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以他知道是你砸的，就放你走了？”在酒吧昏暗的氛围里，徐愿都看得清虞娴的双眼肿得像兔子，显然是难过了许久。
“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他开另一辆车走了，”虞娴侧手撑着脸颊，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徐愿以为她是陷在失恋的阴影里走不出来，拍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多的是吗？”
哪里是因为他，她难过自己的运气也太背了，差点被渣男骗不说，那些关于她的不实造谣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还有砸坏了的车灯，她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车主眼神淡漠地与她对视。
虞娴摇头，举起桌边的酒一口干，颇有一醉解千愁的意味。
原本就小的脸现在更是瘦了一圈，嘴唇还泛着病弱的苍白，徐愿把她的酒杯端走，皱眉问：“你究竟砸了辆什么破车，把自己糟蹋成这幅模样。”
她摸摸自己的脸，看起来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那天没过多久雨就又下了下来，章丛早在混乱中溜走了，虞娴顶着暴雨回家，衣服裙子都打湿透，小区又偏偏在关键时刻停水停电，没过多久她就病了一场。
虞娴打开小红书，翻了好久才找到了同款灰紫色的跑车，这颜色冷门，在百度还搜不到。
“诺，就是这辆。”
徐愿定眼一看，居然是这个牌子，她脑袋突然抽疼，同情地看了眼好友，默默从钱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储蓄卡，“我这里有二十万块钱，你留着应急。”
怎么能拿徐愿的钱，她还有个弟弟要抚养，日子比她还难，虞娴赶紧把卡塞她包里：“我有钱，修车费用怎么都够了，就是舍不得，辛苦存的钱这么打水漂了！”
她知道虞娴，平时只要开销够，打死都不想接更多的工作。
“娴儿，就是那个…你知道这车维修一次要多少钱吗？”
“估计和保时捷差不多吧，我查了修个车灯最多不过两三万块，大不了我多接几个活！”她对车一窍不通，认识最贵的就是保时捷了。
徐愿抿唇，什么都没再讲，她怕要是给虞娴说这车价值半个亿，明天她眼睛估计要瞎了。
酒吧的二楼是不对外开放的，最大的包间里，慵懒的爵士音调悠悠传来。
今棠来之前，经纪人特意叮嘱眼前这位蒋总怠慢不得。她当然知道蒋砚承，蒋家的名声如雷贯耳，一个奢侈品帝国，搭上了他等于直接到达娱乐圈顶点。
眼见蒋砚承手中的红酒快要见底，今棠故意脱下披肩，里面穿了件贴身香槟色吊带裙，锁骨特意打了高光，事业线呼之欲出，精心保养的手指托住红酒瓶底，红色的酒液被缓缓倒入水晶酒杯中。
蒋砚承翘着腿靠在沙发上，单手摇骰子，放在桌上的红酒只偶尔喝一口。他的身量只是坐在那都气场迫人，今棠只敢偷偷瞄他，刚好瞥见他仰头喝酒，凸起的喉结，紧绷的脖颈肌肉，连上面细小的青色血管，都透着性感的味道。
“上次晚宴盯着人的背影看了好几眼，今儿给你叫来了，又凉边上，”许晏泽睇了今棠一眼，意思叫她主动点。
今棠心里诧异又惊喜，侯导的新戏许宴泽投资了一大笔，原来是为了蒋砚承牵线搭桥，说不定这幕后的大佬就是他，她识趣靠过去，贴心地替他揭开桌上的骰子：“蒋总，我来帮您开这局。”
蒋砚承这才正眼瞧她，他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无聊的女人身上，但总有各色女人往他身上扑，前几天甚至还有个直接把他新买的车砸坏，为了赔修车费，硬要他电话。
许晏泽心里犯嘀咕，上次宴会他明明盯着今棠的背影出神，难道是看错了？察觉蒋砚承明显不耐烦的信号，他找个理由打发今棠离开。
虞娴在镜子前洗手，抬眼看到镜中憔悴的一张小脸，两个黑眼圈大大挂在眼下，她就揣了个手机出门，想涂点口红都不行。
门突然被打开，今棠踩着高跟鞋风姿袅袅地走进，发现虞娴正站在洗手池边发呆，真是冤家路窄。
以前上学总有人说她们长得像，今棠不屑，明明一个如珠似玉，一个暗淡无光，现在更是，她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小花，虞娴呢？查无此人罢了。
“哟，看起来这么憔悴，是被男朋友甩了？”她可是听说虞娴被刚交往两个月的男朋友给甩了，正在家里哭鼻子呢。
上次同学会今棠也去了，她向来是众星捧月般，目前又正当红，大家更是围着她转，谈起虞娴都唏嘘不已。以前上学多么受欢迎，班上一半男生都暗恋过她，出校门差距就显示出来了，连今棠的头发丝都比不上，又八卦了下虞娴在学校的一些作风。
今棠没接话，但也没制止，八卦于是越传越离谱，传到了章丛的耳朵里。
她过得越不好，今棠越是舒心，谁叫虞娴总是和她比。
“和你没关系，”知道她不安好心，虞娴也懒得争辩。
“如果我说你的新戏和我有关系呢？”今棠从包里拿出口红，仰头在镜子前补妆。
虞娴接的新戏讲的是一对双生姐妹花的不同命运，她饰演的是姐姐，一个可恨却又悲惨的人物，出场频率不高，但十分考验演技。
