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风说自己不擅长交朋友是真的。比起对别人搭话，然后找共同的兴趣爱好，交流对事物的看法这种常规交友模式，他比较习惯的是另外一种。学习，然后拿到优异的成绩，接着等别人送上门来找他讨论问题。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交来的朋友估计是很难达到至交的程度，但是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努力学习了再说。不管怎样，学东西总没有坏处。而且这次考到第二名，让他那个扩大印象力的主线任务进度条动了一小截，99特别在意，立刻说要去帮他要进度奖励，现在暂时不在他脑海里了。何风也有点紧张，不知道能有多少积分。
范文昊问完题目一脸恍然地回座位了，何风刚把视线放回自己的草稿纸，头顶就飘来一句：“你怎么不问他要水瓶子？他不是长得还不错吗。”
何风：“啊？”
前后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身边的人一直站着，摆出一幅听不到答案就不走的架势，何风只好先把自己能理解的问题回答了：“暂时还不需要他的瓶子。”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燕麟看起来却好像有点生气。人高马大已经和身体虚弱看起来不沾边的少年此刻看起来伤心又委屈：“班上有个规矩是前三名可以任意选座位，你打算换吗？”
何风确实觉得坐旁边有点视野不佳：“换。”
燕麟接着追问：“我和那个范什么都坐中间，他在前面我在后面，你要跟谁一起坐？”
难道燕麟这就看出了他打算把范文昊也当成至交好友备用人选的打算？
何风莫名有点心虚。好在他视力不错，坐在偏后点的位置也没什么关系：“跟你一起。”
燕麟笑了：“那我现在就去跟老艾说，你等我回来帮你一起搬桌子。”
他哼着歌高高兴兴去办公室了，又过了会，突然有个男生从门口探进头来：“何风是谁？有人找。”
何风刚出教室，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要想知道那五万的事就跟我走。”
拉住何风的人当然是刘杰。只是他好像在躲着什么人似的，口罩棒球帽兜帽戴得严严实实，连头上的黄毛都没露出来一缕：“你应该也知道愿望如果实现了的话要付出的代价就远远不止那五万了吧？怎么还跟燕麟关系好得那么明显？你要是想堵住我的嘴，就拿二十万来。”
何风十分不解：“……什么愿望？什么代价？你为什么觉得我能有二十万？”
刘杰很不满：“你别装傻了，直接去找燕麟要啊！你现在就算要个两百万他都会给你的！我已经要的很少了！还有你别以为装傻就能混过去啊，手机卖了也没用的，我这边都留着证据呢！”
何风突然想起之前在手机浏览器上看到的搜索记录，正打算再多问几句，刘杰就急匆匆地丢下一句“明天中午我要看到钱”，接着立刻跑远了。
“刚刚那是谁抓着你？”燕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何风的身边，眉头紧皱，看起来有点想追上去，“鬼鬼祟祟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是刘杰，他问我要二十万。”何风如实相告。
“别理他，”燕麟脸上难得出现了厌恶的神色，说，“这货之前就是因为抓着人卖他那个什么许愿瓶才被退学的，他爸妈为了给他还骗的钱打工打得都要猝死了，还敢来学校张嘴找人要钱。”
许愿瓶？
“你的桌子我给你搬好了，马上就要打上课铃了，回教室吧。”燕麟没再多说这个话题。
下午接下来的课都是自习，本来应该是作为班主任的艾宇书看班，但是他好像忙着去开年级上的总结会议了，只有班长坐在讲台上。放学后何风去办公室看了看，也没看见原本一直放在艾宇书办公桌下的塑料瓶，看来今天的五个瓶子得他自己想办法了。
今天天气不好，篮球场上没什么人，何风只能先回了自己住的小巷，刚好碰上了之前给过他五个瓶子的老爷爷也正在垃圾桶里翻找着，见着他戴了手套拿着蛇皮袋来还打了声招呼：“小同学今天也来捡瓶子？”
“对的，”何风点点头，“爷爷，我只要五个瓶子就够了，你知道哪里瓶子比较多吗？”
老人沉默了会，打开了绑在自行车的后座处的袋子，示意他走过去看。
何风探头看了看，还没看出什么，就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味。
“最近不知道是有人恶作剧还是怎么，”老人说，“我捡了好几个地方，瓶子里都装着血糊糊的东西……吓了我一跳，我倒出来看了，全是些鸡鸭的内脏。还有些就是血，搞得苍蝇到处飞……”
他把袋子重新系紧，特地摘下手套来轻轻拍了拍何风的肩膀：“我已经跟居委会反应这个情况了，她们当天就去调监控了，也贴了标语，但是估计这件事没那么快处理得完。你如果最近要捡瓶子小心点，别被这些东西吓着了。”
何风向老人家道了谢，向着他指点的方向去找了找，很快就捡齐了五个瓶子，也许是居委会处理得好，他捡到的瓶子都是正常干净的。只是听了老人的话后，何风总觉得这几个瓶子拿着有点变扭，于是特意让99把瓶子都拿到废品回收站卖了才回家。
99的反应不知为何比平时要慢上一点，何风喊了好几声它才回话：“宿主……信号……好像有点问题……我……上级……修正一下……”
