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南城的温度又冷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在这个寒意刺骨的冬天,宁月微突然收到了一件来自老家的温暖,是一箱脐橙。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艰难地将重达二十斤的橙子从快递驿站搬回宿舍。
先一步到达寝室的室友正外放着重金属音乐,室内吵闹不堪。宁月微揉了揉被纸箱勒得火辣辣的手心,将东西匆匆放下就马不停蹄地躲去宿舍外面打电话。
走廊安静,随着大门关闭,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门内。
在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声讲话,不用担心打扰别人也不用担心被打扰。
“嘟…嘟…”
等了很久电话那头都没人接听,宁月微也不急,蹲在门外的围栏边一遍遍地耐心打着,脑海中模拟着外婆慈祥温柔的声音。
与他们这些手机不离身的年轻人不同,外婆年纪大了,不会摆弄这些高科技玩意儿,也就没有将手机随时揣身上的习惯。所以电话一遍打不通宁月微也没急着挂,心想多打几遍她总会看到的。
她盯着手机界面,脑袋里不由得浮现出老人的形象,心头翻涌着思念。
外婆今年已经八十了,虽是个好动的性子,却怎么也比不得年轻人。
宁月微作为一个年轻人以前都总是在脐橙坡上摔跤,她难以想象外婆是怎么艰难地将橙子摘下山的。
或许是离家太久,家里的老人想念她,也怕她想家,就寄了家里的东西来讨她欢喜。
外婆总是这样,所有的苦都自己兜着,却把所有的糖都给了她。
窗外的树枝在风中夸张地摇曳着,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像是鬼哭狼号。
室外比不得室内温暖,宁月微刚出来没几分钟身上就彻底凉了下来。她握着手机在风中瑟瑟发抖,却也没急着回去,似是铁了心的要打通这个电话。
约莫十分钟后,电话终于通了。
仿如隔世般,外婆的声音刚一响起宁月微就险些落泪。
她从小是被外婆带大的,这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离外婆这么远。
一个人初到南城时她还能勉强忍着情绪去适应这座新的城市和新的环境,觉得没什么可难过的,毕竟人总要学着长大。
但在几个月后的今天,当她收到来自家乡的这箱脐橙,念家的情绪终于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峰。
宁月微忍着泪意特地提高音量软软地叫了声“外婆。”
对面传来老人明朗的笑声:“诶我的乖乖,橙子收到了吗?我年纪大了,弄不明白寄快递这些,还是请人帮忙弄的,应该没有弄错吧?橙子没压坏吧?”
“嗯嗯,我收到了,橙子没问题,谢谢外婆。”
话落宁月微听见几声狗吠,等到那边清静下来,就听外婆又道:“这么快就到了啊?果然现在快递就是方便嘞。对了,最近天冷了,外婆给你打了件毛衣,等我过几天把月初的一并打好了就给你们寄过去,这么冷的天,要穿外婆亲手打的毛衣才暖和哩。”
听着熟悉的方言,宁月微眼眶又是一热,她克制地在还犯疼的勒痕上微微用力,直到新填两道指甲印,才冷静下来,下定决心道:“不用了麻烦了外婆,我过段时间就回来看您。”
外婆一听这话赶忙拒绝:“哎哟我的乖,你回来一趟怪不容易的,新学期学习应该很忙吧?你就别折腾了。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就行,现在快递挺方便的,外婆再请快递店老板帮忙给你寄过去就是。路费省下来也可以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你一个人在外面千万不要亏待了自己。”
“不麻烦的外婆,现在不比以前,高铁通了快得很,我几个小时就到家了,刚好我也想家想外婆了呢。”宁月微难得地撒起了娇。
确实也许久未见,老人很快被她说服。
后面又絮絮叨叨地互相聊了些趣事、琐事,两人才挂了电话。
通完电话,宁月微吸了吸鼻子,躲在门后收拾好情绪才回到宿舍。
她找了支没用的笔将箱子划开,这些果子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每个都饱满漂亮,散发着酸甜的果香。
宁月微给室友分了一些,听大家此起彼伏地嚷嚷着“谢谢”,她莞尔一笑,回着“不客气。”片刻后又从箱子里挑出几个最好看的摆在桌上。
她打算给陈牧阳也送一些。
她现在已不像当初那般面对他时总是过于忐忑紧张,这段时间的接触让两人熟悉了很多,偶尔有好东西都会和对方分享。
他年纪和她一般大,再加上在这边没什么朋友,所以时不时还会约她出去吃个夜宵什么的,一来二去两人就越来越熟悉。
消息发过去,陈牧阳过了一会儿才回,说晚上才有时间。