“什么意思？”虞娴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身直视镜子里那张鲜艳欲滴的红唇。
红唇缓缓开口：“剧本是侯导专门为我打造的，但我的公司对你不太满意，认为你无论在演技和咖位各个方面都和我不相匹配。”
这放以前，虞娴绝对不会接招，不演就不演，她也不是上进心强的人。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她不小心砸了辆豪车，修车费用未知。侯导的电影她戏份虽然不多，但因为赞助商财大气粗，报酬十分可观，也是她目前签下的唯一工作，怎样都要保住。
“毕业戏的时候，你因为不是主角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这么好的机会，难道怕了，觉得自己演技确实不如我？”虞娴的声音沉静又有力量，完美戳到了今棠的痛处。
今棠收起口红，轻蔑地笑着说：“呵！我出道就一炮而红，现在侯导更是为我量身打造电视剧，业内最专业的团队只为我一个人服务，而你呢？”
大学四年，无论学校大小活动，虞娴总是压她一头，她自认不比谁差，偏偏她们的导师是位德高望重的表演艺术家，又十分看重虞娴。
“刘老师但凡还有眼睛，现在也不会觉得你比我好！”
虞娴皱眉，她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老师？刘老师这两年得了慢性眼病，左眼几乎失明。
穿着高跟鞋的今棠比虞娴矮了半个头，她一身朴素，没有珠宝和奢侈品傍身，但是双眸亮得惊人，今棠被逼得靠近墙壁。
“你说我无所谓，但是请不要诅咒刘老师。你毕业的第一部戏是她牵线搭桥的，没有她或许不会有你今天的成绩。”
虞娴双手撑在墙上，堵住了今棠的退路，“还有，我从来无意和你比较。但如果你要只手遮天，让我在电影里除名，我手上也有一些关于你大学的传闻，爆料出去够你喝一壶的。”
今棠心里咯噔，她大学的事儿做得隐蔽，参与的人也都守口如瓶，虞娴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也没关系，想到刚刚许宴泽说的话，最大的靠山都在她身后，也就有底气的多。
“蒋砚承听过吧，现在正在追求我，你的爆料还没发出去就会被公关掉，我让你在娱乐圈查无此人也就是给他打通电话的事。”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虞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无欲无求也不落人把柄，自然不畏惧这些所谓的大人物：
“我管他是谁，电影的合同上周已经签了，如果你让他把我换了，就请他赔偿合同上写明的违约金！”说罢，她转身推门离开了洗手间。
走廊旁站着一个男人，长腿斜倚在窗边，身姿卓越，浑身矜贵又慵懒。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夹在指尖上，打火机的火光舔过，一抹猩红在他修长的指尖明灭，卷起的袖口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他听到动静偏过头。
“蒋总～～”今棠夹里夹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挤开虞娴，扭着细腰朝蒋砚承走去，“您真是太有心了，看我出来久了还特意来等我。”
蒋砚承听不得夹子音，才接了家里的电话让他周末去相亲，心里正烦着，懒懒吐着烟圈，反问道：“你是？”
今棠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假笑有点挂不住。
虞娴没忍住笑，一向趾高气昂的今棠，也有坐冷板凳的时候。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蒋砚承的目光移向她，锐利的视线似乎在专注地审视她，看得她心里发毛，他极其英俊，通身又气度不凡，见过便很难让人忘记。
名字和人突然对上了号，眼前这位就是她的债主——蒋砚承！
看今棠如此谄媚，恨不得贴在他身上，蒋砚承应该不是在追她，虞娴松了口气，所以她只要把修车费用乖乖赔偿了，因该不会被封杀吧，这么轻松又赚得多的工作，现在可不好找。
长腿朝她信步走来，蒋砚承将近190的身高，即使在女生中算高挑的虞娴在他身边也得仰视。
“待会停车场见，”他俯身靠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继续说道：“关于我们之间的帐，要好好算算。”
他的声音清冽如酒，像冰块敲击玉石。
虞娴的左眼皮却突然跳了起来，她闭上眼睛安慰自己，修个后车灯最多几万块钱，大不了十多万，她存款足够，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积极面对。
回到坐台，徐愿正在舞池中热舞，虞娴点了杯威士忌，她很少喝高浓度的酒，今天破例，希望她最近的霉运在今晚都划上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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