成体统了。”

任久言听得懂这话的言外之意,顺水推舟的问:“那依二公子之见,这园中...还有多少这样的枯枝?”

一阵风袭来,斜展的梅枝随风轻晃,二人终于掀开了那层客套的薄纱,辞霁川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入座。

二人坐回亭内,待茶香重新氤氲开来,辞霁川才缓声道:“左右金吾卫各设翊府,分领蟠龙、磐虎二营。如今磐虎营在萧大人的统领下兵力日渐强盛,可左卫的蟠龙营却是日渐衰颓,任大人觉得是何故?”

“萧大人为右卫翊府中郎将,带领着右卫的磐虎营,”任久言思考着措辞:“左卫的蟠龙营自然也由左卫的中郎将统领…”

他刻意把这个话一收,话锋一转:“许是二营各司其职,职司不同吧。”

辞霁川只抓重点:“那任大人认为,倘若萧大人疏于练兵和管理,磐虎营当是如何?”

任久言:“虽说军营里由中郎将直接指挥,可总归也不是单独管辖,军中尚有副将、校尉层层协理。”

辞霁川:“正是。”

任久言听明白了辞霁川的意思,蟠龙营积弊至此,有问题的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中郎将?

任久言话锋一转:“二公子对十六卫建制,倒是如数家珍。”

辞霁川微笑垂首,随即又抬眸看向任久言:“任大人不必试探,我知道的...又岂止十六卫?”

辞霁川见任久言垂眸思考,他便抬头望向满园的红梅:“帝都的梅花开得比浔州早些,家祖常说,赏梅要趁花开三分时,太满则失其韵。”

他忽然转头,“任大人觉得呢?”

任久言凝视那些半开的花苞:“花开三分,留白七分,辞老高见。”

“是极,”辞霁川轻轻颔首,袖中手指微抬,做了个“收势”的手势,“故而有些事,贵在适可而止。”

这话说得含蓄,却再明白不过,就是既要剜去腐肉,又不可伤及根本。这分寸的拿捏,比根治更需要火候。

任久言踏出辞府大门时,日头已近正午。他刚低头整理了下衣袖,抬眼便瞧见萧凌恒懒散地倚在府门石狮旁。那人见他出来,眉梢一挑,唇边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抓到你了”。

“今日不用练兵?”任久言缓步走近。

萧凌恒直起身子,掸了掸衣袖:“练啊,可练着练着发现主帅都要被人拐跑了,这兵还练得下去么?”

任久言无奈摇头,转身往街上走:“今早辞府递了帖子来。虽说素无往来,但辞家声望在外,于情于理都该来见一见。”

他顿了顿,“也想看看这位名满天下的辞二公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萧凌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见着了?感觉如何?”

任久言脚步未停:“深不可测。”

他略一沉吟,“他的目的是什么还不好说。”

“哦?”萧凌恒来了兴致,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都聊什么了?”

任久言这才驻足,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聊你。”

“我?”萧凌恒手上力道一紧,眉峰高高挑起,“聊我什么?”

“聊萧将军治军有方,麾下兵强马壮。”任久言将话说得一本正经。

萧凌恒闻言,嘴角立刻扬起得意的弧度:“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他松开任久言的衣袖,转而搭上他的肩膀,“怎么,辞二公子对我很感兴趣?”

任久言轻轻拂开肩上的手:“辞二公子对朝中局势了如指掌,自然要了解手握重兵的萧将军。”

萧凌恒不依不饶地凑近:“那他可打听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萧将军希望他怎么打听?”任久言侧目看他,眼底带着几分警告,“是听坊间那些风言风语,还是...”

“当然是听你亲口说。”萧凌恒突然正色,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怎么介绍我的?”

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推车经过,吆喝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任久言借机移开视线:“我说萧将军是...”

“是什么?”萧凌恒追问。

“是个葫芦。”

任久言说完,抬脚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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