伴随着十分不妙的呲啦声，99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以前也有它沉默的时候，但是何风还是能感觉到它就呆在自己脑海当中的一小块地方的。但是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脑海里像是空了一块，给人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同学，你喜欢看书吗？”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何风，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和一些传单，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我们有个读书协会，会经常举办一些和阅读有关的活动，大家会互相推荐最近看的好书，很适合喜欢看书的人加入哦。”
这男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和这破破烂烂的巷子有多格格不入，也丝毫没在意自己簇新的皮鞋上溅到的泥水，只是热切地看着何风，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不好意思没兴趣。”
男人脸上的笑容并未因为拒绝而消失：“是吗？可是我看同学你很有潜质呢。”
何风心中不好的预感达到了顶峰。他干脆地后退一步，发现对方没有追上来的意图后迅速转身向不远处的大马路走去。现在天色刚刚暗下去，街上还有很多人在走动，怎么看都比现在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人的巷子要安全一些。
男人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同学，你总有一天会加入我们的。我会在阅读会等你。”
何风这时已经走到了马路上。他回头再往巷子里看去，男人却已经消失了。
“宿主你没事吧！”
99焦急的声音响起：“刚刚信号特别不好，我去跟上面打了个报告，现在应该恢复了，宿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了。”那种微妙的不安感在心中萦绕，何风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刚刚有看到那个跟我搭话的男人吗？”
99低落道：“没有……我只听见宿主跟他说了几句话……”
何风：“好吧，没事。下次看到我一定能认出他来的，到时候我一喊，你就立刻报警。”
99:“啊？”
何风十分笃定：“怎么看都感觉他是搞传销的，要不是这次他跑得快，我今天就报警了。”
99欲言又止了一会，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好的宿主。”
第二天一早，何风刚到教室，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艾宇书叫到了办公室。
这位一直和蔼可亲的男老师难得面容凝重。
“刘杰同学昨天晚上去世了。”艾宇书简洁地说，“昨天下午他来了学校一趟找你说了话吧？警方需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估计马上就会来，你今天上午就先在办公室里等着吧。”
去世了……？
何风的鼻端突然又涌起那股令人作呕的腥味，蛇皮袋里已经被洗过但是仍然挂着可疑液体的瓶子，拿着传单面露笑容的西装男人，还有刘杰昨天找到他时难掩恐惧的眼睛突然在他脑海清晰地闪过，而艾宇书敏锐地发现了自己学生表情的变化，脸色也立即严肃起来：“怎么了何同学？”
“他昨天下午跟我要钱，要二十万，”何风说，“之前他还跟我说替我牵线帮我在一个会所老板那里借了五万块钱，但是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那五万在哪。”
艾宇书：“他找你要钱？好，老师知道了。”
艾宇书起身离开办公室，去外面打电话了。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艾宇书一走，里面就只剩下何风一个人。一阵莫名的被人注视的感觉让何风下意识回头向窗外看去。
四楼的窗外竟然站着一个人影。他穿着一件满是黑色污渍的外套，歪了歪头，对何风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一头枯草般的黄发上，有粘稠的液体滴落。
何风再次闻到了那股腥味。
刘杰：我去世了
何风：我感觉我也要去世了
99:（尖叫）不要啊宿主你是不会去世的但是我会过载坏掉的——
燕麟：（警觉）谁？谁要动何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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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时空局打工第一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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