他也没问有什么事,直接就合着她的心意约好晚上八点见面。
…
宁月微打开电脑,看了几个学习视频消磨时间。
等她上完在线课打了个哈欠才发现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她订好的闹钟还没响,拿起手机看时间,见和她原本定的时间也相差不多,宁月微索性取消闹钟,提前收拾好自己。
片刻过后,她转身和正在剥橙子的张橙橙打招呼:“橙橙,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应该会回来的有点晚,你们困了就直接熄灯就行,不用管我。”
“好。”张橙橙也没多问,显然已经习惯了她这段时间老是往外跑,只当她是去兼职,她随意叮嘱两句:“你注意安全啊,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嗯。”
…
一路迎着寒风出了校门,远远就看到坐在共享单车上玩手机的陈牧阳,宁月微突然放慢了步伐,理了理围巾又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转眼间,陈牧阳也看见了她,朝她招手示意。
她小跑过去,眉梢雀跃,朝他笑得甜蜜,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圆润漂亮的橙子递给他:“当当当~给!”
陈牧阳刚接过,宁月微又变戏法似的从外套帽子里掏出俩来,只是因为穿得太厚,拿得过程不太顺利,动作有些滑稽。
陈牧阳被她的动作逗笑,好笑地看着她:“你是多啦A梦吗?”
“不是啊,只是荷包装不下了。”宁月微眼神真诚:“这是我外婆寄来的老家特产,酸酸甜甜很好吃的,你带回去尝尝。”
橙子被她捂了一路,上面沾上了她的温度。
陈牧阳手上一暖,“谢谢。”
说完他目光一凝,撩起眼皮牵起她的手问:“手怎么了?”
宁月微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上,而后无所谓地抽回:“没事,搬橙子的时候划到了。”
只是因为她皮肤白,所以看着显眼。
其实伤口小到再处理得晚一点都快要愈合了,宁月微也没在意。
陈牧阳却不紧不慢地开口:“手是女孩子的第二张脸。这么漂亮的手有个口子怪可惜的。”语气似是怜惜。
确实,因为瘦,宁月微的手很好看,再加上其丰润白暂,像是雨后冒出的笋芽尖儿。
不一会儿,陈牧阳拉着她站在某家小诊所外面,他几步迈上阶梯,回头朝她示意:“你就在这等我。”
“嗯…”虽觉得没必要,可宁月微还是乖乖地等着。
他几步就迈进了诊所内,他个子高,背影落拓,单看背影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天生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没一会儿,陈牧阳出来时手里拿着几张卡通创可贴。
“伸手。”他不容拒绝地开口。
宁月微捏紧拳头想要藏住手心的薄茧,又在他的指示下鬼使神差地松开。
路灯下,他弯腰低头,隔着一段距离吹了吹表面也许并不存在的灰尘,那姿态远远看去就好像刚亲吻完她的手心。
宁月微难为情地偏头,蜷了蜷手指,移开眼去看别处。
其实她觉得自己的手一点都不好看,在别人不轻易能察觉的地方,尽是小时候干活留下的痕迹。
“好了。”陈牧阳轻轻一按,印着小羊图案的创可贴就这样服服帖帖地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又伸手自然而然地替她理了理围巾:“要去吃点东西吗?”陈牧阳发出邀请:“我刚工作完回来还没吃饭呢!陪我吃点吧,一个人吃饭好无聊的。”最后一句话像在撒娇。
“嗯。”宁月微抚摸着贴着创可贴的那只手,缓慢点头。
“走吧,好久没吃麻辣烫了,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味道还不错,咱们去试试吧。”路灯下的他神采奕奕,双眸漂亮极了。
想到美味,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行走间既有少年的意气风发,喉结缓缓滚动时又不乏男人的性张力。浑然就是夜色中最显眼的那抹亮色,勾人得要死。
“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宁月微后知后觉地想着,和陈牧阳做朋友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越靠近就越了解他,越了解就沦陷得就越快越深。
作为朋友的陈牧阳,真的耀眼、温柔又可爱得让人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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